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笑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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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笑城主-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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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较之热热闹闹的江湖,雪隐城还是一片平静。

“启禀城主,今日华山派的孙一山掌门送来贺帖,并奉上贺礼如意一对。南海山庄的裘名越老庄主送来贺帖,并送贺礼南海珍珠三百颗。小叶门门主欧阳雄送贺帖及贺礼……”

属下一件件地禀报,站在前面的雪染始终是面无表情地听着,等属下将长长的礼单念完,他才开口问:“侍雪去哪里了?”

“侍雪姑娘说后厅的新房布置有问题,所以亲自去打点了。”

他的眉沉了下去,抽身走向后厅。

后厅的人并不多,他一眼便瞧见了侍雪那纤细的身影,因为脚有不便,所以她就坐在一张木椅上吩咐所有的事宜。

“这双白玉羊脂瓶不要放在正房的中间,应放在卧室的床头,再插上一枝梅花才显得清雅。”又转移目标道:“这条紫霞茜影纱不适宜做窗纱,还是换成那条银红水纹的吧。”

有人又过来询问:“侍雪姑娘,城主的床要不要换张新的?”

她微微沉吟了一会,“那床是有点小了,但是,这件事还是问城主比较好。”

“我房内的东西什么都不能动。”雪染的声音倏然响起。

所有人都跪拜下去,只有侍雪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似要站起又站不起来,只是背对着他,甚至忘记了请安。

“你们都下去吧。”他的一句话让这里立刻撤了个干干净净。

“公子,时间仓促,来不及多做准备,若有做不对的地方,请公子指正。”她还是没有回头,面对着屋子正门淡淡地说:“薛小姐是江南人,那边气候温暖,而我们雪隐城却是终年积雪,我怕她受不了这边寒冷的气候,所以在屋中准备了一个火盆。

“公子房内陈设简单,我听说薛小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所以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文房四宝、古琴、棋盘、棋子,以及古书数十部。但是,到底要放在公子房中,还是另辟别居,还要请公子指示。

“还有就是南厅的那张紫檀桌……”

她的话骤然停住,因为他就站在她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我刚才说过,我房内的东西什么都不能动。”

“是我疏忽大意,自作主张了。”侍雪微垂下头,“我马上让他们另将西厅改成新房。”

雪染的手忽然伸出停在她的眼前,却又僵在半空中,“侍雪,告诉我,妳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开心吗?”

“为公子做任何事我都无怨无悔。”她不敢抬眼看他。

“无怨无悔?”他哼了声,将手放下,“妳还是没回答。我问妳开不开心?”

“公子娶夫人,我为公子高兴。”她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开始僵硬,公子要是再追问下去,她真想拔腿就跑,只可惜现在这只残脚迫使她哪里都下能去。

“是吗?”他忽然显得很怅然,“为什么我自己却不觉得开心?”

雪染低下头,看到她的脚踝处还裹着厚厚的布。

“这两天脚怎么样?”

“已经好很多,白日要忙的事情繁杂,也顾不上疼了。”她答得很古怪,让他的目光停留在她低垂的眼皮上。

他皱眉说:“看着我。”

知道自己无法躲避,她只得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赶紧将目光悄悄移开三分,看向他肩膀后面的梅树。

但是他察觉到了她的不专心,也蹲伏下身子,与她保持水平的目光。“白日忙得不知道疼,晚上呢?”

侍雪揪起了心。她话里难以隐藏的心情又被公子看透了!她其实是想说,到了晚上寂寞无人的时候,心和脚会加倍的疼痛,无法抒解又无处发泄。

“公子的体恤之情,侍雪铭感在心,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公子准备这婚事。”她想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将他的问题化解,但是他的眉心却丝毫不见舒展。

“妳跟了我十二年,竟然听不懂我的心。”

那冷冷的嘲笑,还带着几分悲凉的声音,是从公子的口中说出来的吗?他真的是在说给她听的?

她抬起眼,眸光柔柔地停在他的脸上,但他已经起身,将视线投向远处不知名的地方。

公子刚才的语气,比黑罗剎的两次袭击更伤她的心!他怎么会认为她不懂他?这世上又有谁比她更了解他?她对他所倾注的关切,远比世人的全部还要多得多。

这十二年里,她到底是为了谁留在这里?又是为了谁坚持活下去?

是她不懂他的心,还是他……从未懂过她的心?

“公子……”她悠悠说:“你可还记得,十二年前,老城主将我带到公子面前时,曾经说过些什么吗?”

他转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妳不记得了?”

那一句“一生一世”他们不是几天前才刚提过?她还说过,时至今日都不曾改变过心意。

“我曾答应要照顾公子一生一世,只是,后来老城主还说过一句话,若有一日我有心愿要说出,无论多难公子都会为我达成。”

雪染的眼眸一闪。是的,这句话他依稀也记得,那是在父亲将侍雪交给他之后,临走前忽然说出一句很古怪的嘱咐。

一个奴婢,有什么立场和资格向主人提出要求?那时候他很不屑父亲的说词,又没有多问。

侍雪的心愿他想应该不会有多难达成吧,更何况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那妳现在想做什么?”

