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通过电话,他极力推荐你。”石先生又看一下表。“我真的要走了,我和人有约,既然来了,顺便谈谈生意。再次谢谢你,展小姐,希望很快听到你的好消息。”
展乔却因刚刚听到的“消息”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这个死老包,说什么给她加个助手,给她升职,压根儿没安好心眼嘛。
极力推荐她?哼,把个火烫的洋山芋丢给她才是真的。
她这时才去看那张支票。她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妈呀,老包向人家开得什么天价?敲竹杠还是财迷心窍啊?怪不得忽然有闲情逸致去度假呢。
这石先生什么来头?出手如此阔绰大方。她举起名片,张大了嘴。
幸好刚才眼珠子没掉,不然又要再掉一次。
石江山,那个名闻东南亚的大慈善家和橡胶大王哪。展乔不晓得多少次在杂志和报纸上读到宣扬他的善行义举,以及他富有到他自己都不清楚有多少财产的文章。
这才是一头金牛哩。一头有情有义的痴心金牛。
她刚转身,又有人敲门。
今天生意真不错。她转回去。这回是位老太太。
“老太太,你有什么事?”
“这里……请问这里是找人的地方吗?”
找人的地方。这说法可有意思。展乔微笑。“老太太,你要找人吗?”
“是的,我要找人。”
“老太太,你先请进来坐吧。”
“好,谢谢你。”
老太太两只手在前面摸索,小心地移动脚步。是位盲眼老太太。
展乔连忙搀扶她。“这边走,老太太。你一个人吗?”
“是。”
“怎么不叫家人陪你一起来呢?椅子就在你后面。”
“谢谢。”老太太慢慢坐下。“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来这。”
“哦。”来此的人十之八九都有不愿告人的秘密。“你放心,我会为你守密的。”
又有人敲门。
“请问包稹先生是不是……”
展乔回头,见门外的人手上拿着一份报纸。
来应征的。真快。而且正是时候。老包真是料事如神。他一向如此。
“包先生叫你来的吗?”
老太太不安地要站起来。“我……我晚一点再来好了。”
“不要紧,老太太。”展乔按住她。“他是我的助手,是自己人。”“我要说的话……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听。”老太太紧张地对她低语。
“那……没关系,我们到里面去坐。”展乔扶她起来,走向老包的办公室,边回头朝仍站在门边的男人说:“你进来吧,等一下要是有电话,你就帮忙接,先留话,不要打扰我们。有客人来就请他们稍候。”
“啊?我是……”
“你没看见我现在在忙吗?你可以等一下再自我介绍。”
老包的办公室内有沙发,展乔安顿老太太坐下,走到门边,见她的新助手正在四下打量她的办公室兼接待室。
“喂,麻烦你倒杯茶拿进来。”
她回到老太太身边,拍拍她紧张不安地紧握在一起的手。
“放轻松,老太太,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茶来了。”
老太太几乎跳起来,捏在手里的小钱包掉在地上。
“我帮你捡。”展乔弯身拾钱包。“茶放在桌上,你可以出去了,麻烦顺便把门关上。哪,钱包,老太太。”
“谢谢,谢谢。”
展乔站起来,准备把茶拿过来给老太太,发现她的新助手还站在那。
“咦,你……”和他一面面相对,她不禁呆了呆。
呀,这不就是她刚才在绣真店里看到的那个人吗?
很多见过老包的顾客都对她说:“你的老板好年轻、好英俊呀。”
凭良心说,展乔初次见到老包时,也是惊为天人。然而眼前这一个还又更俊上几分哩。
老包给她找来一个这么帅的助手,安的是什么心?测验她的定力吗?哈,这回可要他失算了。
“你还在这干嘛?”她对他摆出上司面孔。
“我是要告诉你,我来这是……”
“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
展乔把他推出去,关门并反锁。
“小姐,你很忙的话,我……”
“我不忙,老太太。我的助手今天第一天上班,不太熟悉,所以有点呆头呆脑。你说你要找谁?”
“我……我要找……”老太太低下头。“我要找我的儿子。”
敢情今天是寻亲的日子。
“你儿子多大了?老太太。”
“他……他今年……”老太太哽咽起来。
展乔为她拿来面纸。“慢慢说,老太太,不急。”
“不,我很急。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老太太呜咽地低声说。
“我死以前要是见不到他,我死也没法瞑目的。”
“你别哭,老太太,慢慢告诉我,你儿子多大,他不见有多久了?”
“他……”老太太擦擦眼泪,长长一叹。“三十好几了,我没见到他也有三十好几年了。”展乔皱皱眉。不好玩了,别又来一个无头案。
“这件事,说起来,是我亏欠那孩子。”老太太幽幽娓娓细述。“他还没出生,他爸爸……就死了。”她停下来抽泣。
展乔没有再劝止她,只是一旁默默递面纸。
“那时候环境很苦,我一个人带着他……常常觉得……生不如死。想他爸爸……
想他没用。孩子要吃奶,我身体不好,没有奶水。有人可怜我们母子,给一些稀粥……不该生下他的,我养不活他。”她泣不成声。
展乔却已经明白了些端倪。“你是不是把他送给人了?”
