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覆上胸口,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会想娶她呢?表哥曾说过,她若不改掉莽撞的个性、有话就说的毛病,是绝对嫁不出去的,她也明白自己有时太任性妄为,每每想着嫁人后要让丈夫管着,她就浑身不对劲,她自小野惯了,做事凭着自己的喜好,要她去屈就别人,实在困难。
可他不只一次说要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喜欢有人同他斗嘴吗?还是他喜欢她?
葵月掩上热辣的双颊。她在胡想什么!她若真想知道,直接去问他便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男女私情的时候,男女私情……她在乱说什么,他们才没有男女私情,好了,不要再想了。
费了好大的劲儿,葵月才又将注意力移回屋里两人的谈话上,可听了好一会儿,却发现没什么内容,只是不着边际的漫谈着,过了大约一刻钟后,穿黑靴的男子起身告辞,葵月在床底下动了动,希望惠文也一块儿离开,那她就能脱身了。
可当她听到脚步声时,她就知道希望落空了。她掀了角布幔,瞧着惠文在柜前停了一会儿,而后走回桌前,当磨墨声传来时,她猜想他应该是要给黎大人写信。
“叩叩叩。”
葵月扬起眉,有人敲门。
“哪位?”惠文起身走向门口。
门外之人并未响应,只是又敲了敲门。
葵月听见惠文开门的声音。“请问你是……噢!”
奇怪的声音让葵月皱起眉头,她疑惑地侧耳聆听。
“你可别怨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葵月心头一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了?
而后她听见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拖着走进来,她紧张地不敢移动分毫,听着脚步声朝她这方向而来,而后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奇怪地蹙紧眉头,听见脚步声来回走着,似乎在翻箱倒柜。
“啧!就这些银两,还以为能多捞些钱呢!”
是……是抢劫吗?葵月虽然好奇,可也不敢乱动,万一真是抢劫,贸然行动可就不智了,但惠先生呢?怎么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对了,差点忘了。”
葵月听见脚步声朝她这儿靠近,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无法判定对方在做什么,又过了一会儿后,才听见关门的声音。
葵月松了口气,看样子该是走了。她小心地拉开床布,一双恐惧而瞪大的双眼回视着她,尖叫声从她喉咙挤出,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惊吓地全身发抖。
她慌张地想要逃开,可却办不到,床的一边是墙,另一头却有惠文,她急剧喘息,全身开始冒冷汗,她必须出去,她必须出去……
她啜泣出声,恐惧地先以右腿探出,双手撑着地往床尾的方向退出,深怕会碰到惠文的尸体。当她好不容易从床底下爬出时,泪水已湿了双颊,她虚弱地站起身体,发现惠文倒趴在地上,只有头接近床铺,身体与床有些距离,所以她才能由另一头出来。
鲜血在他胸膛的地板上蔓延开来,她哽咽出声,双脚发软。“为什么会这样……”
她拖着脚想离开,可发软的身子让一切变得困难,当她绕过惠文的尸体时,却突然发现他右手边的地板上写了一个未完成的字。
她颤抖地靠近,身体在下一秒僵硬,是“赢”。
第十章
葵月踉跄地走出馆驿,虽然烈日当空,却暖和不了她发寒的身躯,她扶着墙,蹒珊前进,双脚发软地瘫了下来。
“小姐。”
阿清的声音传来,葵月猛地抬头,果真瞧见阿清站在她面前。
“小姐,怎么了?”阿清急忙扶起她,却发现她抖个不停。
“你怎么在这儿?”
“小的被派出来跑腿买些东西。”他随口说着,事实上他是跟踪小姐出来的,昨天晚上赢瑾萧把他找去,吩咐他以后只要小姐出门,就得跟着,尤其是明天,他担心小姐又想去查贡茶的下落,虽说小姐已经答应不再管这件事,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所以当他瞧见小姐穿著男服出门时,便不假思索地紧跟在后。
原以为小姐会胞去宁国寺,谁想到她却跑来馆驿,他猜想她是来找惠文,所以一直在外面等着。哪知一刻钟后,他竟看见惠文从外头回来,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还是待在原地守候,当时间不停地过去,而小姐一直没出来,正盘算着进去一探究竟时,小姐就走出来了。
“我有些不舒服,扶我回去。”葵月在他的搀扶下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葵月改变主意道:“送我到朝翠园。”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阿清询问。
“没什么。”
“可是小姐的脸色很不好。”阿清皱一下眉头,他从没见过小姐这样。
“我只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她含糊带过。
在惠的尸体发现前,她必须先去知会赢瑾萧一声,让他有心理准备。
朝翠园。
“妳为什么穿成这样?”赢瑾萧怪异地瞧着葵月。
她除了穿著男服,头上带仆帽外,更好笑的是她还在嘴巴上方,接近鼻翼的附近贴了一个很大的黑痣,这荒谬的样子让他笑了出来。
“我……我……”她打着哆嗦,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他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她的脸色比平常苍白许多,连嘴唇也失去了原有的红润。
她只是摇头,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他转向一旁的阿清,口气严厉起来。
“不知道,小姐从馆驿出来后就这样了。”他自己到现在也还在纳闷中。
“葵月。”他皱眉地来到她面前。“发生什么事了?”
