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儿的怎么又叹气了?”秋雪不悦地看著她。
“没事。”她摇摇头,“胃痛。”
他浓眉一扬,微带恼怒地自语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话刚说完,房门轻轻剥啄了两下,但见店小二哈着腰、领着白发苍苍的大夫走了进来。
“裘公子,大夫请来了。”店小二一脸殷勤。
秋雪点点头,伸手入怀掏出了一小锭银子掷给他。“你先下去吧。”
“是。”店小二紧捧着那锭约莫有一两半的银角于,乐得阖不拢嘴,哈腰退下。
裘公子出手总是这么豪气大方,要是他多多差这几趟,自己光拿赏银,今年就够回乡下娶房媳妇儿了,嘻嘻!
多多瞪着他随手就把一两半的银角子打赏店小二,心疼得不得了,“你那钱——”
“怎么?”他看向她。
“没事。”她吞了回去。
她不能被他发现自己小气巴啦的性格,他可是顶天立地的大侠,肯定会瞧不起像她这种锱铢必较的小女子作风。
“大夫,麻烦你帮她把脉。”他转向大夫。
白发苍苍的大夫笑咪咪地点头,坐上床畔的圆凳,煞有其事地帮多多把起脉来。
“咦?耶?”老大夫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
看得秋雪一阵恐慌,他强自镇定,沉声问道:“大夫,是很严重的症候吗?”
大夫放开了她的手,皱着苍苍白眉,“老实说……姑娘没病。”
“没病?”他愣了一下。
“我没病?可是我胸口常常闷闷的,胃也怪怪的。”多多首先抗议,这些奇奇怪怪的症状经常不请自来,害她三不五时就陷入某种奇怪的情绪中,这怎么不是有病呢?
老大夫抓了抓头,“姑娘的脉象平稳,的确没病……啊,说不定是饿了,你早上还没吃吧?”
“对啊。”她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对,这跟吃不吃饭有什么干系?”
“胃会怪怪的有可能是因为没有进食,以至于气血不足,头晕目眩、五脏失调、虚火上升……你说胸口还闷闷的?有些姑娘家的确会这样,”大夫摇头晃脑地分析,“所以本大夫一向不提倡姑娘家用节食的法子来减肥,圆润一点不是挺好看的吗?别学那汉朝的赵飞燕,什么足上舞、掌中轻的……”
多多这才见识到原来被人碎碎念有这么痛苦,她看着滔滔不绝、口沬横飞的大夫,惭愧地别了秋雪一眼。
“恩公,平常真是辛苦你了。”她捂着小嘴偷偷地说。
秋雪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清了清喉咙打断老大夫的长篇大论,“大夫,这么说不需要开药方子了?真是多谢您来出诊,等会儿我让店小二派人送您回去,这是出诊金,一点小小意思,请收下。”
他取”五两银子塞入老大夫的手里,老大夫登时傻眼了,不敢置信地捏着银子左看右看,还呵了一口气,啃了啃试试。
“哎呀呀,”他瞬间笑眯了眼,“公子怎么这么客气呢?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老夫实在也没出着什么力,受之有愧哟!”
“大夫您太客气了,请。”
眼看着老大夫心满意足、高高兴兴地走了,秋雪关上门回过头来,却瞥见多多一副心痛的表情。
“怎么了?”他疑惑。
“五……五两银子……”多多揪着胸口的衣裳,心疼不已。“就这样没了。”
那个庸医,不过是说了几篇医药论和减肥论,就ㄟ走了五两银子,他甚至连一帖药都没开哪!
“不过是五两银子,用得着像天要塌下来了吗?”秋雪来到床边,笑笑地拧了拧她紧皱的鼻头。
“恩公,下次我要再病,不用看大夫了,你直接拿五两银子给我,保证我什么病立刻统统好了。”她突然紧抓住他的手求恳道。
他失笑,“傻瓜,哪有这样的事。”
“可是五两耶……五两足够开两三桌的上好宴席了……”她心痛极了,“不过就是饿的嘛,你刚刚要是给我五两银子,我下楼去大吃一顿就好了……呜呜呜……”
怪只怪她的动作慢,没能及时拦住他。
“钱财乃身外之物,难道你这一条命还比不上那五两吗?”秋雪脸色一沉。
“可是我没病啊!”
“重点不是这个!”他抚著额头,天哪!
多多怯怯地看著他一脸受挫的神情,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那……好吧,反正给都给了,顶多下次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他眸光倏然一冷,“你这是在指责我?”
笨女人,她以为这大夫是为谁请的?五两银子是为谁花的?
她吓了一跳,“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替你省钱……而已。”
看她说着说着眼眶儿又红了起来,秋雪满肚子的火气霎时全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唉!”他无奈地喟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你也饿了,我们下去吃顿好吃的,如何?”
“真的吗?”她猛然抬头,痴痴地望着他。
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肃然的眸光也放柔了,“傻蛋,这种事骗你做什么?你想吃点什么?”
