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为什么,啊?”
“只是实验而已。”沉默了片刻,安德烈才做出回答;“因为罗兰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血脉的延续。所以我做了个实验,你的母亲维丽亚恩自告奋勇的承担了实验对象,在失败了多次后,你降生了,仅此……而已。”
“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一声带着喘息的低语让屋里的所有人将视线集中到发声处。
“你来干什么?虚弱成那样应该好好休息。”看到一脚跨在窗户上,正试图进来的夏尔,沙达斯不悦的目光越过她,落到了尾随着一块来的尤金身上。
看着被焚烧光的衣物下的森森白骨,夏尔把目光投向面无表情的安德烈。
虽然她并不喜欢弗郎西斯,但却更讨厌事事都置身事外的安德烈,讨厌他副即便是世界末日到来也不会惊讶的冷然。
仿佛世间再没什么可以引起他的兴趣。
这种淡漠也是父亲过去时常给予自己的。
“什么实验?什么仅此而已?他不是你儿子吗,就算不是因为情感而诞生,他终是你血脉的延续,安德烈,你既然喜欢我母亲,就该知道她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种不尊重生命的行为。”
“哦……你倒挺了解她的嘛。”被指责的安德烈并没有一丝不快,愤怒之类的感情早已从他的思绪中消失;“不过你似乎理解错了,我并不像伊扎克那样,对她抱男女之间的情感。罗兰于我来说,是种近乎精神支柱一样的存在。虽然相识得没有沙达斯他们早,但我完整的目睹了罗兰从盖亚返回安妮西亚后的成长,也借此获得了精神上的超越,所以,我会尽可能的完成她的愿望。而且,亡灵是否能创造生命,也是我一直在探询的,所以才做了这个实验。”
“够了!”看不下去的沙达斯打断了夏尔本来要出口的疑问;“你还在等什么,快点把她带走。”
“龙皇陛下,我只是个仆役,大公想干什么,我是无权阻止的。”还待在窗畔的尤金一耸肩,表示自己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
他还想看戏呢,怎么能这么快就收场。
“这太痛苦了……对他是不公平的……”看着面带愤恨的弗郎西斯,夏尔不由对他产生了怜悯。
听了安德烈的话联想到想到以前的自己。
幼年时的她总是只能远远注视着父母的背影,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她一点容身之地。
虽然母亲总是以笑容面对,又充满了慈爱与宽容,可她就是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了解到了弗郎西斯为什么要求自己参加这奇怪的试炼后,夏尔原谅了他不纯的居心。
这是一个痛苦得无法释放的灵魂,一个得不到亲人关爱的孩子,尽管……他早已成年。
第十九章 剑塔·镇魂(五)
“不用你假慈悲!”
注意到夏尔看自己时流露的情绪,弗郎西斯将愤恨的目光转向她。
这算什么,怜悯?
他那种了然一切的表情真是可笑。
衣食无忧,地位身份皆尊贵的大公怎么能了解我的想法。
从一出身就没有正常人的生活,从小为伴的只有一本本厚厚的魔法典籍。
父亲,对他而言,只是个遥远而模糊的名字,尽管能时常相见,却是隔着冰冷的魔法水晶。
母亲……
喔,可怜的母亲,为了赌命生育,甚至去了遥远的异界,再也不能回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那该死的理由。
仅只是因为罗兰想要,只是为了她一个人的愿望。
拔出佩在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刺向没有防备的夏尔,弗郎西斯管不了什么法则与协议,他此刻被愤怒与多年的积怨冲昏了头脑。
“叮!”一声脆响,站在窗畔的尤金突然闪至,打掉了弗郎西斯的匕首。
沙达斯面色一怒,正要斥责,不料尤金却比他先了一步。
“你是白痴啊?”看着面色沉静的夏尔,尤金难得动怒。
这笨蛋怎么连躲都不躲?
难道他不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一旦遭受到伤害将是致命的吗。
“你怨恨着罗兰吗?我的母亲。”
看着弗郎西斯,见他脸上果然充满了比之前更强的仇视,尤金扯着夏尔向后退了几步。
“是怨恨着她吧。”这样赤裸裸的恨意若还察觉不到,她就真成白痴了,怜悯过后,是更深的无奈;“停止你这种无意义的思维方式吧,你越是恨她,就越软弱。”
“你说什么?”弗郎西斯大怒,这个小鬼居然敢说自己软弱。
“没错,你就是个胆小鬼。亡灵又怎么样。虽然没有血肉,但一样有灵魂,一样会思考。相比勇于迎接湮灭的奥比,你就是个彻底的懦夫。因为害怕永恒的死亡,担心自己没有轮回,所以千方百计的想脱去亡灵之躯,但是你可曾想过,你所拥有的存在时间是其他生命的数倍,甚至是十倍,百倍!”夏尔以更大的音量顶了回去;“实在是太软弱了,像你这样的家伙,有什么理由来恨罗兰。她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是牺牲了自己以及家庭。你呢,仅只是拥有一个不幸的出身,就怨声载道,就心生报复,不觉得太无耻了吗,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来愤怒?”