“我……”她用力吸口气,先镇定自己。“阿清,你先下去。”
“是。”他颔首后离开。
“出什么事了?”赢瑾萧忧心地看着脸色发白的葵月。
“惠……惠文……死……”
“什么?”他拢紧浓眉。
“我说……”她的声音发颤。“我说惠文死了……死了。”
“死了?”他一脸愕然。
“他……他死了,流了很多血……”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臂。“我快要昏倒了。”
赢瑾萧立刻抱住她,发现她全身抖个不停,这才明了事态严重。“没关系,没事了。”他抱紧她,不明白惠文怎么会死掉,而她又怎会知道?
她轻泣地哭着。“我……我停不下来,我在发抖……”
他来回抚着她的背,想将她身体里的恐惧赶定。“别想他,想些愉快的事。”
“愉快……”她重复他的话,从方才到现在,她的脑袋一直停在惠文那双与她对峙的惊恐双眼上。
他找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妳脸上的黑痣是怎么回事?”他顺手拿下她黏在脸上的大黑痣。
她微扯嘴角。“我用面粉做的,是障眼法。”
他露出笑,明白她的意思。
“这样等我拿下黑痣,换回女装后,他们就认不出来了。”对于身旁来往的陌生人,我们通常不会详看,所以脑中只会对印象最深刻的事留下印象,这也是她为何要贴痣的原因。
“为什么怕有人认出妳来?”他又问。
“没……没有,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她含糊地说着。
见她依然哆嗦,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再次转了话题。
“妳喜欢我吻妳吗?”
“你……”她依旧颤抖着,可身体似乎没那么冷了,她抬头想骂他,却聚集不了足够的怒气。“你又想轻薄我了吗?”
他扬起嘴角,双眸是温柔的笑意。“我保证妳一会儿就不会发抖了。”他覆上她发颤的双唇,在她丰满的下唇上轻囓,舌尖滑入她口中撩拨着她。
她的身体依旧战栗,但胃部的寒气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渐生的暖意。他们这样是下合礼教的,可她不想在这时抗拒,她需要他的力量,他的吻像阳光一样慢慢温暖她,她终于能拋开一直缠绕在她脑中的恐怖景象,她学着他的方武回吻他,像飞蛾扑火般,全心地拥抱他。
她急切而热情的响应让他的血液沸腾起来,赢瑾萧试着控制火焰的燃烧程度,可她一点都不配合,让他不得不在失控前离开她的唇瓣。
他喘着气,瞧见她张开迷蒙的双眼。“好点了吗?”他以鼻子摩挲她的耳朵。
她轻叹口气,全身暖洋洋的,像冬天里喝的热茶,让她从心底暖超。
“我已经好多了。”她的声音再次恢复活力。
私心里他很想与她再温存一会儿,可惠文的事不能拖,她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轻轻推开了他。
“我刚刚去馆驿想找惠先生谈谈。”她垂下眼,撒了点小谎。“没想到他不在,所以我就在屋里等他,后来听见他跟人谈话的声音,我……我一时好奇心起,就躲到床底下想听他们谈什么……”她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他叹了口气,似乎对她的行为非常不认同。
葵月瞄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忍耐一会儿,妳先把事情说完。”他若是开口训斥她,恐要耗去不少时间,他要先搞清楚怎么回事。
“他们随口聊了一些事,后来我就听见奇怪的声音。我在床底下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我掀开床幔……”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惠文瞪大着眼睛,他……他已经死了……”
“没事了。”他安抚地将她揽入怀中。
“我……我被吓了一跳,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我想出去又怕碰到他的尸体……”她深吸口气,抓紧他背后的衣裳。“如果……如果亲眼看到他被杀,我……可能还不会这么害怕,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就死在我旁边,我掀开……看到他的眼睛……”
“葵月。”他抬手捧起她惊慌的脸孔。“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
“我……我没有想……”她吞口口水。“他就是印在我的脑里,抹都抹不掉……”
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那妳想我好了。”
她虚弱一笑,明白他是在逗她。“谁要想你!我已经好多了,你不可以再亲我了。”
他笑道:“妳把我利用完了,就想丢在一旁,像妳吃完的枣核一样。”
她绯红脸。“我才没利用你,是你……你……”她一时不知要说什么,脑中浮起自己方才大胆的行径,脸色更红。“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