“没什么……”她笑了笑,“既然公子还记得,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真正地在面对他时刻意去装出笑容,这笑容中揉杂了太多难以说清的情绪,像是轻松,像是解脱,又像是悲凉。

次日,有两位宾客突然造访,通禀的门人先将两人的名字告诉了侍雪,她愣了愣,又问:“真的是他们?”

“应该错不了,行歌公子和初舞公子的名气在江湖上大得很,谁敢假冒?而且那样如玉般的人物,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我们城主可以和他们相比了。”

门人很肯定地回答。

侍雪想了想,说:“推我出去,如果真的是他们再去禀报公子。”

坐在刚刚打造好的轮椅上,被门人推到门口,她果然看到行歌和初舞就坐在城门旁的一个亭子之中,悠然自得地等候她的到来。

她有些吃惊地看着初舞,“初舞公子的伤势怎么样了?这么远的路又是这么冷的天气,行歌公子为何不拦他?”

“到了雪隐城,侍雪的口气好像比在外面气派了许多。”行歌笑道,“我是很想拦他,但他说这次的婚礼定要亲自观摩才行,我也只好陪他一起来了。”

侍雪客气地说:“多谢两位公子的厚爱,因为公子本不想声张,所以没有给各位派发请柬。”

初舞也笑道:“侍雪不用为妳家公子多做解释了,他那个人的脾气压根儿就不可能给别人发请柬,更何况是我们这一群看起来与他毫无关系的外人。呵呵,我只是想来看看热闹而已。”

他灿烂的笑容忽然让侍雪想起了枫红。四大公子中,初舞的性格与枫红似乎有许多相似之处,又似乎有着许多本质上的不同……可惜,如果公子也能拥有如此灿烂的笑容,那绝世的风采又有谁可以匹敌?

她看着初舞悠然出了神,忽然听到公子的声音,“是你们?”

行歌起身说:“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雪染公子不会立刻就赶我们出城吧?”

侍雪急忙说项,“公子,行歌公子曾与我有大恩——”

雪染打断她的话,又不耐烦地问那两人,“你们要待上几天?”

初舞捂着胸口,大概是天冷牵动了伤势,脸色并不好看,但是依然保持笑容,“等你入了洞房我们就走。”

侍雪的手一颤,不由自主地去看雪染的眼睛。

他思索片刻,也将目光准确地对视过来,“派人给他们准备房间。”他将安排客人的工作交给了她,也就是说,他同意初舞和行歌留下来了。

但是——

“这里是雪隐城,不要忘了。”他最后说的话倒有些像是警告。

初舞扮了个鬼脸给他,“知道了,不该去的地方绝对不会乱去,不该问的事情也不会乱问。”

雪染又看了眼侍雪,“妳总是坐着,那样会不利于伤口愈合的。”

“是,公子。”她依然是将他的话奉为圣旨般,只是如今再说这个“是”字,却绝非是之前的宁静满足。

初舞无意间提到的那句洞房,就像刀子一样深深插进了她的心里。

她向公子讨来当年的那句承诺,在不久之后便会请公子兑现,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说出,也不知道公子是否会答应。

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命运。

第八章

今夜无月,天幕黑色无边。

侍雪自从伤了脚后,就不大方便每天晚上为雪染铺床熏被、端茶送水,只能另外委派别的丫鬟来做这些事。但是每天都听那些丫鬟委屈地说,她们做到一半就被公子喝斥出来,茶杯也摔坏了三、四个。

今夜,她忙完了其它的事情后,让人把她推到雪染的房门口,房内还有灯光,他的身影就映在窗纸上。

“侍雪姊,妳现在不方便走路啊。”推她来的小丫头好心提醒,其实是自己实在没有那个胆量再进去了。

侍雪叹了口气,“妳把茶送进去就好,其它的事情我来做。”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敲了下房门,将茶盘送了进去,人还没出来,里面就响起一阵清脆的声响,显然又有杯子被摔碎了。

侍雪双臂撑着轮椅扶手艰难地站起来,她随身准备了两根比较坚硬的树枝当作拐杖,然后就这样一步一挪地蹭进了房内。

眼见房内的景象和她想的一样,满地的碎片残茶,还有垂首一旁,浑身颤抖的丫头敏儿。

雪染的目光静静地停在她身上,仿佛从一开始他就料定她会进来,料定她要说什么、做什么。

她柔声说:“敏儿,妳先下去吧,再送一个杯子过来。”

小丫头如蒙大赦,飞快地跑掉。

侍雪艰难地一步步挪到桌边,想蹲下身捡起那些碎片,却因为脚踝疼痛站不稳而几乎摔倒。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的身体托起,她低声说:“多谢公子。”

冷不防他的手从旁边伸过来,将她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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