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时找不到更加贴切的诗句。认真酝酿的时候,我们眼前突然一亮,一条大河横空出世,野草们的尽头到了。
一枝花回望我,笑靥如花,她说:原来你是知道的,你就是不说。
我说:是的。
我琢磨,她是觉得我知道些什么?
一枝花说:你看,原来这是通过幽冥村的河。
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同时恍悟了之前的疑问。
一枝花说:你再看,河里漂来一只纸船。
话音未落,她拾起了飘摇不定的小纸船,捧在手心,接着一声轻微的惊呼,说:这居然是我折的船呢。
我说:这些船经水一泡,都一个样子,你怎么晓得是你折的。
一枝花说:我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我问:什么字?
一枝花说:不能说的,这是我的一个愿望,让你知道就不会实现了。
我说:好吧,我们还是来讨论这河,我们沿着河岸往下游走,或许会有一处草原。
我们就这样一路走下去,感受着冷兵器时代战争给我们营造的美好自然风光,感叹战争也有美好的一面。天很快就黑了,太阳躲到黑虎崖的旁边,把时间留给了傍晚。
这河一路上绕出许多弯,一枝花一个一个数着,在第十二个弯到来的时候,我们停下来。这时候出现了一面陡峭的山崖,最可憎的是,这河偏偏紧贴着悬崖流过去。于是在我们行走的一侧,就没有了河岸。爬山,或者渡河,我们思考着,没有结果。
一枝花说:你觉得山的背后会是什么?
我说:是河。你看,这河绕到山后面了。
一枝花说:那我们就渡河吧。沿着河的对岸走,会有什么呢?
我说:也许是草原。
一枝花说:你确定?
我说:有一首描写草原的诗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你仔细看,对岸就是诗中的情景。
一枝花说:这诗我听过,是这样子的。我们就去对岸吧。
然后,我们面临着怎么渡河的难题。这河宽有一里,同时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我们在附近找了半天,确定没有可以做木舟或者竹筏的材料。而太阳已经完全消失,星星也不见一个,凭借遥远地边的一丝光亮,世界还稍微的可见。可是,再不过河,就只有搁置到明天了。
无计可施,一枝花咬咬牙,觉得是施展水上漂的时候了。可这是一门失传的绝学,她也只是通过武侠小说的描写大概清楚如何使用。只见她走到河边,将一只脚放进去,将河水搅起一些浪花,再把另一只脚大步一踏,接着是扑通一声响,一枝花整个身体都没入了水中。
我始终注视着整个事情的发展,同时脑海中浮现一枝花水面上轻盈的身影。直到一枝花入水之后,我停止幻想,心想,原来水上漂的实质是水底漂,自己居然断章取义,真是惭愧。然后,我改为幻想一枝花水底的身姿,虽然不似水面上那般浪漫,但至少此情此景中有这样的一个美女,还是值得去想象。
由于没进过水底,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想象。我觉得,还是先潜水查看一番比较好,毕竟不是搞艺术创作的,不能天马行空,不能脱离生活。我走近河面,看着河水还算干净,下去以后应该不会影响视线。只是天黑了,整条河都有些黯然,甚至都看不到流动。
水里漆黑一片,我刚探头进去,就有一股呛鼻的香味迎面而来。赶紧撤回岸上,平静下来,我觉得这香味很熟悉,仿佛是经常闻到的什么东西被夸张一倍的结果。突然,我感觉身后也有这种香味传来,而且被夸张了好几倍。一转身,一个惨不忍睹的一枝花映入眼帘。
一枝花把头上的水草择干净,还显得心有余悸,喘喘道:好危险,差点就淹死了。
我问:你不是会水上漂么?
一枝花说:都怪我买的盗版书,一定是内容印错了。
心凉了半截,我问:那我们怎么渡河?
一枝花说:我刚才觉得游泳也没那么困难,我再下水稍微试一下,可以我们就游过去。
一枝花再次靠近水面,脚刚沾到水,马上就缩了回来。她说:可是,我突然有些害怕。
我说:没事的,你只要想着这是路面,就像我们刚刚走过的驿道,然后下水就是了。
一枝花说:我信你一次。
她闭上眼睛,把脚往水面一伸,立刻,她又一次消失了。许久,水面翻滚波浪,一枝花探头出来说:救 救我啊。
我赶紧跳入水中,将她救了上来。上岸后的一枝花神色略显迷离,她吐着河水,看着我说:你骗我,你看,水面哪跟路面一样。
我说:对不起,我的比喻错了。
一枝花说:我好冷好累,我想睡觉,可是我不想待在这里。
我说:现在又过不去河,我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一枝花说:我们爬到山顶,今天晚上一定有月亮。我们枕着月光入睡,还能看到氤氲的山雾被我们呼吸到身体里,多好。
我想,河里难道都是墨水,这姑娘喝了一肚子,说话都文绉绉的。我赶紧回答她:是好,可是你能爬山么?
