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法院公证结婚,至于公开邀请众亲友吃喜酒,可能要等到……某年某用的某一天,花大小姐拿到文凭才会有着落喽。
有了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后,花解语的坚决受到十二级地震的摇晃,差点溃不成军。何况……她……其实……真的……对念书不大有兴趣。
“儒风,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渴切的期望由丈夫之口正大光明的阻断她求学之路,所以她丢出问题。
“不,不可以这么说,女人也有充实自我的权利。九年前,你为了成就我,独自含辛茹苦的养育冠群,我也该为你做到这一点的,这次换我为你做一些事了。”
如果说九年前后的他有何长进,便是他可以为她挑选最正确的方向,而不再一味的纵容她突发的退缩,然后使得她日后又悔不当初。他已明白,她现在的动摇只是一时的,因为舍不下初生的娃娃,可是娃娃不只是母亲的责任,奶爸也该尽心尽力的。他仍是希望她完成最初所立下的志向。
“可是……孩子这么小……”她脸蛋立即垮了下来。
林婉萱眨着眼推波助澜……
“这才可以让儒风从养育过程中明白你当年的辛苦呀。男人不能宠,你明白吗?”
这家伙!明知道她只想以这个藉口来合理的放弃念书嘛。台湾不满是这种“伟大”且善“牺牲奉献”的女人?为什么她不能依例为之?
花冠群大声叫着:“我知道了!妈妈根本不想读书,怕被笑,所以一直要爸爸开口”命令“对不对?”
“花冠群!你不要命了吗?”她咬牙问着,要不是怕小婴儿吓到,她早暴跳怒吼了。
“对不起,请叫我贺冠群,谢谢。”
“哎呀,不会吧?那我们九个月前开的那场?????庆祝你往求学路迈去根本是白开了?礼物也白送了,你只是想趁机吃喝敛礼物?”林婉萱发指的娇呼。
“我哪有?”拜托,谁稀罕收到辞典、书、画这一类的礼物呀。
“没有?那你现在在”张“什么?”花母不客气的直指女儿的行为。(张者,台语之意为:耍赖撒娇。)“当然,你可以不读的,我们能体谅你英文怕被死当的恐惧。”英文是花解语屡修不过的学分。林婉萱悲天悯人的说着。
贺冠群咯咯的笑。
“喔喔,英文!如果没有修过,就算读到大四也拿不到文凭喇。”
“谁说我拿不到文凭?!谁说我英文修不过?!我就是可以!别看扁我!”产后理应气虚的妇人几乎要蹦蹦跳。
贺儒云带着挪揄的笑问:“嫂子,若想拿到文凭又通过英文,我想你大概要飞外国方可以了。”
“你瞧不起我呀?”
“对!”三张嘴同时大力承认。不消说,自然是儒云、婉萱及冠群。
气死人了!
气得几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花解语当下说出教她后悔了三年的大话“我不在国内读了,我要去美国,我要喝洋墨水回来,也不过是豆芽菜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呜……耳边又传来阵阵催促的声音……薛岳的“机场”成了她的背景音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还得忙着把头偎在老公肩上,左手抱儿子,右手挽女儿,一腿勾住行李。好可怜,好凄凉,好……后悔。
就像多年多年以前花母所说的:她早晚会被自己的冲动给害死。
真是睿智的名言。现下她没有被害死,却心如刀割的比死还不如。
人家是母乳喂两、三个月而已,而她为了拖延出国时间,硬是把时间拉长为六个月,有奶喂到没奶,再也没有藉口不出国。
“晚上九点十分的飞机,刚好顺着你就寝时间可以一觉到美国。我已联络过那边的朋友安顿你,不会有问题的。要不是孩子还小,我真想陪你去住一阵子。不过你别伤心,冠群放寒假时,我会带孩子过去陪你。”贺儒风絮絮说着,新学期开始,他已辞去三所专科的教职,只专心在?大任教。一般教授的课都不多,让他得以有大把的时间照顾小孩。
“呜……”她忙着摄鼻涕,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妈咪,该通海关了。”冠群努力保持笑容。
“机场税买了没?护照、机票、行李……”他一一为她清点。
“我……不要去了啦!”她没志气的大叫。
“解语!”
“妈咪!”
两个不赞同的声音同时扬起。
于是,差点没嚎陶大哭的花解语被送出了海关,上了飞机,泪洒太平洋,直往美国飞去,到???的国度涯着她自讨苦吃的生活。苏三起解,不过如此吧?
