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燕喊着朋友的名字,可大山之中无人回答,入耳全是电闪雷鸣,很快天地间一片混沌,天昏地暗。
正走着,忽然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头上的山体整个坍塌,一大片一大片的泥土石块夹杂着乱草,从高处如水库泄洪一样,倾泻而下,顺着山坡滑了下来。
戚燕哼都没哼一下,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发现在一处黑黝黝的山洞,自己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她惊叫一声,赶紧挣脱。发现抱着她的,居然是那个小和尚。她合了衣服,明白过来,是人家救了自己一命,赶紧道谢。小和尚笑笑没说什么。
她要走,可洞外大雨滂沱,一片黑烟,什么也看不清,只好留了下来。
她和那小和尚,在洞里呆了三天三夜……
姥姥和小和尚到底发生了什么,姥姥压根没讲。不过据我推断,他们应该是发生了关系。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而且在这个故事的后面,小和尚对她说了一个他人生中最大的秘密,如果两人没有什么特殊关系,这样的私房话是不可能说的。再一则姥姥临死前都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一个男人只有征服了女人的肉体,才能在她心里打下这么深的烙印。综上所述,他们俩不但发生了关系,必然还有很美妙的性爱过程。很大的可能,小和尚是姥姥戚燕的第一个男人。
那是他们俩相处第三天深夜,雨已经停了,戚燕睡到半夜有些凉,冻醒了。她翻身坐起,发现小和尚不在洞里。她摸索着出了洞,看到那和尚站在洞外空地上,抬头仰望天空。此时正是深夜,满天星斗,美得犹如梦幻一般。戚燕虽然生长在红旗下,从小接受的是红色教育,可少女心中对浪漫的渴望,却能突破一切意识形态。
她走到和尚的身后,那和尚看了看她,忽然说了一句话:“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戚燕看他。
和尚眼神有些迷离,一字一顿说道:“我是一个不死的人。”
“不死的人?”戚燕问。
和尚眼神有些迷离:“我活了很久很久,比你想象的还要长。我是个被阴间遗弃的人。”
戚燕扑哧一下笑了,这样的鬼话她听都不听。再说了,这也不合情理啊,只听说过被人间遗弃的,哪有被阴间遗弃的。
和尚也不在乎她的态度,抬起手指着山腰道:“很久很久以前,山上那座庙就是我主持修建的。”
戚燕戏谑地看他:“你不是说是宋朝时候建的吗?”
和尚点点头:“没错,我在宋朝时候建的。”
“嘻嘻,我看你是个疯子。那你说这座庙是多少人修的?面积有多大?……”戚燕连珠炮一样发问。
和尚道:“你会记得三岁时候某一天在哪都做过什么了吗?我只隐约记得,山庙下面是阴门,整座庙就是一个阵法在压着它。一旦庙没了,会发生很危险的事情。”
“阴门是什么?”戚燕问。
“阴间的门。”和尚道:“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
戚燕撇嘴,根本不信。
和尚也没接着这个话头继续说,而是叹口气:“我很多记忆都淹没在时间的尘沙中了,活得时间越长,我的记忆力就越差,很多东西已经想不起来。现在的我,身如浮萍,只能在命运长河中随波逐流。”
“那你会记得我吗?”戚燕问。
也就是这句话,引出了下面一长串的故事。
和尚看着她,像是思索良久,说道:“燕子,我要郑重托付你一件事。天下即将大乱,我这样的人会无容身之地,所以我要暂时避祸。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交给你办我才能放心!”他的口吻非常沉重严肃,似乎在交待关系一生的重托。
这件事非常奇怪,和尚给她一个木质的扁匣子,让她二十年后送到河南的某村。交给谁,放到什么地方,和尚全无交代,只让她到时候自己看着办。随后,和尚又掏出三样东西:书,符箓,绣花鞋。把它们给戚燕,并告诉她这三样东西是他某朝某代得来的,有续命惊鬼之能,现在郑重转交给她。并告诉她,如果托付的事办到了,他和戚燕有生之年还有再相遇的机缘,到时候他会把长生的秘密告诉她。
第二天早上,那个和尚不辞而别,就此失踪。
戚燕遵守信诺,二十年后,几经辗转,找到那个村子。村子地处河南中部山区,实在太破,也就住了百十来户人,家家户户穷得底掉。她刚走到村口,有一群半大孩子又打又闹,疯跑过来,一个个脏兮兮的,鼻涕都挂嘴边。
戚燕站在那,看着这些孩子,她忽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个和尚就在这个村里。
她在村子住下来,住了能有半个月,里里外外都走遍了,根本找不到什么和尚。别说和尚,村里连个庙都没有。村子里最老的建筑是不知什么年月留下来的老祖宗祠堂。戚燕离开村子前,把和尚交待的那个扁匣子藏在祠堂横梁上。
至于匣子里装的是什么,她没打开看过。她当时绷着阶级斗争的弦,总觉得这和尚行踪诡秘,会不会是台湾那边的特务。一旦打开匣子,里面是什么情报,你说上不上报吧?自己到时也说不清楚。莫不如不知道的好。
这一别,又是四十年,时光荏苒,天下几经变化,物是人非。
第10章 生魂叫
