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徐荣浩然叹息一声,再回过头来时,脸色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乌黑的眸子也恢复了以往的深沉,转向身边的杨秋、程银诸将道,“杨秋、程银,各率本部骑兵断后,张横、李堪、候选各率本部骑兵游戈大军左右,加强戒备,其余各部,即刻拔寨起营、回师长安。”
“遵命。”
诸将轰然应诺。
渭水河畔,长安古道。
车辚辚、马啸啸,徐荣的两万余大军正沿着官道上向长安浩浩开进,卷起的滚滚烟尘几欲遮蔽整个天宇。
“报~~”徐荣手搭凉篷正往前张望时,忽有探马疾驰而来,“将军,前方发现两条岔道,南边大路有烟尘漫卷,又有散骑游勇游走出没,似有伏兵。”
“哦?”徐荣又问道,“北边大路呢?”
探马道:“并无异常。”
程银道:“马屠夫的追兵来得好快!”
杨秋道:“将军,南边大路有伏兵,不如走北边大路吧。”
“不可。”徐荣摇头道,“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马屠夫在南边大路故布疑阵,其实并无伏兵,而北边大路毫无异常,似虚而实,肯定有大军埋伏。传令全军,沿南边大路直奔槐里。”
“遵命。”
杨秋诸将各领命而去,不及片刻功夫,浩浩开进的大军便改变了行军方向,沿着渭水南岸的官道向前开进。
洛阳,司徒王允官邸。
后院桂花树下,王允仰望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久久不发一语,侍妾蝉儿轻轻端起一盅美酒递到王允面前,柔声道:“老爷,喝杯酒解解暑吧。”
王允接过酒盅,望着天上明月半天不曾将酒盅送至嘴边,良久始浩然叹息一声,喟然道:“董卓贼势嚣张,又有吕布、张辽虎狼之徒为其爪牙,十八路关东联军于虎牢关连战连败,大事危矣。”
侍妾蝉儿道:“妾闻凉州刺史马跃正引军攻略凉州,相机图谋关中,董卓军看似贼势浩大,其实根基已经开始动摇,只要十八路关东联军能够打破虎牢关,兵逼洛阳,董卓军就会不战而溃。”
“十八路关东联军看似声势浩大,其实互不统属,必然难以齐心,要想打破虎牢关谈何容易。”王允摇头道,“而且马跃与董卓同样狼子野心,两人本是一丘之貉,让马屠夫取了凉州、关中,只怕又是一个董卓。”
侍妾蝉儿无言以对。
王允低下头来,望着侍妾蝉儿姣美的花容发了会呆,忽然起身向着蝉儿长身作揖,蝉儿吃了一惊,急忙离席闪避,慌声道:“老爷何故如此?”
王允义正词严地说道:“今国家有难,允无计可施,上有愧于天子,下有愧于黎民,心实惶恐,今有一计,或者可以除去国贼,只是~~只是~~”
侍妾蝉儿道:“妾身本为风尘女子,蒙老爷不弃赎身脱藉、得侍寝席,心实感激。老爷但有差谴,蝉儿虽为女子却也知晓知恩图报的道理,万无不允之理。”
王允慨然道:“蝉儿巾帼不让须眉,当真羞煞老夫。”
蝉儿盈盈下拜,脆声道:“蝉儿但凭老爷吩咐。”
“好。”王允上前扶起蝉儿,凝声道,“吾今有一计,是谓连环计!国贼董卓,爪牙吕布皆为色中饿鬼,吾意先将汝许配吕布为妻,又暗中献于董卓府上,汝可从中取事,董卓、吕布必然反目成仇,如此董贼反手可除。”
蝉儿先是一呆,半晌才应道:“为了老爷,蝉儿情愿以身伺虎。”
第211章 骑马攻长安
陇县城外。
徐晃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肃立在一座废弃的敌军营帐里。在徐晃面前,地面上赫然绽露出一道黑乎乎的洞口,甬道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一直延伸到目力难及的深处。目睹这道不知有多深的甬道,徐晃不由感到头皮发麻、心中凛然。
足足半个时辰后,派去刺探甬道深度的两名士兵终于折返而回。
“将军,地道深有三里许,一直延伸到陇县城内!”
“唔~~”徐晃微微颔首,目光寒凉似水,半晌才沉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挺身而前,疾声道:“将军有何吩咐?”
徐晃道:“立即召集三百军士,以巨石填死地道!”
右扶风,眉县境内。
四野无风,天宇一碧如洗,火红的骄阳正在无情地灸烤着大地。
徐荣手搭凉篷放眼望去,但见周围数百里之内皆为视野开阔的平原地形,一座孤城峙立在开阔的平原上,那便是眉县。从眉县一路直抵长安,中间再无山峦、险谷的阻隔,虽然徐荣料定马屠夫的伏兵在北边大路,可直到现在,徐荣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地。
现在大军已经进入平原地形,再不惧马屠夫的伏兵了。
就算马屠夫率大军尾随来追,徐荣也无惧一战!只要是两军摆开阵形进行堂堂正正地决战,徐荣还真不怕马屠夫,更何况眉县地处右扶风腹地,马屠夫若率军来追,可谓是孤军深入,情形对徐荣军极为有利。
“呼~~”杨秋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向徐荣道,“终于到眉县了。”
程银也说道:“现在可不用担心遭遇马屠夫的伏兵了,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脚了。”
徐荣道:“杨秋何在?”