尾声
读书可以让人修身养性吗?结论是。不一定。至少花解语在留学生圈子中依然是火爆美人一个。
华人的圈子小,大陆的,台湾的,香港的,或新加坡的,碰来碰去也差不多是那些人,德行也没有什么差别。
老鹰教导稚鸟学飞的方式是一脚将之踢出位于悬崖上的鹰巢。小稚鹰若没跌死,便代表它学会飞了。
花解语一直觉得她就是这么被丢来人生地不热的白人世界。
套一句俗谚来说: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所以、她的气质也没有因为有了三年的粹练而提升。因为她火爆冲动的脾气远近驰名,尤其对那些要追求她的人更是恶形恶状。
她讨厌美国!讨厌当“内在美”(内人在美国),讨厌只能天天接?—????,看信看照片来思念丈夫儿女。但三年来都是他们父子女三人来美国看她,不让她回台湾,太明白她一踏上台湾土地就会赖着不走的德行。
神呀,给她可以光明正大回台湾的理由吧,不然她就要效法周治平歌词中的那名??。
李,留学留到自杀去了。
因此,当她日思夜盼的机会终于来临之时,她细软都来不及款好,机票一订,人就回来了。
那个陷害她很彻底的林婉萱终于做了件功德她要结婚了!坚持要花解语回来参加婚礼。
不让别人有反对的机会,花解语已回到贺家。
在一群人错愕的瞪视下,她笔直冲入丈夫怀中。
“我们搭着婉萱的结婚列车,公开宴客吧。”
“拿到学位了?”他紧搂着她。已四个月未见,思念泛滥得不愿质问她为何“逃”回来。
“不拿了啦,反正我英文讲得呱呱叫就衍了,我要销假了啦。”“销假”者,乃归回人妻之职也。
“妈咪,你又冲动了。”冠群在一边扯了扯母亲的左裤管。
“妈咪,妈咪,抱抱,要抱啦。”三岁半的贺冠爵拉着母亲的右裤管叫着,花解语抱起儿子。
“你看,孩子们多需要我。”
“可怜的大哥,早晚会被大嫂搞得疯掉。”贺儒云摇头说着。在他眼中看来,这大嫂何只是冲动急躁,根本是一颗跳豆!蹦来蹦去的让人心脏无力、眼花撩乱,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只怕活到九十岁也是这德行。
“可是儒风爱呀,爱死她的任性。”明日要披嫁纱的林婉萱也坐在一边看戏。
“解语……”贺儒风叹笑着正要说些什么。
“我不回去,不要了。我有成长呀,我英文很棒喔,这样就可以了,学位没什么了不起的啦。你放心,看遍了留学生的样子之后,我再也不会自卑了,反正所有人都一样是人,没有谁比较高级啦,我明白了。我也不求什么啦,不敢要求举办盛大婚礼,明天我们就穿得美美的去参加他们的喜宴,顺便认定成我们的婚宴就衍了,拜托。”她一心要堵住丈夫的劝词。
“妈!”冠群受不了的大叫。“这里有几件礼服,你要哪一件?”她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套礼服,沙发上还躺着两套。
“做啥?婉萱的衣服不必给我看,她又没有我的身材好,尺寸一定不合。”
“这是为你准备的。”贺儒风在她身边道。
不会吧?花解语环视屋内所有人,张大了嘴巴。
“你们你们都知道我会冲回来?”
一群人很一致的点头。贺母还好心的道:“亲家母打电话来说后天你们得回彰化,她要替你请回门,开了六十六桌,还租了劳斯莱斯要载我们过去呢。”
回门?那……那就是说明天的婚宴早安插了她的戏分主角?她也是新娘之一。
“如果我没有回来呢?”她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可以掌握她的思考与行动。
“不,你一定会回来。”贺儒风轻吻了下她怔愕的小嘴。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冲动任性的火焰,美丽狂野,燃烧起来不顾一切。”他又吻住她,拥住了一束炫丽的火光。
“自己的冲动昭告得天下尽知,还笨得问别人为什么猜得到。”林婉萱风凉说完,耸肩上楼。
冠群牵着小弟到外边玩,并且沿路告诉小弟:“弟弟,妈妈一天平均发了二十封?
—????叫着要回来,还问别人为什么会知道她会冲回来,好笨对不对?幸好我们都遗传到了爸爸的聪明。”
“咯咯咯……”三岁半小娃娃一知半解的笑着。
贺家二老地含笑避开,不好意思看年轻人亲热,非礼勿视的躲入书房中。
贺儒云最后走人,恰巧接收到小嫂子恶狠狠的眼光,笑道:“恭禧合家团圆。说真的,还真怕你坚持要等文凭拿到手才回来,天知道到那时火星都可以住人了。”
“可恶!”她大叫并且跳脚,拉着丈夫的手告状:“儒风,你看他们啦,当我是笑话。”
他温雅的笑着,再度楼她入怀,轻托着她愤愤不平的面孔,很柔很柔的说着:“重要的,是你回来了,我的小火焰。”
她点头,可怜兮兮道:“我是个大傻瓜,总是做着徒劳无功的事。你仍是纵容我危害世人。”
“不,我一直就爱你这样子,就爱你像一把热力十足的人,四处耀着光亮,不被拘束。”
“儒风,还是你最好了,我好爱你,发誓发誓再也不离开你了!死也不要。”
她牢牢抱住他。
他闻着她发香微笑。是的,他相信她这一刻的誓言,但也明白也许一天、也许一年,她必会跳出一些想法,又活力十足的动起来了。
她是火焰,不安分的火焰随风撩烧……
而他若是风,只祈望自己的风起不是为了吹熄她,而是为了助长她的生命力。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