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天之後,麻烦的事发生了。才刚退休的马希特,很不幸地遇刺身亡。事发地点是他的府第中的花园,一枝箭把他的脑袋贯穿。这个骇人的消息,马上传到朝中每一个人的耳中。韦尔特收到消息时,也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实在太突然了。御监卫的反应也是一样,他们原已中止了对马希特下药,因为他们没必要弄死他。可是此时,马希特竟被他人杀掉了。
很自然地,韦尔特、御监卫、侍卫队、法务部的人,都想起了那个两年前的猎场凶手。因为被杀的是和朝廷有关的人,而凶器又同样是箭。可是,进也不肯定到底是不是猎场凶手做的案。这是因为他毕竟两年来也没犯案,二来在今次的事件中,并没有任何人见到凶手。就算凶手不是他,也不是奇怪的事。反正箭是人人可用的东西,不是猎场凶手的尊利。
同时,亦由於这件事,贵族官员们多嘴多舌的毛病又发作了。有人说,是因为马希特的厚面皮,令看他不过眼的人杀了他。有人说,是妒嫉的情妇买凶杀了他。他在生前和甚麽人有过争执,也通通被挑出来讨论。被扯上关系的人,都烦得要命。
最惨的是法务部,他们要从混乱的资料中,剔走不可信的,再去调查真相。可是查了几个月,仍甚麽头绪也没有。这是因为,凶手的手法实在太乾净利落。御监卫也暗中调查此事,只是也没有结果。他们善於主动出击,却劣於在後面追赶。在尤萨一直也没被找回来的事,就可以看出这点。
十月,一件喜事发生了!普利奴斯二十四岁的王后安黛,终於怀了身孕。御医说,应是六月就已有的了,只是王后没有发觉。
经常为朝政而困扰的韦尔特,难得地暂时丢下了苦恼,全心全意的为这件事而欢乐起来。他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了一个笑容。不是一闪而逝的,而是可一直维持著的那种。
安黛见他这样子,和他开玩笑道∶「你笑得好奇怪,我都认不得你的样子了!」
韦尔特这样回应道∶「你不也是一样?笑得小嘴也变大嘴了。」
安黛马上扁起了嘴∶「哪有这麽夸张┅┅」
说起来,他俩结婚也有七年了,但感情依然很好。经过长久的岁月,爱情的感觉是有淡化,但韦尔特并不因此而冷待对方,更不会想和她分离。他发觉他们之间,滋生了一种不同於爱情的感情。他觉得和她很亲近,和她一起会很自在,也许这就是一种亲人的感觉。
他曾一时说漏了口,告诉过安黛这种感觉。他还以为她会不高兴,可是她并没有,只是微笑著说∶「这没有甚麽不好的,我们不是都关心对方吗?」
韦尔特听了,觉得她说的也对,於是点了点枕在她大腿上的头∶「这样也挺不错的,令人很安心、很舒服。我啊!太刺激会受不了。」
安黛的脸上现出幸福的笑容∶「你这种男人,真的很少见啊!」
「我?是个怎样的男人?」韦尔特好奇的问。
安黛侧头注视著丈夫的脸∶「在感情上知足、懂得欣赏、懂得珍惜,而且认真,不会把感情或爱情当作游戏,是一个难得的好丈夫。」
韦尔特听到她用这一大堆感性、正面的形容词形容他,感觉有点怪异,但又有点沾沾自喜。自小以来,人人——包括自己,都觉得他是个木头人,对感情的反应很是迟顿。
安黛知道他想甚麽,於是继续道∶「你的性格是比较被动,若别人对你好,你是懂得接受的。」
「其他男人不懂接受的吗?」韦尔特好奇的问。他根本没有朋友,自然连同性的心理是怎样的也不知道。
安黛点头道∶「听过很多这样的事,男方因与女方的激情冷下来,逐渐变成感情。女的倒没觉得是坏事,但男的不会欣赏这种安心、稳定,於是冷待情人,找新的激情。之後激情又变成感情,於是又找新的┅┅」
「永无止境┅┅」韦尔特顿了顿∶「如果这就冷待对方,只怕他的激情没有变成感情,而是完全消失了啊!」
安黛想了想∶「你说的也是。」
韦尔特有点别扭的问∶「既然这样┅┅你觉得我好吗?」
安黛抚著他的头发,满足的微笑著∶「当然好。」
韦尔特听了,马上天真的笑了起来。奉承他的人很多,声称效忠他的人也很多,但说他「好」的人,就只有安黛一个。
正当众人处於王后怀孕的喜庆之中,而马希特的事,在大众心目中亦正逐渐淡下来的时候,总理纳雷安突然向国王请辞。这件事虽然不恐怖,但亦令韦尔特感到愕然。在露露事件的最高峰,纳雷安虽然受尽闲言闲语、冷嘲热讽,却只是躲起来就算了。可是现在露露事件已成过去,纳雷安的生活也无风无浪,他却突然辞职。
韦尔特和其他官员,都问过纳雷安为何辞职,但他只回答是一些很私人的理由。不喜欢说话的韦尔特,自然不问下去,便批准了他的辞职。反正纳雷安不是主战派的人,他走了韦尔特也不会有损失。於是又在一轮争论後,主战派的莫拉柏斯.亚法拉斯升任总理。
朝中两个重要职位,都为主战派的人所占,反战派当然是不满意。中立派也是一样,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比反战派、主战派实务,对国家更有贡献,可是升职却没有他们的份。另外有些人,则开了个不好玩的笑。他们猜,辞了职的纳雷安,会不会像马希特那想被杀掉。结果是——没有。至少到圣诞节,外交大臣卡姆尼死时也没有。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本是普天同庆的日子,但外交大臣卡姆尼却选择这个日子下地狱去。是的,是下地狱去,而不是上天堂,因为他是自杀而死的。书桌上放著他的遗书,而坐在桌前的他,则用匕首割开了颈上的大动脉。
卡姆尼遗书上说,外交大臣看似是个大官,却毫无实际职权。普利奴斯自封建内战以来,就断绝了与外国政治上的往来。就算外国的国王换了人,我国朝廷也是靠传闻才知道,根本就没外交。他以前任上外交大臣,曾希望有所作为,却落得挂著大名,却投闲置散的下场。而现在,国王大力推行大普利奴斯计划,与列国的关系更是恶劣。他想及此生定必无所作为,情愿早日离去,也不能忍受生而无为之苦。
对於朝廷中人,这件事可真够轰动的。一名大臣,因未能一展抱负而死,实在惹令同情。但这还不是轰动的原因,更大的原因其实是,他的侍从发现他死在书桌前时,竟同时发现卡姆尼的头上插了一根箭!