一枝花说:我是不行了,可是有你,你背我嘛。
我指着山坡,说:怎么可能,你看这山的坡度。
一枝花皱了皱眉头,叹息道:是啊。看来我们只能露营河畔了,可是这里蚊子、水蛭、蛤蟆很多的,怎么办?
我说:这个问题容易解决,你看,我用包袱把全身裹起来就行了。
一枝花说:可是包袱只有一个啊。
我说:包袱给你用,我是山里出来的,不怕这些。
一枝花说:不行,我哪能看着你受苦,这包袱挺大的,我们一起用吧。
话音未落,她已经把包袱铺展于一处草地上,然后躺了上去,双手枕头,双膝微屈,月光折射她美好的曲线。她笑盈盈地问我:怎么样?
我咽了咽口水,坚决地道出一个“好”字来。
一枝花依偎在我怀里,为了让包袱将我们完全覆盖,我紧紧抱住她。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一直思考着一个问题,我思考的是,此时一枝花会在思考什么?往怀里看,一枝花拿我的衣袖遮住了脸,我的胸口有些湿润,有些温暖。
由于没有火光可以扑,飞蛾们都十分茫然,不知所措地飞着。湿地里有青蛙不停歇地叫着,看不见它们,只见水洼泛起微波。河面的冷空气被赶上岸,形成风,跌跌撞撞驰向远山。山被黑夜隐了形。我想,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搂着这样的一个姑娘,是该高兴呢,还是别的什么。
而一枝花显然是高兴的,我听到她呵呵的笑声不时传来,虽然这声音很细很小,但还是钻入我耳朵里,然后通过我的血管,肆意传达着一些让人心痒痒的内容。渐渐的,这姑娘不再笑,估计是已睡着。她消失了一切的声音动作,只是翻过一个身,拉起我手臂当被子盖在身上。
我注视着一枝花,觉得她安静的时候,是我梦寐以求的姑娘。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有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当然,那时候我对美丽还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参照书上的描述,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美女,因为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姑娘拉我坐在山崖间,我们一起看着日出,默默无语。这个梦一共出现有六次。第六次,我觉得这样实在是无聊,每次都是在同一个位置看着同样的日出。甚至这么多次了,都不能来一次阴雨天,让这日不出,我们好做些其他事。
我觉得既然天不遂人愿,就应该自己争取一下。于是我鼓起勇气,对姑娘说:我们都看了这么多次日出,就不能换个别的什么?日落也行。
姑娘说: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我说:当然不会,只是每次都这样干坐着,多无聊。
姑娘突然流下一行泪,自顾自道:你明明就是嫌弃我。好,从此一刀两断。
然后,没能挽回,这姑娘从此不再出现。我为这件事惆怅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天早晨,师兄兴冲冲地告诉我,他梦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这姑娘和他一块儿看日出,他们依偎在一起,温馨浪漫。我大惊,原来这姑娘是跑到了师兄那里,然后我觉得以师兄的性格,估计姑娘陪他看上三次日出就该悲伤离去了。
于是我以极大的热情关注着师兄梦的发展。第二天,我由师兄口中知道,姑娘跟他还只是看日出。不过在日出以后,师兄留住这姑娘,和她畅谈了一番人生,并且畅想了关于两个人的未来。这姑娘感动得一塌糊涂,主动邀他明天去看日落,而且临走时依依不舍,直到日完全出来,再不走这梦就是白日梦了,姑娘才终于离去。
我震惊,心想这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这姑娘怎么到师兄这里就变了。后来,大概是五天以后,师兄告诉我,梦里的他已经打算和那姑娘结婚,他们邀请了山下的村民,山上的土匪,就是没有邀请我。当然,是姑娘死活不让。
师兄纳闷道:真奇怪,她为什么不让邀请你。
我说:这个我不计较,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追到这姑娘的。
师兄说:这还用追啊,直接就上钩了。当然,你一定要不失时机去跟她谈人生,谈理想,反正往大处去谈,让她认为你是一个前途光明,潜力无限的人。在她感动的一瞬间,你再调头一百八十度,谈一些琐屑的方面,一些细节,是关于你们两个的。这样,只要是一些思想单纯,健康向上的姑娘,都会上钩的。
于是我恍悟,暗自告诉自己,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一定要用师兄教的这些。看着怀里熟睡的一枝花,我突然觉得是时候了,该跟她谈人生,谈理想。
我弄醒一枝花,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仰起脸,仰望夜空。我看向她看的位置。只见月亮早已升起,还拉来一些星星作为点缀。银河在这样好的一个天气里格外清晰,牛郎与织女应该是可以看到对方的,一眨一眨眉来眼去着,有一颗流星从他们之间划过。我想,在如此磅礴的一个大背景下面,我该怎么去谈我的理想。
一枝花突然低头说:这里看星星一点都不漂亮,我们到山顶去吧。
我说:你不累,可以爬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