杨秋打马上前,朗声道:“末将在。”
徐荣道:“率三百军士前去眉县,命眉县县令率县中役卒多备酒肉面食,犒劳三军将士,其余诸将各率本部兵马,随本将军于眉县城外安营扎营,可晓喻全军,但有扰民者~~严惩不怠!”
“遵命!”
诸将懒洋洋地应诺,只有杨秋神情兴奋,点起三百精兵向着眉县席卷而去。
未知的幽暗空间。
战马不安的噪动声和士兵粗重的喘息声响成一片,狭小拥挤的空间里挤满了战马和士卒,混浊的空气里充塞着马尿和士兵的汗臭味,不过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却还不是这些怪味,而是那密不透风的闷热,简直就能让人抓狂!
贾诩倦缩在角落里,张大嘴巴使劲地想要吸入一口新鲜的空气,可吸入肺里的却都是难闻而又刺鼻的怪味,原本不就如士兵强壮的贾诩霎时感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如果不是顽强的毅力在支撑着他,只怕早就崩溃了。
距离贾诩不远处,方悦盘膝坐在地上,将身板挺得笔直。即便在如此难受的情形下,方悦也维护着军人的尊严,将一名铁血老兵的素质展现得淋漓尽致。身为一名军人,无论环境如何恶劣,无论情势如何险恶,都必须做到处惊不变、安如泰山。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忽然突兀地响起了“梆梆梆”的三声脆响。
方悦霍然抬头,灼灼地盯着头顶的土壁,上面赫然露出一截竹管,竹管的另一端想来应该直通地面,是用来传递消息的,果然,三声脆响后,紧接着又是一阵长短不一、富有节奏的敲击声。
片刻后,方悦神色振奋地起身,弯腰来到贾诩面前,将昏昏沉沉的贾诩摇醒,奋然击节道:“好家伙,果然不出军师所料,徐荣大军走了南边大路,现在大军已经开到眉县城外安营扎寨了,哈哈哈~~”
“哦,是吗?”
贾诩闻言精神大振,这令人发狂的潜伏终于可以休止了。
方悦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地掠过拥挤在狭窄空间里的数十名士卒,沉声道:“弟兄们再坚持三个时辰,再过三个时辰就能破土而出、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夜深人静。
眉县城外,徐荣中军大帐。
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将大帐里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徐荣、钟繇以及杨秋、程银诸将的脸庞,所有人的表情都显得无比凝重,徐荣虽然竭力保持着镇定,可眸子里若隐若现的阴霾足以表明他此时心底有多担忧。
钟繇深深地吸了口冷气,凝声道:“高顺的大军来得好快啊,十几天功夫就从河套杀到了长安城下,这速度的确令人震惊!照此情形来看,高顺大军分明是舍弃了沿途的所有城邑,长驱直入径扑长安而来!”
杨秋道:“高顺这厮如此嚣张,竟敢孤军深入上千里,难道就不怕粮草接济不上吗?”
钟繇道:“杨秋将军难道忘了高顺是马屠夫的部下了吗?数年前八百流寇席卷中原之时,马屠夫何尝不是孤军转战,不也照样在中原大地搅起漫天风云,直终还兵围洛阳,打得朝廷毫无招架之力。”
“嗯?”素来正直的李堪当时就怒形于色道,“难怪高顺大军行军如此神速,原来没有随军携带粮草辎重出征,从一开始就打起了以战养战的算盘啊。这些畜生竟如此荼毒百姓,与黄巾贼寇和漠北蛮夷又有何区别?”
钟繇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高顺军的行径固然令人发指,却也不值得指责。放眼天下各镇军阀,哪一个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袁氏四世三公、名弟显赫,袁绍长于官宦世家可谓幼受庭训、饱读诗书,这样的出身按理说不应该做出荼毒百姓的事情吧?
可为了打破汜水关,袁绍还不是掘堤淹了颖川郡,数万无辜百姓惨遭灭顶之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沦为流民。史书永远是为胜利者而书的,士族门阀的赞誉之词永远只会献给最符合家族利益、最强大的军阀,而不是最仁义、最爱民的军阀。
“诸位将军可不必担忧。”徐荣深深地吸了口燥热的空气,沉声道,“正如李堪将军所言,高顺军行军虽然迅速,却并未随军携带粮草辎重,长安城池坚固,高顺军缺乏攻城器械,总不能驱马攻城吧?”
“徐荣将军所言极是。”钟繇颔首道,“当务之急不是回救长安,而是将长安周围的百姓全部转移进骑兵无法直接攻击的城邑、坞堡,实施坚壁清野之策,断绝高顺军的粮草补给!粮草补给一旦断绝,高顺军便将不战而退。”
长安。
世事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徐荣、钟繇笃定高顺军无法直接进攻长安,可高顺却偏偏以轻骑兵向长安城坚固的城墙直接发起了冲锋!当然,高顺不可能率领八千轻骑去冲撞长安城坚固的城墙。
这一次千里奔袭,高顺可谓有备而来。
虽然马跃严令不准掳掠平民百姓,可马跃并未禁止麾下的军队掳掠士族门阀,贾诩便是钻了这个空子,密令高顺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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