那么她,又为何能如此无情?
他不可能再进白塔找她。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但,如果她有心的话,又为何不来找他?她是有能力找到他的,以前,她不也曾经这么做过吗?
不知有多少个夜里,他被房里细微的声响所惊醒。然后,又在懊恼与痛苦中睡去。懊恼的是自己的无用,痛苦的是,无法见着她的思念。
问他为何脾气大?哼,几个月没睡好觉的男人,脾气还会小?要他收敛?除非谁有办法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拓拔鹰皱起了眉头。“我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给佳满任何的希望。
“光是你确定有个屁——”宇文竣差点骂出粗话,旋即收敛了话锋。“如果我是你,早好好教训那女人一顿了!”
“如果我是你,早好好管管自己的脾气了。”拓拔鹰扬眉。
宇文竣不以为然,顺口改了话题。“对了,那个白塔巫女要封多久的塔?”话一出口,他却发现自己的话题竟仍离不开她。
该死!他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他不是已经决定将她自他的生命中驱逐了吗?
拓拔鹰抬眼,对于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些好奇。“不清楚。自百合巫女从塔顶送出神谕至今也有数月了,据信上的指示看来,似乎没有明确的指示。不过,不管怎么说,神的指示自有她的道理,不是吗?”
“以往,似乎从未有过封塔的情况。”宇文竣陷人沉思。
是因为他吗?还是,因为他,她受到了神的惩罚?这是他这几个月来,在脑中盘旋不去的担心和问题。
“别提这些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得出发到大唐去,记得准备好该带的东西。”
宇文竣点头。或许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后,他就可以彻底地忘掉她。
不见她已有数月。明日,他就必须启程远赴大唐,待回到鲜卑,也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年复一年,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也将越来越遥远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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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正产生着剧烈的变化。
是的。
她有孕了。
怀的正是他——宇文竣的孩子。初发现自己身体上巨大的改变时,她惊慌得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翻遍了藏书、找遍了经典,却找不着太多与这些有关的讯息。
直到她开始感受到体内似乎有一个小生命存在时,她才将所有的讯息完整地拼凑起来,知道自己怀着一个可爱的生命。
一个他与她的孩子。
自他离去之后,她的心就像死了一般,不再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感觉。为此,她以为自己果真成了白姨所说的“真正的巫女”——无心、无情。直到这个小生命的出现。
她不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他?或是她?她只知道,这孩子带给她的感觉,是她无法形容的。
她对宇文竣的思念没有一天停止过。只是,没有太大的心绪波动。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至少,没有太多的痛苦。而当她发现自己体内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时,她的心才又再度活了起来。
她为这孩子喜悦,也为这孩子担心。仿佛心上有了寄托,她把对宇文竣的一切记忆,密密实实地打包起来,锁在心上一个小小的角落,小得连自己也几乎忘了他的存在——但也只是几乎。
孩子成了她与他唯一、也是最深刻的联系,这令她温暖,亦心安。
直到发现这一切,她才明白神所做出的,要她封塔的旨意是为了什么。上天比她所想的还要仁慈和无所不能。
如果她的肚子日渐隆起,而却仍必须接受鲜卑王室的祭塔或参拜的话,她与他的秘密势必无法再隐瞒下去。甚至,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根本不敢想像。
封塔的神谕,给了她充裕的时间,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她可以安排好一切。
只是……她该让他知道吗?
孩子出生后的安置,又该怎么办?
白塔不可能为她封一辈子,白塔巫女的传承更不可能断送在她手中。然而——她摸着已稍稍隆起的小腹。三十六岁,是她生命的极限,就算她能照顾这孩子直到成人,那么十八年后呢?
所有的一切,在她脑中变得混乱起来。
※
※
※
数月后,大唐边境。
“你真的不能再吃了!”
看着未来的鲜卑王后赵甜儿拿着糖葫芦一口一口地塞进嘴里,宇文竣实在看不下去地大叫出声。
从昨天至今,他眼睁睁地见她已不知吃了多少东西,而其中,甚至还有大半是那个要求她减肥的鹰喂给她的!
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有人要减肥吗?看眼前这情景,等到了鲜卑,她不变成一头猪才怪呢!
