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口气。
“初舞公子是个好人。”她极轻地吐出每一个字,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半点回应。
薛墨凝不解状况,还好心地说:“既然侍雪都这么说了,就让她去吧。或者,我们一同去看看,我与初舞公子也有两年没见了。”
“随妳们。”雪染阴沉着脸转身离开。
行歌笑道:“侍雪,既然妳家公子已经同意了,妳和薛小姐就同坐马车吧,我骑马在外护持。薛小姐,妳的这件衣裳有些单薄,我已经命人给妳准备好了几套衣眼,只是不知道是否合身,已经放在妳的卧室内,薛小姐可以多添一件防寒的外衣再走。”
薛墨凝问:“恶人还会再来吗?”
“暂时应该不会,只是如果妳们当中有人出了闪失,我怕雪染公子会找我拚命的。”他的笑容略带几分暧昧,让薛墨凝不由得红了脸,迅速跑回房间去更衣。
侍雪本能地觉得刚才行歌的话是另有所指。他的眼睛虽然是看着她们两人,但那道敏锐透彻的光芒,却像是射向了她的心。
到底被他看透了什么?
“侍雪跟随妳家公子很久了吧?”行歌悠悠地开口。
她不禁垂下头。每和他多对视一眼,就觉得她的心仿佛被他的眼光多撕开一道口子一样,行歌的眼神真的很古怪,似乎可以吸走人的灵魂。“十二年了。”
“十二年,真的是很久,我与初舞相识的时间都没有这么长呢。”他感叹着,“不知道有四个字妳是否听说过?”
“公子请说。”
“日久生情。”
这四个字有如一道雷在侍雪的耳边炸响,她的手指轻抖起来,但是依然不敢抬头,“公子的话我不大懂。”
“妳懂的。”他微笑着,“妳是如此的冰雪聪明,怎么可能不懂?只是,不知道妳家公子是不是也懂?薛小姐会不会懂?”
果然被他看透了!她忽然从心里往外蔓延出一种恐惧。如果被公子知道了,如果被薛小姐知道了,那她、她在他们面前还会有立足之地吗?
她捏紧手指,“行歌公子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替妳心疼。”他依旧噙着那抹笑,“也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妳离开了雪染公子,他会怎样?”
“雪隐城中有无数的人都足以替代侍雪的位置。”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不想因呼吸的紊乱而让他再看出什么。“公子,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去看看马车准备得如何。”
“不用那么急着走,薛小姐还在更衣,妳不去帮帮她?”行歌的笑容越优雅,看在侍雪的眼中就越显得冷酷。
“是我疏忽了,侍雪这就去,多谢行歌公子提醒。”
她匆匆的脚步在行歌眼中略显凌乱。若非被说中了心事,这个淡然如水、平静如冰的女孩子,又怎么会如此失常?
他不禁深深地微笑着。
在去探望初舞的路上,薛墨凝好奇地问:“初舞公子住在哪里?”
“我在楚丘城里有一位医术高超的朋友,所以我就把初舞托付给他了。”行歌看了看窗外,“不过呢,现在我们要在这里停一下,因为我还有事要办。”
“什么事?”她很敏感,大概是被黑罗剎吓怕了,不希望身边没有人保护着。
他温柔地一笑,“倒也没什么大事,初舞那家伙很贪嘴的,最爱吃这家店的三鲜香饺,昨天还特地嘱咐我一定要给他带点过去,所以请薛小姐稍等一会儿。”
“可是……”她支吾着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太胆小,而不敢让他离开。
此时,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侍雪开口道:“还是我去买好了,这本是我们下人应该做的事情,更何况去看初舞公子,我两手空空的也不太好。”
“那就有劳妳了。”行歌送她下车,并将店的位置指点给她看,“就是前面那间翠玉食坊。”
侍雪走进店中,店内有不少的客人,看起来生意很兴隆的样子。
她刚站定,就有一个伙计跑来问道:“姑娘,要点什么?”
“我要一份三鲜香饺,要打包带走。”侍雪递上一小块银子。
“姑娘,一份饺子只要十二个铜钱就可以了,姑娘没有零钱吗?”店小二看到银子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
侍雪想了想,“你们店中还有什么拿手菜?”
一旁有人说:“这家店最有名的是香酥鸡、甜水鸭、水晶丸子、莲花汤,外加一份荷叶糯米饭。”
侍雪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独自坐在屋角的年轻人,穿的是粗布衣裳,一身的风尘,双手油腻腻的,正在低头忙着啃鸡翅膀。
店小二听到那人说话,笑道:“是啊是啊,这位客倌最了解我们店的菜色了,他已经在这里连吃了三天。”
那人又说:“小二哥,麻烦你告诉厨房,今天这个鸡翅膀卤得不错,只是酱油似乎多放了两钱,下次记得改过。”
“哦,是是,我这就去说。”店小二又问侍雪,“姑娘还要点别的吗?”