多多眼巴巴地瞅着他,感动得乱七八糟……
恩公对她真好,真的好好喔!
第05章
冲着恩公对她恩重如山,多多决定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帮他找到沈多多姑娘。
于是乎,她开始从赌坊里下手,放出消息,要是谁能够找到数来堡里名唤沈多多的姑娘,来史药钱赌坊消费就有贵宾级的礼遇与招待,并且输的赌金还可以打个九五折,另外附送厨下有名的十锦晶玉包子一颗,以及上好铁观音茶一杯。
想她钱多多嗜钱如命,能做出这样的大回枪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见,所有的赌客无不摩拳擦掌,人人登时都化身成了包打听,就是希望拔得头筹,找到这个沈多多姑娘,成为史药钱赌坊的上等贵宾!
正所谓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再不然也有人闹烘烘地来赶场……一时之间,史药钱赌坊里新陈设的“寻找沈多多大作战之报名处”挤得人山人海,不时有人凑近前来说他家邻居就有个姓沈的,要不然就是名字里有个多字的……人人都希望扯上点儿关系,希望能够胡里胡涂就瞎猫碰上死耗子……
在这同时,秋雪从官府方面下手,罗列出数来堡沈姓人氏或名字中有个多字的姑娘,暗中查访。
据他所知,沈白马是师父十几年前收的关门弟子,当时沈家乍逢强盗掳劫,家中亲友离散无踪,他的妹妹当年还只是几岁孩童吧,如果几经颠沛流离来到了数来堡定居,—那么最有可能就是为人抚养了。
只是白马在临断气前,说了他追查到妹妹住在数来堡,名叫多多……并没有说她姓什么,这也等于加重了寻人的困难度。
“唉!”他揉着眉心,坐在卧房里的太师椅上,对着满桌的人名录头痛。
他和多多联手的大动作,已经在数来堡引起了不小的旋风,照道理说如果家中有名唤多多的,早就有风声传出,或者是上门来细采原因了;可是半个月以来,纵然将整个数来堡炒得沸沸扬扬,却还是没有一丝好消息出现。
他会再停留半个月,倘若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那么就必须考量是否找错城镇的可能性了。
全天下就只有这个城镇叫数来堡吗?或者是某个谐音的城镇也说不定……
“唉!”他再度低沉地喟叹了一声,有著浓浓的无可奈何。
这个小师弟在生前就净干一些让人替他收尾的楼子;没想到连死後都不让他这个大师兄清净清净……
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师父在他们艺成要下山时,就一个劲儿对他贼笑,笑到他心头阵阵发凉……而且还口口声声要他这个大师兄多担待一点。
结果这个不负责任的师父在师弟下山去“为害江湖”后,就以寻找昔日老情人之名,从深山溜了个不见人影……害他想找人埋怨都找不着!
“我真是这辈子欠了你们一老一小。”他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门上蓦然响起了轻敲声。
“进来。”他冷冷地回应。
门被推开,露出一颗小脑袋。
“恩公,你现在有空吗?”多多的圆眼睛眨呀眨的。
秋雪吁了口气,心情不自觉地舒展了许多,“进来。”
她兴奋地抱著满满的纸卷儿蹦跳进来,一古脑就往他身上倒。“给你的。”
秋雪抱满怀,疑惑地看著她,“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史药钱赌坊的赌客们帮忙打听出来的花名册,”她笑咪咪,扳着手指儿算道:“什么沈多娇啦……李莲多啦!张哆哆啦!魏多妹啦……多得不得了,这些都可以找找看,说不定其中有一个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呢!”
他苦笑,“有劳你了。”
像这样的花名册他也有一大捆,不过找了其中几家,都被误会是上门提亲的金龟子后,他就不敢再自己登门拜访了。
现在落得只能旁敲侧击向左右邻居打听,寻找符合的人选。
不过经过访察才知道,原来数来堡有这么多姑娘迫不及待想找个男人嫁出去……
一想到几次三番被姑娘们用眼光剥光了衣裳的经验,他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恶,那个杀千刀的沈白马!
“恩公,你有心事啊?”多多左瞧瞧右瞧瞧,关心地问道。
他揉了揉鬓角,苦涩地反问:“有这么明显吗?”
“你不要担心,如果她人真的在数来堡,早晚都会给我们掀出来的。”她安慰道。
“最怕的是我根本找错方向、找错地方了。”他低叹。
多多心儿猛然一跳,“你……你……要离开了吗?”
“如果还是找不出个所以然的话。”
他的话说起来平淡,听在多多的耳里却有如惊涛骇浪……只见她的小脸瞬间苍白了起来,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掌。
“恩公,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瞥着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秋雪纳闷,“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并没有这么严重吧?何必如此难过?”
反而是他才应该哭吧!
多多紧巴着他不放,“可是、可是……”
他要走人,对她的影响就非常非常的严重啊!
秋雪深深凝视着她,“可是什么?”
被他这么仔细一盯、一瞧,多多反而满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