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燕在飞天神龙手下一再受挫,余怒未消,冷冷说道:“飞天神龙,你捏造的这番鬼话骗得了谁,这三天来我们都是和剪大先生同在一起的。”说至此处,声音提高:“道长,你也分明知道他说的是鬼话了,为何还容了胡说八道?他不过是想用缓兵之计,希望目前能够逃过你的惩罚罢了,道长,你本人就是最好的证人,足以证明剪大先生是受他诬赖的了。难道你不相信自己,反而当真要上少林寺去问枯禅上人吗?这岂不笑话。”
飞天神龙森然说道:“我说的帮是事实,信不信随便你们。”
一瓢道人若有所思,凌玉燕虽然在怂恿他,他依然没有出手。
剪大先生忽地一声长叹,说道:“现在我总算弄清楚几分头绪了。”
一瓢道人已经猜到几分,说道:“你弄清楚了什么?”
剪大先生道:“我并不是飞天神龙指控的那个凶手,前天晚上在徐家和他交手的那个人也不是我。但我相信他所说的话,他并非说谎!”
飞天神龙骇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剪大先生不答。飞天神龙再问:“那人是谁?”剪大先生依然没有回答。
飞天神龙大声问道:“一瓢道长,你是给我们评理的人,究竟谁是谁非,你总得摆出一句话。”
一瓢道人缓缓说道:“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依我看,恐怕是有人冒充剪大先生……”表现出来的神情,似乎他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不过在未得剪大先生同意之前,他不想说出来,他一面说话,双眼一直在望着剪大先生。
剪大先生说道:“好,飞天神龙,我答应你,这件事情,就着落在我的身上,给你弄个水落石出吧!”
一瓢道人点了点头,说道:“卫老弟,我误会了你,我该向你道歉。不过这件事目前我虽稍有头绪,尚未能完全确定,必须假以时间,才得分明。但不管那人是谁,只要你所指控的是真,我决不会偏袒他的。请恕我现在也还未能和你细说分明,你请便吧。”说罢,和剪大先生立即就走。
凌玉燕拔步急道,叫道:“道长,你等等我啊,我有话想和你说!”
一瓢道人放慢脚步,说道:“好,你说罢。”
凌玉燕道:“道长,你这次评理似乎有欠思量!”
孟仲强“嘘”了一声道:“凌师妹,你对老前辈说话,怎可如此无礼?”
一瓢道人道:“不要拦阻她,我喜欢听别人直话直说。”
凌玉燕道:“即使真的有一个人冒充剪大先生,那也只能证明飞天神龙说的前晚之事不是谎言,凶手是不是那人仍未能断定的。你说是吗?”
一瓢道人道:“不错,所以我要先到洛阳查明事实。”
凌玉燕未遭驳斥,更觉得自己有理,继续说道:“再说,也不能因为在某一件事情上飞天神龙没有说谎,就证明他不是坏人。无论如何,他抢徐大侠的妻子总是不该!”
一瓢道人道:“我也并没有偏袒飞天神龙啊!”
凌玉燕道:“但你刚才说的什么‘误会’,不是等于把他当作了好人,把徐大侠反而当作了坏人吗?”
一瓢道人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刚才我不过是就他说的这件事而论。”
剪大先生忽道:“飞天神龙夺人之妻,不知是否确有如他所说的‘隐情’,不过即使他只因垂涎姜雪君的美色,那也只是他的私德有亏,比较起来,那个冒充的人,不管他是否杀人凶手,他这样做,就一定是因为帮的事是见不得人的了,他犯的罪,依我之见,就比飞天神龙更大了。”
此时他们已是离开江边半里之遥,不过飞天神龙凝神细听,仍然听得见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不觉心里想道:“剪千崖虽然未曾尽悉底蕴,但他能有如此见解,足见他确是公正无私的了。嗯,看来我前晚真是认错人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一瓢道人说道:“剪兄,我佩服你的正直,不过假如真的是那个人,你,你要我怎样——”
剪大先生说道:“看他所犯的罪是大是小,要是当真难以宽恕的话……”
一瓢道人道:“那怎么样?”
剪大先生道:“求你帮我废了他的武功,再帮我求枯禅上人替他削发为僧,让他在嵩山面壁十年。”
飞天神龙凝神细听,听到此处,不觉心中一动,暗自想道:“听他的口气,这个冒充他的人似乎是他的亲人。”
游扬问道:“师父,你们两位老人家准备上哪儿?”
一瓢道人道:“到徐家去走一趟。”
游扬说道:“徐大侠曾对我露过口风,他为了逃避飞天神龙向他寻仇,可能离开洛阳了。”
一瓢道人道:“即使他离开洛阳,他的新夫人总该还在家中吧?”
游扬说道:“徐夫人那天晚上已经跟飞天神龙跑了!”
一瓢道人说道:“但据飞天神龙刚才所说,徐夫人在前天晚上,又已给徐中岳夺回去了。”
游扬道:“飞天神龙说的未必是真。”
剪大先生忽道:“我相信他的话。若然徐夫人不是回到徐家,飞天神龙岂能不和她一起?”