侍卫队、法务部的人来到事发地点,开始了调查工作。他们可以确定的是,遗书是卡姆尼写的、他颈上的伤,也是他自己造成的。只是,他们不知道那枝箭是怎麽搞的。箭不是卡姆尼自己插进脑袋的,而是自大开的窗户射入。但射箭的人,到底是为了甚麽而射这枝箭?
他们可以肯定,箭是卡姆尼死後才射中他的。因为已被射死的人,不可能还能割自己的脖子。但既然卡姆尼已经自杀,射箭的人为甚麽还要射他?的确,那射箭的人就只是射箭的人。我们不能叫他杀人凶手,因为他只是射尸体,而没有杀人。那他的目的究竟是甚麽?
他是知道卡姆尼要自杀的吗?如果卡姆尼没自杀,他会射他吗?他射一具尸体,又有甚麽意思?是不是他与卡姆尼有深仇大恨,以致卡姆尼死了,他仍然要拿他来发 ?这些都是不解的谜,但法务部的人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用来射马希特的箭,和射卡姆尼的箭,是一个样子的。这代表著,两次射箭的都是同一人。
法务部的人试著由这两枝箭查起,查出它们是由首都内,一家很大的制箭工场制的。但查出了也没有用处,因为买过箭的人太多。贵族、官员、有钱人及猎人,都会买箭作狩猎之用。甚至,连王室也是买这家制箭工场的箭的。
法务部的人也有把猎场凶杀中,凶手的那两枝箭翻出来比较,可是那和近两次事件中的箭,是不一样的。但他们找不出,猎场凶杀中的箭是哪间工场造的。那似乎是首都以外的产品,所以才找不著生产商。
至今,仍没甚麽原因令众人相信,猎场凶手是和这两件新事有关的。也许是有人知道了猎场的案件,於是去模仿也说不定。可是这几次的凶杀,法务部的人仍然找不出凶手的动机。御监卫亦是一样,百份百毫无头绪。
对於卡姆尼的事件,法务部的人都这样说∶「从没见过这麽无聊的案件,也从没想过会有这麽无聊的『凶手』。」
侍卫队统领巴克多,也这样说∶「不知所谓的案件最难查。」
韦尔特亦道∶「无聊的滋事者都该去死。」
一五六一年四月十日,普利奴斯的大王子出生,韦尔特给他起名「菲迪南」。舞会在王宫之中举行,贵族、官员纷纷上前祝贺,好一片热闹、愉快的景象。人民也在市区庆祝,喝著啤酒,也吃著烤肉。自此刻起,在三十一岁的韦尔特的心目中,大王子不再是奥罗,而是他的宝贝儿子菲迪南。
第二十章死神的革命序曲
一五六一年六月二日,普利奴斯第三军团与第四军团,终於杀入穆拉雷首都卡德西。穆拉雷王卡扎比亚,在敌军攻入王宫前自杀,死於他的王座之上。普利奴斯的国旗,在屍骸处处的都城中竖起,战败的生还者或逃或降。王宫的穆拉雷国徽,一切的景象,都宣布了穆拉雷的灭亡。军队派出了使者,把胜利的消息送回母国。於是在穆拉雷平民惶恐、绝望的目光下,快马踏上了旅途。
在这明媚的清晨,阳光钻到王宫的每一个角落中。天气有点热,但不致於令人感到不适。花园的花朵都盛开了,香气混和在空气之中。蝴蝶也活跃起来,几只几只的一起追逐飞舞,就像是快乐的小孩子。
韦尔特在居室中踱着步,最後站到了露台上,手中捧着一件东西。这并不是经常在韦尔特手中,那盛着红酒的酒杯,而是他那个多月大的小婴儿。韦尔特向他吹着口哨,只是他一向没这的习惯,因此口哨声差不多响不起来。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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