老太太点点头。“没法子呵。我身子有病,一直不好。我以为我要死了。那么苦,还是相依为命了五年……”
展乔张大眼睛。“你把他送给人时,他已经五岁了?”
老太太又点点头,更多眼泪叹叹而落。“想不到我却没死,活到今天,我那唯一的孩子就这么……被我自己拆得骨肉分离。”
“不要自责,老太太,你并不是故意不要他的。你记得你把儿子送给人的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吗?”
“叫什么我不知道,姓我是一天也不曾忘的。他们姓展。”
展乔怔住。“展?”
“是,展。就是电视演的包公里面的展昭的展。”
“我知道。我也姓展。”
“真的?”老太太双手盲目的伸着。
展乔立刻伸出一只手,让她抓住。
“展小姐,你家可有个领养的男孩?”她真不忍心令她失望。“没有耶,老太太。我父母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亲戚呢?你家亲戚有没有人领养过一个五岁大的男孩?他长得很俊的,那时候我眼睛还没有瞎。我的儿子好俊的,人人见了都赞,他长得像……他爸。”
“据我所知,我爸妈没有什么亲戚。”展乔无奈地告诉她。“我父亲是独子,他已经去世了。家里只有我和家母。她的亲戚不多,她娘家也没有姓展的。”
“哦。”老太太双手垂下,沮丧得整个人似乎要瘫痪了。
“老太太,你先别绝望呀。姓展的不会太多,可是不表示除了我家就没有了。
我会帮你找的。”
老太太稍稍坐直了些,又抓住她的手。“你会吗?你真的会吗?”
展乔不忍令她失望,但若给她太多希望,最后落空,只怕她更承受不起。
“找我一定尽全力帮你找,找不找得到,老太太,我没法给你绝对的保证。”
有时候她真恨她必须说这句话。“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这和对一个好人说:你人生无望了,不如死了算了。有何差别?
展乔送老太太出门,却不见她的新助手。
嘎,上班报到第一天就偷懒!
她一路送到楼下,为老太太叫车。
“我怎么跟你联络,老太太?”
“不不,你不要来我家找我。我会找你打听消息。”
“那,你打电话给我好了,”展乔塞一张名片在她手心。“不要一个人跑来跑去,太累了。”
“你真是好人,展小姐。你结婚了没有?”“没有。我才二十五岁,不急。”
“老天一定会让你遇到个好男人的。”
展乔但愿她也能给她个肯定的祝福。但老太太需要的是个肯定的结果。而她需要的是那个无事不明察秋毫、常常洞烛先机的现代包公,包稹,她的老板。
好你个老包,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偏偏跑去度假。
“本大侠若破得了今天这两件案件,便去自立门户,嘿嘿,和老包你抢生意。”
她喃喃走进办公室。
她的新助手回来了,正在对着话筒说:“我们不需要,已经太多了。”
她看着他放下话筒。“什么已经太多了?”
“人啊。”
“什么人?”
“男人。”他指指自己,指指她。“女人。”
“废话,除了男人就是女人。”
“那可不一定,还有老人、小孩、残废者等等,都是人。”
展乔掀掀眉。“口才挺好。”
“过奖。”他弯弯身。
“油嘴滑舌。”她坐到她的位子上。
“不敢当。”他径自坐在她对面。
嘿,这小子,说一句他回一句,一点也不把她这个上司放在眼里。“我请你坐了吗?”
他马上站起来。不过不是对她表示歉意或恭敬,是门口有人敲门。
本来展乔的臀部本能地和习惯地离开了椅子,他快了一拍,她坐回去,注视他走向门。
嘻,有个人代服其杂劳,蛮好的。老包对她真是挺不错呢。
他回来了,仍然不请自坐。
“谁呀?”展乔摆官腔。
“应征的,我打发走了。”
电话响起,他又比她快一步。
“我们不需要,已经有人了。”他说,然后挂断,对她询问的挑着的眉,他耸耸肩。“应征的。”
“应征?”展乔喃喃。“这些人从哪得到的消息?”
他又耸耸肩。“看报纸吧。”
老包找了人来,还登什么报?唔,也许以防她对这一个不满意。
“你的履历表呢?”她问他。
他再次耸肩。“我没想到我会需要履历表,所以没带。要补一份吗?”
“你既然是老包选中的,好吧,可以免了。不过,你叫什么名字?”
“宗康。”
宗?又一个少见的姓。“宗康,你该做些什么,老包都跟你说了吧?”
“没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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