凌玉燕道:“她在徐家那又怎样?”
一瓢道人道:“那我就可以从她的口中多少打听到一点真情。比如说,她是否被逼嫁给徐中岳的,徐中岳又是否的确如飞天神龙所说的是她的仇人等等。”
凌玉燕道:“这个女人既然对丈夫不忠,她说的话恐怕也就未必可靠。”
剪大先生正容说道:“凌姑娘,真相未明之前,最好不要先有成见!”
凌玉燕碰了一个钉子,好生没趣,只好不说话了。
一瓢道人道:“游扬,你不必跟我去洛阳了,顺便送他们二人回山吧。”
凌玉燕吃一惊道:“你不许我们去看热闹?”
一瓢道人微笑道:“小姑娘不要多事。”
凌玉燕道:“但我们和飞天神龙可是结了粱子的。”
一瓢道人笑道:“你怕离开了我,飞天神龙就会欺负你们吗?不会的,依我的看法,他纵然不是侠义道,也不至于象你们想象那样坏。只要你们不去惹他,料想他也不会与你们为难。”
凌玉燕撅起小嘴儿道:“道长,你就这样相信飞天神龙?”
一瓢道人笑道:“最少我相信他不会恃强欺负你这位小姑娘。”
※ ※ ※
飞天神龙已经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了,但也没见游扬与凌、孟二人回来,想必他们是从另一条路走了。
飞天神龙仍是站在江边,心头一片茫然。
事情演变的结果实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那冒充剪大先生的人又是谁呢?蓦地心念一动,他想起了江湖上“千崖不如一山”的传说。
“千崖”就是剪大先生,“一山”则是他的弟弟。兄弟二人性情大不相同,哥哥喜欢在江湖上行走,替人排难解纷,弟弟则株守家园,极少在江湖上出现。尤其是近十年来,据说根本就没有外面的人曾见过他。
剪千崖德高望重,武功也可以算得是一流角色。但据说他的弟弟剪一山武功更为厉害,但到底怎样厉害,却也没有谁说得上来,大多只是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他的武功。不过“千崖不如一山”这句说话,却是早已在江湖传了。
当然传说总是不免夸大的,比如就有人传说剪大先生曾与少林寺的监寺枯禅上人印证武功,打成平手。其实那次只是友谊的切磋,枯禅上人不愿以长辈自居,借“印证武功”为名,指点老友上乘的内功心法的。这样的切磋当然不会分出胜负,两人的武功其实亦是相差甚远。
不过传说也总得有点根据,剪大先生的武功虽然不如枯禅上人,也算得是武林中一流好手。既然早就有“千崖不如一山”的传说,那么剪一山的武功和那个冒牌的剪大先生差不多,大概也是可以相信的了。
“莫非那个冒牌的剪大先生就是他的弟弟剪一山?”飞天神龙心想。
兄弟的相貌大都是相同的,这是飞天神龙这个想法的主要根据。
但另外一个事实却又令他怀疑这个推断是否能够成立。
这个事实是除了剪家的人之外,只有他的师祖齐燕然知道的。
剪一山这十年来从未露面,倒并不单纯是由于他的孤僻性情,而是因为他练混元气功,急于求进,练得不当,以致半身不遂。
齐燕然不但是武学宗师,而且颇精医术。他也是剪一山极少数的朋友之一,剪一山半身不遂之初,他曾经替剪一山看过病的。可惜他的医术也不能帮剪一山复原。齐燕然是早就隐姓埋名的了,而且他也不愿外人知道剪一山业已半身不遂的秘密,所以从没对人说过,只除了他这个心爱的徒孙。
齐燕然也曾约略和飞大神龙谈过剪一山的为人。据他说他和剪一山虽然不是深交,总共也不过见过三四次面,但倒是相当投合,否则他也不给他看病了。
飞天神龙也曾问过师祖,江湖上“千崖不如一山”的传说是否属实,可惜他的师祖也无法作出明确的答复。不错,齐燕然和剪一山是见过几次面,但只是武学上的谈论,未见过剪一山显露武功。只就武学上的见识而言,齐燕然是认为乃弟胜于乃兄的。
不过,据齐燕然所说的,最后一次他给剪一山看病,从他的病象却可以看出他的内功造诣是很深。而他的半身不遂,也正是由于练上乘内功练得不当(过于急进)之故。内功越深治愈的希望越少,依齐燕然的看法,剪一山恐怕是难免终身残废的了。
从剪大先生的语气推测,飞天神龙不能不怀疑是弟弟冒充哥哥。
但从师祖和他说的这件事实判断,冒充剪大先生的又似乎不该是剪一山。
“即使剪一山或有奇遇,幸遇良医,医好了他的半身不遂。但俗话说江山易改,品性难移,他的性格该不至于经过一场大病就完全变了吧!”飞天神龙心想。虽然剪一山的性格究竟是怎么样,他的师祖并没和他论及,但既然师祖也可以和他做朋过,他相信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的。飞天神龙最尊敬师祖,他就不能怀疑师祖的朋友。
正在他苦思难解之际,天色突然变了。
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而降。雷声将他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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