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工作。
1999年12月31日,任正非总算抽出时间,在公务结束之后,买了一张从北京去昆明的机票,去看看妈妈。以往,不管任正非多晚到家,妈妈都会做一些任正非小时候喜欢吃的东西。这次,买好机票后,任正非没有给妈妈电话,他知道一打电话妈妈一下午都会忙碌,直到飞机起飞,任正非才告诉妈妈,让妈妈不要告诉别人,不要车去接,他自己打出租车回家,目的就是好好陪陪妈妈。
2000年1月3日,任正非要随当时的国家副主席胡锦涛访问伊朗,因此,他在昆明只能待一天,然后就要赶回北京。回北京前,任正非与母亲约好,今年春节他不工作,哪儿也不去,与几个弟妹陪妈妈在海南过春节,痛痛快快地聊一聊。以前,任正非节假日多为出国,因中国过节,外国这时不过节,正好多一些时间工作,这次他彻底想明白了,要陪陪妈妈,任正非这一生还没有好好陪过他们。没想到这个约定竟然成了任正非永远也兑现不了的承诺。
创立华为开始,任正非就无暇顾及父母的生活,以致母亲糖尿病很严重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华为规模发展后,管理转换的压力十分巨大,任正非不仅照顾不了父母,连自己也照顾不了,任正非自己的身体也是那一段时间累垮的。父母这才转到昆明任正非妹妹处定居。
2000年1月8日,圆满结束对伊朗的访问后,任正非刚把胡锦涛副主席送上飞机,就接到公司高层纪平的电话,任妈妈出事了。1月8日上午10时左右,任正非母亲提着两小包菜从菜市场出来,被飞驰而过的汽车撞成重伤。由于伊朗的通信、交通设施太差,任正非心急如焚。当任正非风尘仆仆地赶到昆明时,已是深夜了。任正非回到妈妈身边没有多久,妈妈就溘然去世。
任正非的父亲1995年在昆明街头的小摊上买了一瓶塑料包装的软饮料吃后,拉肚子,全身衰竭去世的。
父母先后离开,任正非悲痛万分又后悔不已。他的悔恨心情难以形容。他说:我也因此理解了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华为的成功,使我失去了孝敬父母的机会与责任,也销蚀了自己的健康。
◆从战友到对手的轮回
1992年,任正非的公司来了一个名叫李一男的实习生。身材瘦削、尚为华中理工大学二年级硕士研究生的李一男很快引起了任正非的注意。爱才如命的任正非,没有顾及这个男同学实习生的身份,竟然委任他主持研究开发一个技术项目,为此,华为还特意购买了一套二十万美元的外国设备。后来,由于市场形势急转直下,该研究项目搁浅,买来的那套设备没有派上用场。任正非没有怪罪这个同学一句,反倒对有意见的同仁说,那是培养年轻人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1993年,李一男正式进入华为。仅仅两天时间,李一男就被任命为了华为工程师,这年,他二十三岁;两星期后,因解决一项技术难题,他被破格提升为高级工程师;半年后,因工作出色,他出任华为最重要的中央研究部副总经理;两年后,因为在华为C&C08万门数字程控交换机的研制中贡献突出,李一男被提拔为华为中央研究部总裁以及华为总工程师;四年后,李一男已经坐在了华为副总裁的职位上,这一年,他刚满二十七岁,是华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总裁。
这段佳话成为华为根据业务能力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的典型案例,也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李一男对技术发展趋势,对产品走向具有惊人的敏感度和准确的把握能力。华为也给李一男提供了足够大的舞台。任正非甚至已把李一男作为了自己的接班人。李一男在华为可谓前途无量。
但是,李一男后来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举动——辞职创业。
其时,华为为解决沉淀层问题,鼓励员工内部创业,李一男此举算是“响应号召”,任正非虽然不太舍得,但依旧表现出了非凡的大度,华为给李一男开了一个盛大的欢送会,任正非明确地告诉李一男,什么时候想回华为,华为的大门永远为他开放。
随后,刚过三十岁生日的李一男带着价值一千多万元的华为设备和一批研发、销售人员到北京,并于2000年底创办了港湾网络公司。
此时,他的角色,至少华为给他定位的角色,是华为的代理商。包括任正非在内,所有的华为人可能都没有料到,李一男此次远上北京,不仅仅是距离华为总部两千多公里那么远。
事实上,李一男的出走给当时的华为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而他最终与华为直接竞争,则更让华为不可饶恕。
任正非后来亲口证实,李一男的出走给华为的伤害很大。
