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乱- 第36部分

我说：师兄，给我讲讲，你当初去哪儿了。

于是，师兄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道了出来。

还要从最初我给一枝花疗伤说起，当时师兄看到一队土匪路过，为了不致我们被捕，他挺身而出，前去引开土匪，结果自然是被抓了。这是一伙来自少林的土匪，少林是新近才兼职做土匪的，所以远没有达到穷凶极恶的地步，不但没有杀掉师兄，还给他饭吃，用我佛的大无畏精神鼓励他入伙。师兄准备入伙的时候，方丈走了过来，看到师兄一身道士的打扮，勃然大怒，以为是武当的卧底，差点就要超度了他。是一位高僧出面制止，说如果杀了他，我们和其他门派的土匪有什么区别，我们是正义的化身，即使当了土匪，我们也得是好的，所以我们得搞清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才能杀他。高僧问师兄，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师兄说，好人，我是好人。高僧于是对方丈说，你看，这是一个好人，我们不能杀。于是少林的土匪放走了师兄，只是没收了来时给他的那块干粮。

接着师兄四处漂泊，遇到武当的土匪，又被捉去了。武当的土匪其实只抢劫财物，基本不杀人的。关于他们乱杀人的传说，都是民间的谣传。他们只抢走师兄衣物，一看也是道教中人，没扒内裤就放了他。

再然后，师兄碰到一个李姓的藩王招兵，师兄饥肠辘辘，就跑去当兵了。谁知给发了一块烂饼就让他们去攻打一个赵姓的藩王，李军惨败，师兄被俘，跟着赵军又去攻打一孙姓的藩王，结果再败，还是被俘。然后跟着孙军去攻打一张姓的藩王，这次居然赢了，师兄在战斗中砍了六个敌兵，立了功，升为小队长。正当师兄苦尽甘来，春风得意时，来了一白胡子老头，说是被师兄砍死的士兵之一的爷爷，要替孙子报仇。这老头是一个武功盖世的侠客，师兄根本敌不过他。将死之时，师兄尝试着问了一句：能不杀我么？

老头说：能，只要你给我当孙子。

师兄说：爷爷。

老头于是带走了师兄，带他游历江湖，教他武功。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师兄弄清楚了，老头是崆峒派的掌门凌云，被自己最得意的弟子霄青刺杀后，虽然没死，可是脑袋出了问题，时好时坏的。凌云脑袋好的时候，只会虐待师兄，而坏的时候，却会教师兄一种神功，说是十分厉害，想来应该是七星唤月。当时的师兄不信真有多厉害，凌云于是展示给他看，一掌就拍死一只麻雀，师兄看完立马拍死一只鸡，结果就惹毛了凌云，随即遭到一顿狂拍。师兄自知不是其对手，只得跟他学习所谓的神功。日复一日，师兄发觉这神功居然是真的厉害，因为有一天他不小心竟把凌云拍死了。凌云死时，也是脑袋最清醒的时刻，他说出了遗愿：我的大弟子霄青，你帮我杀掉他。

师兄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怎么临死都这般恶毒。

凌云说：我这是善言，霄青不除，必将祸害人间。

师兄说：好吧，可是我打得过他么？

凌云说：你们都会七星唤月，都是皮毛，谁强谁弱，就看个人造诣了。

师兄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凌云说：我以前做了太多错事，让我讲出来。

师兄侧耳倾听。

凌云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倜傥的侠客，虽然没有李寻欢倜傥，但绝对比他风流。那时的凌云是公认的崆峒派第一高手，提前几十年就被掌门宣布为接班人。后来与夺命书生一战打成平手，更是让他家喻户晓。那时的凌云性格也很好，遇到一般粉丝索要签名合影什么的一概满足，甚至有更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根据那粉丝的性别及质量予以不同程度的答复。可是就像一位前辈说过的，快乐永远都是短暂的，换来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长叹。凌云美好的一切也随即终结，原因来自一次偶然的事件。

某次凌云下山逛妓院，半路上听说京城某妓院有一名妓，李寻欢正在与其约会。凌云心想，纵观自己，也就风流这一点比小李飞刀强，不能连这最后一点都被他超过了。于是凌云连夜赶往京城，谁知刚到城门口他又得知，李寻欢早已跟那名妓分手，同时听说仁义无双大侠正暗恋这名妓，人家是十四王的结拜弟兄，后台极硬，自己也不好抢，于是凌云决定放弃。正准备折回家的时候，他又听到了李寻欢正往西湖赶的消息，凭他对李的了解，他确定，那里一定有一个美丽且著名的姑娘。他哀叹，真是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可是跟与不跟又是两种情况，哪怕落后再多，也总得赶一下吧，不然，岂不要永远落后了。于是凌云打起精神，赶往西湖。

