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桓听见“时日无多”四个字,不觉更加心如刀绞,此时再听说华洛有话给自己,忙问端的,听见素寒烟一字一字道:“皇上说‘永不相见,生无可恋,不能求全,死亦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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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相见,生无可恋。永不相见,生无可恋……”轩辕桓缓慢的,一字一字的不断重复著这两句话,越重复心中就越痛。洛洛对他的感情竟然是这样的决绝。永不相见,生无可恋。为什麽这样的爱,他却只以为洛洛是利用自己对他的宠爱来要挟呢?他的洛洛,是真的爱著他啊,而且爱到了这个地步。而自己……而自己……
素寒烟见他颤抖著身子,冷笑道:“陛下原来这样情深似海麽?我先前听说宫中不许有人说皇上的名字,连风雅楼都拆了,更何况秀女们也都进了宫,来年就要选妃立後。此时又到我这里来惺惺作态干甚?果真觉著对我们皇上有丝儿愧意,不如到他坟前去说,我们皇上既单纯又愚笨,生前已那麽容易的相信了你,义无反顾的付出一颗真心,就是做了鬼,也定是一个痴鬼,岂有不信你的……”
他话未说完,忽然被刘言打断道:“恕奴才多嘴,王妃请别说了,皇上心里比谁都难受呢。他先前那些看似无情的举动,别人不知,王妃难道还不知吗?还不是因为其实忘不了公子。先前王爷不也是看似无情的对待王妃吗?公子病重,王妃心痛我们也清楚,但在此刻,实在没必要再往皇上心头捅刀子了吧。公子向来乐观开怀,皇上也一定没想到会这样结局。这个时候儿,不说想著怎麽救公子,却在这里埋怨也没有用……”
素寒烟心头一滞,竟无话可说,半晌方叹了口气道:“还……还想什麽,皇上的病药石无效,我当日还有个阿里法师来救,可皇上又能有谁去救他,只怕这会儿……这会儿……”一语未了,珠泪已滚滚而落。
刘言道:“王妃且别伤感,您那是天遣,有几个人的病和你相同?难道所有疑难的病都只有那位神人能治不成?不是奴才说狂话,山月国的太医如何能与咱们大风的太医相比呢?把华公子接回来……”他还没说完,已经提醒了轩辕桓,连忙勉强抑制住伤感,正色吩咐道:“持弟,立刻去备几匹汗血宝马,斐雨去请张御医,他若走不动,你就背他过来,朕要星夜赶往山月。”
不一会儿,诸事已准备妥当,那张御医被斐雨背了,如飞赶来,一路只嚷著“我这把老骨头……”,可笑神态倒冲淡了一些伤感。
轩辕桓拉过自家兄弟,悄声吩咐道:“朕这一去,不知何时回来,朝堂之上暂由你作主。群臣当无疑惑,就有,母後必定相帮,撑过了这几日,待朕和洛洛回来,好好感谢你。”说完也不待轩辕持反对,来到院中飞身上马,一时间府门大开,几骑马如飞奔去。
那轩辕持刚回过神儿来,还没来得及哀悼自己的不幸,忽然一转头不见了自家老婆大人,只吓得追出院子,见夜色中一袭白衣分外显眼,不是素寒烟还会有谁。他急得直跳脚,大声抱怨道:“这是怎麽说著,我不但凭空多了一副重担子,如今自己的王妃,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跟著人家跑了,你说你去凑的什麽热闹啊。”一边捶胸顿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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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皇宫
静谧的寝宫里,华越寸步不离的守著自己的皇兄,看他有一口没一口艰难的咽著碗里的东西,他心里一酸,握住了华洛枯瘦的双手,强笑道:“实在不想吃,就不吃了罢,把药喝了要紧。”
华洛淡淡的看一眼碗里褐色的浓稠药汁,皱了皱眉头道:“苦的很,何必逼我喝呢。越儿,我知道我是好不了的了,说不定连年也过不去……”话没说完,便被华越打断,急道:“怎麽会过不去?这还有两个月就到除夕了,群臣百姓还等著你与他们同乐呢,快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华洛呵呵笑了几声,看向自己的弟弟道:“是吗?我倒也想与他们同乐,只是这身子恐怕不会轻易遂我心愿了。看你,什麽大不了的事,不过就是一个死字,我还没怕,你倒怕了起来。”说完紧了紧身上的被子,喃喃自语道:“这屋里怎麽还是这麽冷,唉,果然世间最温暖的地方,还是那个怀抱。”目光望向窗外,痴痴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上冰凉一片,他才用手拭去,回过身对华越笑道:“我这是怎麽了,明知道他不会来的。越儿,你将来可不许记著你老哥这副可笑的模样,我都已经这麽可怜,再被你记著这副样子,就不止可怜,更是可悲了。”那笑声渐渐低了下去,他垂下头,再也忍不住呜咽之声:“这……这是怎麽的了,明知道是永不相见,怎麽会越来越想他,哪怕只看上一眼,看上一眼再死……不是说了永不相见的吗?他……他是不会来看我的,哪怕我死了……”一边说,一个身子已如筛糠般的颤抖起来。
华越见他如此,心中大惊,连忙用手去摸他的额头,只觉滚烫炙人,再看华洛,两颊竟微微的露出桃花之色,豔丽无双,他心下大骇,这副模样大异於以往,莫非……莫非是皇兄的大限到了吗?一想及此,心头如刀剜针扎,登时再不敢想下去,只叫快请太医。一边又吩咐宫女拧凉毛巾来去热。