“哈哈哈哈……”
弗郎西斯惊得说不出话,倒是一旁用魔法传影的安德烈大笑起来。
“不愧是罗兰亲手抚养长大的,思维方式就是不一样。可是,你又有资格指责他吗,小夏尔。”
“没错,我和他同样懦弱。幼时的我一心沉淀在自己编制的悲惨幻想中不能自拔,总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错的有多离谱。”
“夏尔……”沙达斯走到夏尔身边,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制止了。
“陛下,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是……这是我身为弗洛伦西与塔拉夏之间的私事,请让我们自己处理。”挺直脊背,夏尔坦然的面对弗郎西斯,无所畏惧的神态反倒是让他犹豫了。
“好了,闹剧到此为止。”笑过之后,安德烈再次将所有人的焦点集中到自己身上。
“弗郎西斯·蒂奇,我以副会长的名义,收回你导师之职,并将你放逐出塔拉夏。去盖亚找你母亲去吧,传送门在星塔。你若是敢去,我便会满足你长久以来的心愿。”
弗郎西斯先是一呆,随后面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真的,真让我去看母亲。”
“我可是事先说清楚,一旦传送,就不能再回来。”
“哼……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这张老脸。”
“希望你不要后悔。”安德烈点点头,随后完全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中。
“等一下……”峰回路转的发展让夏尔一时不能接受。
她还要完成这次的试炼呢,安德烈这么横插一脚,后面的三座塔怎么办?
“主塔里有我亲自设的最后关卡,所有要当会长的人都必须接受考验,你不用为后面的事担心。大公。”这一刻,安德烈又恢复了正式的称呼;“你对我的处分还满意吗,龙皇陛下。剥夺了他的导师之职,塔拉夏里再没有敌视罗兰的存在,也不会再有威胁到这一位的危险份子。”
沙达斯没有说话,只用火红的双瞳盯着安德烈,似要将他烧出一个洞来。
“等一下!”看到安德烈的影像开始模糊,夏尔知道他要关闭魔法立刻喊了一声。
“你还有什么吩咐。”
“我要解除你魔法顾问的职务。”
“哦……你确定?”安德烈确实没料到夏尔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这话也让尤金、沙达斯以及弗郎西斯都吃了一惊。
“我很早以前就想这样做了。你是先代弗洛伦西,也就是我父亲特聘的魔法顾问,既然我继承了这一头衔,那我的仆役就该由我自己选择。”对安德烈早有不满的夏尔终于将内心犹豫许久的决定说出。
“既然如此,大公总得给我一个解雇的理由吧,好让我向你父亲交代。”
“我讨厌你,就这么简单。”咧着嘴,浑身又酸又痛的夏尔这才感觉到疲劳一向全涌上来。
不行,不能倒下,她还是想坚持到下一座塔。
“门呢。通往下一座塔的通道该不会又要牺牲守塔之人吧?”想起奥比,又想起自己似乎连剑塔都还没闯完,夏尔急忙对刚从墙壁上挣脱的艾伦发问。
“团长,关于剑塔的试炼……”
“往生之镜并不是我放的,大公就当是完成了‘导师’这关的试炼好了。”艾伦一板一眼的回答让夏尔当场傻眼。
第二十章 剑之塔·镇魂(六)
“依我看,大公还是先修养几天,再继续闯塔吧。”瞥了一眼必须得依靠尤金才能站稳的夏尔,艾伦可不认为她还有继续下去的气力。
“不。”
倔强的拒绝了艾伦的好意,夏尔的固执让沙达斯先是一楞,而后连连摇头。
这份倔强和任性多像亚里沙啊。
明知不可能取胜,依然固执的维护最后的尊严,哪怕身体还未复原。
真是个傻孩子,她难道就不知道,艾伦比她压力更大吗。
有自己和尤金在,哪儿可能让她再继续战斗。
“你真的要继续?”尤金沉默片刻才开口问道。
“是,没多少时间了。错过了这次,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时间来履行这个承诺。你和龙皇陛下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止我接受他的挑战吧。”夏尔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从龙神殿一鼓气赶到这里,她身体更加虚弱了。
刚说完就感到尤金将手抵住后背,低声念了几句不知名的咒文。然后,她感觉到身体的负担一下轻松了许多。
“这是……”
“黑暗系的咒语,属于自损型法术,它会暂时降低你身体和肌肉的疼痛,有类似于狂暴术的功能,但同样的,一但法术时效过后,你身体的损伤也会加倍。乘效力还没完全消失前,去战斗吧。”尤金这番话把夏尔震惊得不知该怎么回答。
第一次……
这是他第一次明知在自己做会有生命危险行为时不加以阻止。
“姑且算是镇魂的回礼吧,只此一次,以后你再乱来我可要限制你的活动范围了。”
“嘿……”果然是别扭的性格啊,低笑了两声,夏尔取出最常用的武器——炽炎。
平举,横在胸前,行了标准的骑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