就是西子湖畔，凌云认识了他深爱一生的女人，这女人是当时最美的女侠。当时凌云刚看见这女侠的回眸一笑，就被她打开心扉强行闯入，这姑娘从此赖在他心里不走。他刚体味到暗恋的美妙，就痛苦得知，该女侠心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夺命书生，一个是当今皇上。这两个人，一个武功比自己高，一个地位比自己高。凌云明白，无论女侠最终嫁给谁，自己都没能力插足的。这个无情的事实让他开始堕落，正当他思索该用哪种方式堕落时，却听说同样未能被那女侠喜欢上的李寻欢已经先他一步堕落了，整日借酒消愁，郁郁寡欢。他叹息，又晚李寻欢一步。不过他庆幸，好险，差点跟姓李的用了同一种方式堕落。接下来他另辟新径，决定把自己变成一个乖张暴躁，嗜血成性的狂魔。他四处杀人，一剑穿过别人胸膛的时候，总是听见那女侠在他耳畔笑着说“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你”，这时候他总要念一句“一定是他”，然后将剑插得更深些。然后拔出剑，看着蔓延的鲜血，吐出一口气。

后来凌云决定实施一个计划，用来报复那女侠喜欢的其中一个人。遗憾的是，凌云未能说出那是一个怎样的计划就咽气了。

凌云死后，师兄觉得师徒一场，就披麻戴孝埋了他，然后踏上找寻我们的旅途。后来就走到百合镇，当然，师兄是追着霄青来的，绝不是为了招亲的事。怕我不信，师兄还特意说明，我心里只有一枝花，这么多天不见，我都一直想着她。我没敢告诉师兄这也是我的想法。师兄在百花楼遇到了被一蒙面人袭击的陈祖德，顺手救了他。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陈祖德决计将师兄炒作成一个盖世的大侠，师兄不信他的，结果其透露了一个内幕，师兄便信了。陈祖德说，夺命书生就是他炒出名的，谁有本事一剑杀那么多人嘛。陈祖德是一个恩怨分明的汉子，也是为了报恩才捧红书生的，所以这么多年，他从来只爆书生正面的料，除了众所周知的那些，还有书生拾金不昧，尊老爱幼，捐钱献血等等。陈祖德说，书生是他树立的一个极正面的英雄人物，为了相互之间不产生恶性竞争，他打算将师兄包装成一个风流倜傥，桀骜不羁的侠客。所以必须有些桃色的新闻，于是就出现了前文的种种传说。

包装的第一步就是起名号，陈祖德说，我这里有两个名号不错，分别是塞上飞鹰和关东飞虎，你用哪个？

师兄很是踌躇了一阵子，然后问：这名号里就不能不带动物么？

陈祖德说：这是最近的流行趋势，像夺命书生那种带职业或者小李飞刀那种带兵器的早就已经过时了。你要是不带动物，多老土啊，还怎么出名？

师兄无奈，说：就塞上飞鹰吧。心想，跟一枝花都是塞上的，刚好一对。

这之后，陈祖德游走中原，不断爆料。但凡中国的土地上有点姿色的女人无不与师兄有染，有点名气的坏人无不被师兄痛扁。总之，师兄杀过无数坏人，搞过无数女人，偶尔还做过一些类似攻城拔寨，火烧连营的大事。

其实师兄真正做过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完成师愿，手刃了霄青。我不解，霄青不是一枝花干掉的么。最后师兄讲完，经过我的逻辑整理，原来是这样的情况。一枝花杀掉霄青就走了，其实霄青并没有死，好不容易爬起来，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师兄。师兄问他：你认识一个叫霄青的么？

霄青说：我就是。

师兄随即拔剑要砍。霄青想，得把他拖到我师妹那里，只有师妹能救我。于是说：等一等。我有一个师妹，我死后，请你照顾她。

师兄说：好吧。

说完准备挥剑。

霄青说：再等一等，你还不知道我师妹在哪儿，我先带你去见她。到时你再杀我也不迟啊。

于是二人来到百花楼，林霜把七星宝剑给师兄，说：你用这把剑杀他吧。

师兄尝试一番，拔不出来。林霜说：你还是用自己的剑吧。

霄青说：林霜，你真要我死？

林霜冷笑，说：你忘了，我父母都是你杀的。

霄青说：你不是喜欢我么？

林霜指向师兄，说：我还会说我喜欢他，你觉得是真的么？

瞬间，霄青的心就死了，师兄上去一剑，让他人也死了。回过头来，师兄憋红了脸问林霜：你真的喜欢我？

林霜说：别傻了，我是在利用你，你跟他都一样。

师兄不依不饶，说：可是我喜欢你，你跟我的心上人特别像。

林霜注视他，说：你也跟我的心上人特别像。

一晚上，师兄和我都没有睡觉，我们谈着各自的经历，感叹着对方的遭遇。直到四更时候，我已经困得不行了，师兄还是异常兴奋，嚷嚷着让我带他去见一枝花，他琢磨完见到一枝花时该说的一些话，接着摸黑就开始了梳妆打扮。我想，该不该告诉师兄，我也喜欢一枝花呢。师兄一定会要我让他，而理由也一定很充分，谁叫还有一个公主嘛。我思前想后，顷刻也没有了睡意。我掂量着，不行就让一让师兄，干脆喜欢公主吧。后来我才清楚，有些东西不是说让就能让。只是明白的时候，需要谦让的已不是我。

师兄将头发弄得锃光瓦亮，准备见一枝花。公主听说我找回师兄，她也没见过，所以一大早就陪同一枝花跑出来看。师兄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姑娘，过于激动，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