百合所看见的神谕并没有错。
鹰确实在大唐找到了他的真爱。说来也奇怪,本来鹰只想找个看得顺眼的女人带回鲜卑,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却娶了个大唐第一美女。
更特别的是,这个美女的身材,比鲜卑境内所有的女人都……呃……圆润得多。而且,食量也大得惊人。
不过各花入各眼,鹰没意见,他自然不可能有意见。
想当初,鹰找到她时,他可是吃了一惊。以他对鹰的认识,他不以为鹰会喜欢上这种类型的女人。当然,身为大唐第一美女,甜儿自是生得够美、也甜得一如她的名字。就个人而言,他自己是满喜欢她的。
但奇怪的是,鹰不断嫌她太胖,却仍是娶了她,所以他猜测,鹰是——爱她的?!可一路上,鹰却逼着她减肥,甚至用非常不人道的方法,要她瘦到鹰满意的情况。为此,他简直看不过去,甚至数度出手相救,不时塞些包子、馒头给她。
可现在这局面……
当然,他多少可以猜测到是为了什么。
数天前,他对甜儿出手“相救”,为的是不让鹰再虐待她。可就在甜儿给予他善意的回应时,鹰却像是吃错了药似的,跨上马背将她自他身边劫走。
没错。正是“劫走”。在他看来,鹰很明显地是在吃醋。
自此之后,这两人消失了一天。直到他再度找到他们时,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郎情妾意、甜甜蜜蜜,用不着想也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光是这样就被收得服服贴贴,鹰也太没用了吧!
“你管我,人家饿了嘛。”甜儿斜瞥了他一眼,坐在拓拔鹰的腿上,继续她的“志业”。
她可是大唐第一美女,鹰都没说话了,宇文竣干嘛这么多事。她微扬起头,以示抗议。要不是鹰让她在晚上这么累,她白天也用不着吃这些东西来补充体力。想到这儿,她脸儿微红地靠向鹰的胸膛。
“鹰,”见劝谏无效,宇文竣转而劝告拓拔鹰。“你不是要让她减肥吗?”随着时间过去,一行三人越来越接近鲜卑,他还真有点替她担心。
鲜卑百姓虽服膺鹰的统治,但这并不表示,他们可以轻易接受一个胖得过火的王后——如果她再这样继续吃下去的话。
“她饿了。”拓拔鹰照她的方式回答。自然,他不是不知道竣的担心。但如今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事比让甜儿高兴更重要。
事实上,她抱起来刚好、搂起来圆润,恰恰是他喜欢的样子。
甜儿满意地点点头,顺道再舔了舔手中的糖葫芦。
“你有没有搞错!”面对这两个陷人热恋的昏头夫妻,宇文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仿佛这世上只剩下他是唯一清醒的人了。
“说要她减肥的是你,现在你倒反过来支持她了?鹰,你也太没原则了吧,难道你不怕到时佳满她们会对她——”
甜儿竖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是鲜卑的——”王后。但这话他却没有说出。事实上,甜儿仍不清楚他们真正的身份。“她们不至于太过放肆。”
无论是谁,如果有人要借此攻击、侮辱她,他绝不会轻饶。
宇文竣眯起眼。“你知道她们会有多放肆。”
那个女人……如果甜儿以鹰的妻子的身份回到鲜卑,势必会引发一场……该怎么形容……腥风血雨?
“佳满是谁啊?”甜儿忍不住问。
这个叫佳满的人,似乎是鹰很亲近的人,但,为什么鹰却从来没对她提过?
“她是我的义妹。”拓拔鹰回答,但并不想和她谈到佳满。
“义妹?”这样的答案让她稍稍放下了心。刚才有一刻,她还以为那个叫佳满的,会是鹰的……女人。“那……除了这个义妹,你家里还有哪些人?”
“我……”望着她无邪的脸庞,拓拔鹰仍犹豫着该不该将一切都告诉她。但这样的犹豫也只是一瞬。“我爹娘很早就去世了。我是义父一手带大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亲人。”
没有亲人了……听见他所说的话,甜儿的眼神黯了下来,不禁为他的身世感到难过。
这么说,他一个人过了很长、很孤独的一段日子?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心疼。
“没关系,现在,你有我了。”她伸手,温柔地抚上他的颊。“往后的日子,有我陪你。”
拓拔鹰一怔。
她的话,令他的心不住牵动。“甜儿——”他反手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他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
甜儿红了双颊。
“喂!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哪!”看着别人恩恩爱爱,宇文竣忍不住要凑上一脚。瞧甜儿把鹰的身世想得多惨似的,原来这样也可以博得美人同情,早知道他就把他的身世也拿出来大肆宣扬一番,肯定会赢得一牛车大唐美女的心。
拓拔鹰瞪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宇文竣耸耸肩。“好吧,反正我是好心没好报。到时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管。”还说减肥呢,瞧甜儿像是一天比一天圆,只怕还没到鲜卑,连马儿都载不动他们俩了。
“问题?会出什么问题?”甜儿不免有些紧张。她转向拓拔鹰。“你义父……和义妹,他们……会不喜欢我吗?”
拓拔鹰脸色一沉。“别听他胡说。”
“胡说?我堂堂护国名将,怎么可能说谎。”宇文竣挑眉。
“互裹茗酱?!”甜儿跟着皱眉“那是什么东西?一种酱料吗?”她从没听过这名字,那肯定是鲜卑特产了。
宇文竣哭笑不得。
“酱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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