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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时运不济,既生曹,何生马?今孤势穷、败亡在即,无以报答将军隆情高义,仅有首级一颗,将军放心取去便是。”
“主公!”张郃以首顿地,黯然道,“某遭小人陷害,阵前倒戈本是不得已而为之,及至归降主公,方知主公雄才大略远非袁绍碌碌庸才可比,某平时每每与蒋奇、韩猛言,今遇明主,誓欲征战沙场、建立一番功业,方不虚此生,又岂有二心?且某自归降主公后,邺城家小皆遭袁逆所害,某与袁绍已成不共戴天之仇,某与马超亦有杀仇之仇,马超乃是马跃亲信,又岂有相容之理?”
“主公此举名为救某,实为害某!”张郃说罢劈手夺过案上宝剑横于颈上,惨然道,“主公若怀疑某有二心,今百口莫辩唯死而已!”
说罢,张郃将手中宝剑一拉,便欲自刎而死。
“将军不可!”曹操急劈手夺住宝剑,锋利的剑刃顷刻间割破了曹操的手掌,鲜血如注而下,曹操却仿如未觉,兀自劝张郃道,“孤失策矣,孤万不该怀疑将军,将军速速放下手中剑。”
张郃颓然弃剑,脖子上已经割开一道血口,血流如注。
曹操亲手替张郃包扎好伤口,然后指天盟誓道:“自今而后,孤若再疑将军,必遭五雷轰顶而死!”
张郃感激涕零,伏地泣道:“某若背弃主公,必遭万箭穿心而死!”
“哈哈哈。”曹操长笑三声,上前扶起张郃道,“将军请起。”
“主公!”张郃起身,抱拳铿然道,“城中粮尽不可久留,何不趁早突围?”
“孤亦有意突围,又恐为马屠夫所算计!”曹操为难道,“两万西凉铁骑虽然不知去向,焉知不是马屠夫和贾毒士设下的诡计?以诱使我军主动突围。”
张郃道:“突围是死,不突围也是死,左右都是死,为何不拼死突围?”
曹操沉思片刻,微眯的小眼睛忽然张开,击节道:“善,就依将军所言,待今日天黑便趁夜突围!”
张郃道:“某愿率本部精兵在前杀出一条血路!”
曹操道:“有劳将军。”
是夜,许昌相府。
藏霸、张辽、张郃、蒋奇、韩猛、尹礼、孙观、宋宪,吕虔诸将全部到齐,荀彧、荀攸、程昱、刘晔、贾逵等谋士也济济一堂,大厅里顿时显得有些拥挤起来,倏忽之间,曹休从偏门按剑而出,朗声大喝道:“主公驾到!”
一身戎装的曹操已经从偏门疾步走出,狭长的小眼睛开合间,有阴蛰的眼神一闪即逝。
众人皆躬身作揖,齐声唱道:“参见主公。”
曹操从容登上主位,肃手道:“免礼。”
“谢主公。”
众人谢过,分列左右。
曹操威风凛凛地环顾众人,忽拔剑在手狠狠斩下桌案一角,厉声道:“孤决意今夜突围,与马逆叛军殊死一战,还望诸位将军各自统驭本部军卒为国效力,不得有误!”
藏霸、张辽诸将厉声应道:“末将等唯主公之命是从!”
“嗯。”曹操点了点头,说道,“尹礼、孙观、宋宪听令。”
泰山贼尹礼、孙观以及吕布旧将宋宪急步出列,并排立于曹操案前,应道:“末将在。”
曹操道:“各率五千军卒,在北、东、西门大张旗鼓,造成我军正连夜集结,准备从三个方向同时突围的假象!”
“得令!”
尹礼三将轰然回应,领命而去。
曹操又道:“张辽听令!”
张辽挺身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曹操道:“率领八千精兵潜伏南门之内,以城头举火为号,火起则令士卒负土轮番出城,不惜一切代价填平南门外的壕沟,为后续大军突围扫清障碍。”
“领命!”
张辽领命而去。
“蒋奇、韩猛听令。”
“末将在。”
“各率五千重甲步兵在南门内集结待命,等张辽填平壕沟,立即驱兵攻打凉军营寨,摧毁壕沟外沿的箭塔。”
“遵命。”
曹操的目光最后落在张郃身上,沉声道:“张郃听令!”
张郃急踏前两步,昂然挺立厅下,抱拳铿然道:“末将在。”
曹操道:“率领本部五千骑兵于城内集结待命,待蒋奇、韩猛两位将军攻破凉军大营,即趁势杀入。将军且记,我军旨在突围,而不是杀敌,因此,将军杀入敌营之后,且记不可恋战,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凿穿敌营,然后不惜一切代价击退凉军的逆袭,替大军突围杀开一条血路。”
“末将领命!”
张郃轰然回应,亦转身扬长而去。
诸将纷纷领命而去,曹操这才舒了口气,向荀彧等人道:“孤将登上南门亲自替三军将士擂鼓助威,诸位可随同前往!”