正忙乱间,忽然一名太监进来报道:“启禀殿下,素公子带了几个人由大风赶来,此时在殿外候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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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越大喜,复又悲痛不已,忙道:“快宣。”一边拉起华洛的手,哽咽道:“皇兄你听到了吗?寒烟从大风赶回来了,你和他是最相契的,怎也要好起来,解了他的心结才好,否则岂不让他愧疚一辈子吗?”一边说,素寒烟和轩辕桓等人早已进了来。
轩辕桓已在路上换上了普通服色,因此华越也没看出来,只以为是素寒烟的仆从侍卫,刚要招呼他去看华洛。忽见这个侍卫竟然抢步上前,扶起华洛的手,听他颤声道:“洛洛……”只说了两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倒像是心痛之极的样子,不由得大惊,他是多聪明的人,看向素寒烟,惊讶问道:“莫非……莫非是……”
素寒烟已知他猜出轩辕桓身份,微微点头,忽见他面色一转,竟是大怒之态,情急之下也不顾君臣之分,忙拉住了他的手道:“殿下请忍一忍,轩辕皇帝虽可恶,但如今能救皇上的,怕也只有他了。”
华越如何不知这道理,只得把气忍了下去,回头看时,只见华洛已勉强抬起头来,目中尽是惊疑之色,喃喃自语道:“轩辕桓……是你麽?我……我是做梦还是怎的?怎麽会看见你?难不成我已经死了,现在是鬼魂到了你的皇宫吗?”他久病体虚,这几句话说的又快,不由得连连咳嗽起来。只见雪白床单上立刻落下几口鲜血,血色迅速浸染开去,仿若一大朵一大朵盛开的梅花。
轩辕桓吓得一把搂住华洛,大骇道:“洛洛你怎麽了?是朕,是朕来看你,你没有死,也没有做梦,洛洛,你……你千万不能死,是朕……是朕来看你了啊……”话未完,这平生没有流过一滴泪的君王,竟然泪如雨下。
刘言碰了碰张太医道:“您老人家别光在这儿发呆啊,也上前看一看,皇上语无伦次了,您不会连诊脉也不记得了吧?”
一语提醒了众人,轩辕桓连忙道:“对,张爷爷您快给洛洛看一看。”他因当初太後难产,幸得张太医临危不乱,将他接生出来,故此一直尊称他为张爷爷。
张太医忙走了上来,轩辕桓放下华洛,刚要离开,冷不防华洛那双瘦骨嶙峋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死也不肯松开,他心中一痛,又滚下泪来,连忙重新坐下将华洛半个身子抱在怀里,一边轻声道:“洛洛,朕不离开,朕绝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死,我们也死在一起。”说完对张太医道:“就在朕怀里为他诊脉吧。”
张太医把了一回脉,又让伸出舌头来看一看,这边众人都紧张看他,半晌方见他站起,面色沈重,道:“请外屋说吧……”一语未了,就听华洛轻声笑道:“张爷爷别捣鬼了,有什麽话就在这里说,我在大风皇宫里呆的那些日子,你看我怕过什麽来著,如今想一个死字就吓倒我,也忒看轻华洛了。”
张太医强笑道:“公子既这麽说,老臣便不瞒著了。这病险得很,九成是救不过来的,剩了一成,也得看天意。如今老臣先开几副药,世间事也难说定,或许奇迹就在公子身上发生了呢。”
他说完,华洛点头笑道:“多谢张爷爷坦诚相待,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您若说能救过来,我还真不信,如今说剩一成,我倒不免要和鬼差大哥拼一拼。”他一边说,一边已经咳嗽了好几回。张太医忙道:“快别说话,如今不但要用药,精神静养都是要紧的。”一边说一边早开了几张方子,递给一个宫女道:“快按照这个煎来,先看看能不能把血止住,方可行其他的。”众人听他这样说,不由得都把心沈了下去,忽听“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轩辕桓,此时放开了华洛,背北朝南的跪在了屋子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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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刘言赶忙上前欲搀扶起主子,却被轩辕桓摆手制止,只见他举起一只手,目光射向窗外的无尽苍穹,沈声道:“苍天在上,轩辕桓自负聪明,如今才发觉其实蠢笨如牛。竟将母後与王叔一腔深情视之为耻,横加阻拦,致使二人相隔天涯,受尽苦楚。亦惹上苍之怒,洛洛之病,想是由此而来,今我亲历锥心之痛,彻骨之悲,悔之不及。回宫後当大礼成全母後与王叔。望上苍看在我已知悔改之情,使洛洛趋吉避凶,病痛根除。此事皆轩辕一人之过,便有惩罚,亦当全由朕背负。无不心甘情愿。”说完认真的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再站起时,借著烛光一闪,众人方发觉他已然泪流满面。当下众人无不落泪,只希望他这番祷告真能感动苍天,让华洛转危为安。
华洛注目看著轩辕桓,惨笑一声道:“当日为了这事,你都决定和我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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