李一男走的时候,正是任正非发出“华为的冬天”即将来临的预言后不久。此时的华为正处在内外交困时期,任正非用“濒于崩溃的边缘”来形容。华为内部许多人,仿效李一男出去“创业”,部分华为人甚至偷盗华为的技术及商业秘密,推动华为公司分裂。
任正非并没有把责任完全推在李一男身上。他认为:“真正始作俑者是西方的基金,这些基金在美国的IT泡沫破灭中惨败后,转向中国,以挖空华为,窃取华为积累的无形财富,来摆脱他们的困境。”
此时的华为内部,弥漫着一股浮躁,众多华为人高喊资本早期是肮脏的口号,在风险投资的怂恿下,偷窃华为的技术机密与商业机密。华为的竞争对手也趁机利用那些出去创业的华为人创办的公司制约华为,一时间,众多研发骨干、市场骨干心态浮动,出去搏一把的冲动不断闪现。孱弱的华为此时要面对着来自国外的风险投资和竞争对手的双重压力。
很难想象,一旦华为的骨干力量纷纷出去自立山头,华为的未来将会怎样?任正非说:你们走的时候,我们快崩溃了,那时好像只要是在华为待着的人,都被认为是很奇怪的,好像没离开华为的人,反而是不正常的。
任正非形容此时的华为“摇摇欲坠”。
华为迅速采取措施,加强信息安全,交付件的管理,逐步使研发稳定下来;加强了市场体系的干部教育与管理,市场崩溃之风停住了。任正非亲自主持召开干部大会,稳定组织,调整士气,终于把华为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华为虽然稳定了,但来自外部的威胁和烦恼并没有完全解除。
在风险投资的操纵下,港湾网络准备于2004年9月在香港或纳斯达克上市。任正非清楚地知道,港湾网络背后的风险投资人才是华为真正的敌人。
收购港湾网络后,任正非曾经说:“后来我们发现并不是和你们竞争,主要面对的是基金和竞争对手,如果没有基金强大的力量,你们很难招架得住我们的竞争压力。我们敏感到基金的力量,与巨大的威胁,如果我们放弃竞争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基金这样做在中国获得全面胜利,那么对中国的高科技是一场灾难,它波及的就不只有华为一家了。
因此,放任,对我们这种管理不善的公司是一个悲剧,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坚决和基金做斗争。”
“当然你们在风险投资的推动下,所做的事对华为造成了伤害,我们只好做出反应,而且矛头也不是对准你们的。”任正非后来表示。
港湾网络筹备上市前夕,华为向港湾发出了律师函,警告港湾网络侵犯了华为的知识产权,导致港湾网络上市计划流产。风险投资想通过上市退出的路子被堵死了,惟一退出的途径就是转手。
2006年5月10日,美丽的杭州。
阔别五年后,李一男与任正非首次见面,在场的还有黄耀旭、彭松、费敏等华为前任和现任高层。任正非把此次见面说成是:“第二次握手”,“一定要握好”。
他语重心长地说:
我们没有什么弯弯绕,我们也不纠缠历史。大家对历史会有不同的看法,交流会造成矛盾。我们面向未来,在减少矛盾的情况下,加强沟通,达到相互信任。公司处在全球历史性大发展的时期,如果你们想通了,双方工作小组也能达成一致,你们的回归将对中国科技史都是一项贡献。不一定会说你们输了,我们赢了,应该说我们是双方都赢了。
任正非强调,华为与港湾网络之间真正的出路是重新走向合作。
他坦诚地对老部下说:“不要担心会算计你们,会合理地给你们安排职位的,不光是几个,而是全部。我们认真地来探讨合作的问题,构建我们真正的成功。历史上真正化干戈为玉帛还是不多的,基金的投机,一害你们,二害我们,我们都是受害者,相信我们会度过阴暗的这一天的。”
2006年6月6日,港湾网络与华为联合宣布,华为全面收购港湾网络。华为如鲸鱼一般,一口将小舢板港湾网络“吞下”,只在茫茫大海中留下了一丝微波。
对于港湾网络问题,任正非曾经这样解读:对这五年来说,没有你们离开公司,我们还发现不了公司这么多严重的问题。我曾说过我们的队伍要好好教育一下。我们幸亏也没有太急躁,促成内部矛盾激化,通过这五年的调整逐步稳定下来了。
第27章 张朝阳:互联网最初的模样
【张朝阳小传】
在带给中国巨大变化的互联网产业里,张朝阳是一个标志性的人物,这份独特尤其体现在张朝阳式的成长道路上。
张朝阳是陕西西安人,生于六十年代(1964年),这代人的显著特点是幸运:曾经的硝烟已散尽,温饱问题正在逐渐解决,而当这代人正需要思想来填充时,恰逢恢复高考以来的最好时期。比他的前辈们幸运的是,张朝阳们可以无所顾忌地在象牙塔内攫取自己所需的,肆无忌惮地随意塑造自己的理想。这点在张朝阳身上体现得异常深刻,他从小就不是一个安分之人,爱幻想,不甘落后,对很多东西感兴趣。学过画画,做过飞机航模,拉过二胡,喜欢看《水浒传》。文学禁忌的藩篱早已撤去,他可以阅读自己喜欢的那些自学成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