她笑了一笑,“就点他刚才说的那几样好了。”
“好,姑娘稍等,我会吩咐厨房尽快做好。”
侍雪打量了一圈,发现店内所有的椅子都坐着客人,看那些客人大都很粗俗,穿着也实在不讲究,最后将视线停在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对面的空椅上。
于是她走过去,客气地问道:“这位公子,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坐一下?”
“姑娘请便。”那人抬起头,冲着她笑了笑。
侍雪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他是个极为英俊的人,双眉浓黑,目若泓水,笑的时候还带有几分孩子气,令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多谢。”她欠身坐在他对面,坐在这里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街景.也可以看到薛墨凝和行歌所在的马车。
她的眉心轻拢。
“看着一桌美食还能皱眉头?”对面年轻人又开了口,端给她一盘食物。“这是水煎包子,吃一个包妳开心。”
侍雪笑着摇摇头,“谢谢公子的好意。”
年轻人像是吃饱喝足了,伸了个懒腰,连笑容都懒洋洋的,“一看妳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说话真是客气,妳看我哪里像个公子哥儿?”
“那个……”她被他问得一愣。自己习惯对年轻男子以“公子”相称,或许是因为跟随公子太久,也或许是因为她出入所见的多是像行歌、初舞这样优雅俊美的年轻男子吧。她再打量了他一遍后,不由得笑出来,“那我该如何称呼?”
“叫我小枫就行。”他促狭地挤挤眼。
侍雪却叫不出口。“小枫”这个称呼太过于亲密,她与这个年轻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这样亲密的叫法并不适合他们。
她只好尴尬地坐在那里,眼神瞥向旁边。
“这家店哪里都好,就是上菜太慢,妳要等妳的菜打包好端上来,只怕还要等上半个时辰呢。”小枫起身招来店小二结帐,恰好面对窗外而站,偶然看到街景,他愣了愣,喃喃自语,“还真是巧啊。”
侍雪发现他的眼睛笔直地看向行歌的马车。这辆马车平凡无奇,没有任何标志,但是他的话语里分明是认出了这辆马车的出处,猜到了车内人的样子。
怎么?这个年轻人居然认得行歌公子吗?
结完帐后,他从长凳上拿起一把长剑,奇怪的是,这把剑的剑鞘实在有些破烂,剑柄的地方还有着斑斑锈迹。
但就是这把剑,让她的眼睛骤然一亮,心头闪过一个名字。会是他吗?他也为了魔杖闻讯前来?
正在她犹豫着该不该点破这年轻人的身分时,对方已经走出了店门,而且目标就是行歌的那辆马车。
侍雪倚在窗口看他想做什么,只见他走到马车对面说了句,“坐在马车里不觉得憋气吗?路过翠玉食坊还能不下车的人,我可没见过。”
他的声音很大,所以让距离十几步远的侍雪都听得清清楚楚。
车帘被掀开,行歌缓步走出,站在车辕上与他对面而立。
行歌的优雅风姿本已十分抢眼,而这个年轻人虽然穿着普通,手中握着的又是一把破烂宝剑,但在气势上却毫不逊色。
两个人从穿着到气质的强烈对比,一下子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她从这个角度上只能看到行歌的正脸和那个年轻人的侧面,但是行歌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向来挂在唇边的温柔笑容不知为何竟冷了几分,那个年轻人却依旧笑得很灿烂。
侍雪从窗边走到店门口,又向前走了几步,想听清楚行歌公子同他说了些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有热闹看,为什么不来?”年轻人嘻嘻笑道,“初舞呢?在车上?怎么还躲躲藏藏地不肯出来见人?”说着他就要上车掀帘子。
行歌伸臂一挡,“车内的人你不认识,也不便见你。”
“哦?”年轻人挑起眉毛,“该不会是你的宠妾吧?那我更要看看。”他的手臂如游鱼一般滑,迅速摆脱了行歌的阻挡,手指也摸到了车帘边缘。
行歌单足急抬,勾住了他的足踝,一手捉住他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拉了回来。
年轻人反手一拨,身子微缩,从行歌的手臂下面挣脱开,左手又去抓车帘。
行歌双掌齐出,竟握住他的那柄锈剑,像是算准了他不会放开这把剑似的,向旁用力扯开,那年轻人果然不得不回身护剑,行歌就趁此时在他的胸口处轻轻地挥出一掌。
年轻人反应极快,哈哈笑着倒退数步,避开了他的攻势,但是身体也被迫跃下了马车。
侍雪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行歌公子的武功在曼妙姿势中变化无穷,优雅下潜藏着无数杀机,而那个年轻人举重若轻,看起来顽皮胡闹的招式一样是高深莫测,在行歌公子如此犀利的攻势下还能全身而退,这等武功也足以惊人。
“喂,你这么宝贝车里的人啊?小气得都不肯让人看一眼?这可真不像你行歌公子的美名啊。”
他的话似乎是故意要大声说给周围的所有人听,果然,听到“行歌公子”四个字后,一旁的路人惊诧地停下脚步,纷纷将目光投注过来。
行歌负手而立,淡笑道:“车内的人是我一位朋友的未婚妻,我自然要全力保护。”
“看你笑得那么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