深夜。
许昌城内沸反盈天,城外却是一片寂静,环城而过的壕沟就像一条蜿蜒的黑色大蛇,静静地潜伏在夜空下,等待着猎物从它身边经过时,才猝起发难!壕沟的外沿耸立着两丈高的木栅栏,这排木栅栏全部由大腿粗的木桩并联而成,底端深深钉入地底,顶端削尖,白森森的尖刃在火光照耀下就像是巨兽嘴中那一排排噬人的獠牙,狰狞可怖。
坚固的木栅栏后面,每隔十多步便筑有一座箭塔,每座箭塔上驻守着五十名弓箭手。
布满尖锐鹿角的壕沟,高耸的木栅栏,还有两百多座箭塔密布在木栅栏后,共同筑起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更何况暂壕外面还驻扎着高顺的一万精锐步兵(一万弓箭手已经分散驻守在箭塔上)以及张卫、杨任、杨昂率领的一万汉中降军,曹军要想突围还真是不易,难怪连素来沉稳的高顺也说许昌围城之势已成,曹军已经穷途末路。
夜色阑珊,忽有急促的号角声冲霄而起,惊碎了黑夜的宁谧。
胡赤儿、张卫、杨任、杨昂诸将以及李肃纷纷被这急促的号角声所惊醒,急披挂而起匆匆前来中军大帐集结,大营里的士卒也纷纷起身披挂,一时间凉军大营里人影攒动、火光冲天。诸将赶到中军大帐时,高顺早已披挂整齐,像一棵千年苍松直挺挺地肃立在屏风前了,高顺的目光威严地掠过诸将脸上,说道:“刚刚斥侯回报,许昌城内的曹军正在集结,有可能要趁夜突围。”
“嗯,突围?”
“曹军终于挺不住了么?”
“哈哈,这下好了!”
诸将闻言不惊反喜,纷纷摩拳擦掌,准备与曹军大干一场,唯独李肃问道:“将军,敢问曹军向哪个方向突围?”
高顺道:“许昌北门、东门、西门内都有火光,都有军队在集结,唯独南门一片漆黑,毫无动静。”
胡赤儿道:“这么说曹军是准备从北、东、西三个方向同时突围喽?”
“有这个可能。”高顺点头道,“曹军兵多,具备三个方向同时突围的能力,不过,以本将军征战多年的经验判断,曹军在这三个方向很可能只是虚张声势,其真正目的是集中兵力向南门突围!”
“哦?”李肃沉吟道,“向南门突围?”
“走。”高顺大手一挥,朗声道,“诸位随本将军同往南门外察看究竟!”
“遵命。”
诸将轰然回应。
许昌南门。
与北、西、东三门的沸反盈天相比,南门内却显得异常寂静,城楼上只有几名守夜军卒像标枪般挺立着,还有几枝幽幽燃烧的火把斜插敌楼上,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仿如九幽地狱。乌漆麻黑的敌楼内,曹操不顾严寒,将衣袖撸起,缠有厚厚麻布的双手各自握住一枝儿臂粗的鼓槌肃立在一面比他还高的行军大鼓前,冬夜的寒霜在他的胡子上凝结出一片冰花,也仿如未觉。
荀彧看看天色,向曹操道:“主公,酉时已到。”
“嗯。”曹操点了点头,向肃立身后的曹休道,“文烈,点火!”
曹休霍然转身,向严阵以待的亲兵喝道:“点火!”
两名亲兵当即将手中的火把往面前准备好的柴堆里一扔,事先浇过火油的柴堆便腾地燃烧起来,吞吐的火焰直串出数丈之高,下一刻,曹操手中的两枝鼓槌便重重地落在了鼓面上,倏忽之间,幽暗漆黑的天地之间便响起了声声沉闷的战鼓声,肃立曹操身后的荀彧等人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竟欲跟着这战鼓的节奏而脉动。
城楼下,张辽挺枪撩天,大喝道:“打开城门!”
不等城门完全打开,张辽便劈手抓过两袋装满泥土、足有两百多斤重的麻袋往肩上一架,回头大喝道:“负土~~出城!”
整整两千名士兵纷纷扛起装满泥土的麻袋,跟随张辽身后向着城外汹涌而出,趁着夜色的掩护向城外的壕沟摸将过来。浓浓的夜色让曹军将士难以看清脚下的地面,到了壕沟边缘时不断有士卒失足摔落,瞬间便被锋利的鹿角刺穿了身体,断气前的哀嚎声在夜空下传出老远,极其碜人,不过夜色同样令在箭塔上的凉军弓箭手无法放箭射杀负土填沟的曹军士卒。
相比较凉军弓箭手的巨大杀伤力,失足摔落壕沟的危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南门外,凉军大营。
高顺正与众将肃立在瞭望台上观察曹军动静。
毫无征兆地,许昌城头突然燃起一团熊熊大火,旋即有激烈的战鼓声响彻长空,紧闭的城门也缓缓打开,黑压压的曹军士卒已经从城门里汹涌而出,只可惜城外夜色浓浓,距离又远,因而无法确切看清曹军的行动。但高顺仍旧凭借丰富的战阵经验准确地做出了判断,回头向众将道:“曹操这是在令士卒负土填沟,呵呵,曹军果然选择了从南门突围。”
“曹操端的好算计,想趁着天黑我军弓箭手无法准确射击时负土填坑。”李肃冷笑道,“幸好我军早有防备。”
高顺回头喝道:“句突!”
句突急上前应道:“末将在。”
高顺道:“放火箭,引燃柴堆。”
“遵命。”
句突答应一声,挽弓搭箭。
早有士兵上前以火把引燃了狼牙箭矢上交缠的麻绳,浸泡过火油的麻绳被火把一撩,便腾地燃烧起来,句突缓缓压下铁胎弓,以俯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