戚燕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妪。那个青春烂漫的她此时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姥姥讲完这个故事,已经耗尽了气力,她脸色潮红软软躺着。慢慢合上眼,不再说话。看样子,她在回忆中又走过了自己的一生。
杨姗姗吐舌头说:“原来姥姥在等她的老相好啊。”
小姨妈瞪她:“小孩家别乱说话。”
姥姥那几个儿子一合计,还是听妈的话,家里女眷都打发回家休息,所有男丁留在医院守夜。
李扬果然听完这段往事后,兴奋地抓耳挠腮,把我拉到走廊没人地方,问我怎么看这件事。
我想想说:“事情嘛倒是挺传奇。咱们整理一下时间线吧,六十年前你姥姥遇到一个自称能长生不老的和尚,两个人有过三天三夜说不清的故事……”
李扬道:“说重点,别扯那些闲篇儿。”
我咳嗽一声说:“两个人有了一定的信任。那和尚给了她续命的法器,说是这一生还能再见一面,到时候就告诉姥姥长生的秘密。”
李扬点点头,接着我的话茬说:“然后,我姥姥又认识了开佛堂女师傅的妈妈,并因为种种原因把和尚给的东西留给了她保管。”说到这,他若有所思:“老刘,女师傅的妈妈是带仙儿修行的人,她得到了我姥姥的这些续命法器,会不会私下里自己研究呢?”
我耸耸肩:“谁知道。反正姥姥有本书丢在那里没取回来,我看有古怪。继续往下说吧,你姥姥现在眼瞅着不行了,派我们把法器取来给她续命。之所以这么做,是要见到那个和尚最后一面,并得到和尚的长生秘诀。”
李扬不停搓着手:“老刘,你说这个世界上会不会真的有人长生不老?”
我苦笑:“你问我,我问谁去?或许有吧,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什么不存在。”
李扬问我:“老刘,我姥姥临走前能见到那个和尚吗?”
“你觉得呢?”我反问他。
“开始吧,我觉得整件事十分扯淡,现在反而有些相信了。这件事本身就透着玄妙和不合常理,能出现什么事恐怕都在情理之中。我吧,总觉得那个和尚一定能出现,但以什么方式出现就不知道了。”
我笑:“难道他能化成一个厉鬼?”
他看我,很严肃:“真说不定。”
我们正说着,老舅走过来,着急忙活地说:“小刘啊,你在这呢,赶紧跟我走,老太太叫你呢。”
我回到病房,坐到病床旁边,老太太颤巍巍伸出手抓住我:“小小,一会儿你如果听到窗外有人喊我名,你要拍打我的枕头。”
我咽下口水,点点头已经这样了,且看事态发展。
老太太又吩咐这些小辈,今天晚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大惊小怪,守在门口不要动。
这老太太满嘴鬼话,说得如此吓人,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折腾一天,晚上没吃饭,饿得前心贴后心。此时手一直被老太太攥着,撒都撒不开,心里这个腻歪就别提了。
这一晚上我简直度日如年,老太太真是把我当情郎了,抓着手就不松开。
我离又离不开,动也动不了,只好任由她握着,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坐在床旁边看小说。混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完全黑,阵阵犯迷糊,开始犯困,头一下一下点着,眼睛怎么睁也睁不开。
我看看其他人,几个舅挤着躺在行军床上打盹。下面那些小辈就混不到床了,有的搬把椅子坐在门口,有的坐在走廊长凳上。一个个没精打采,哈欠连天。我看了一圈,没发现李扬,不知这小子跑哪去了。
困意浓稠,我靠在床头,打个大大哈欠,慢慢合上了眼。这一睡不要紧,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模模糊糊中好像谁把窗户打开了,身上虽然裹着棉袄,可抵挡不住阵阵冷意。我冻醒了,嘟囔了一句谁那么缺德,睁开眼却看到窗户插得好好的,可屋子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寒意。
老太太已经松开了手,她静静平躺在床上。
我不经意瞅了一眼,差点没跳起来。这老太太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清醒呢,胸口微微起伏,面容平静,两只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眨都不眨。
我咽下口水,看看病房,众人七倒八歪,一个个正睡得香。因为都是男人,呼噜声此起彼伏。老太太这种异状也不知是不是正常的,我想过去叫醒老舅,就在这时,窗户外面突然传来“呵呵”笑声。
顺着声音去看,只见窗外的窗台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只猫头鹰。收着翅膀,不停跳来跳去,两只眼睛完全是绿色的,看的人冷飕飕,有点发毛。最为诡异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幻听,这只猫头鹰居然能发出人一样的笑声,嘴里还“咕咕”作响。
大半夜的,窗台上突然多出这么一只黑色怪物,眼睛直愣愣瞅着你,换谁不得尿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