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痕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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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痕记-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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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一向赏罚分明,不姑息养奸,也不冤枉无辜,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

岱鳞说:“但你就待在宁安居内,没事不要跨出一步,否则后果你自行负责。”

芮羽觉得有些失望,可也只有说:“谢谢王爷开恩。”

她走出厅堂时,两腿差点站不直。岱麟没再追究芮儿的事,是表示他相信了吗?不!她不能掉以轻心,他是何等精明的人呀!

弄到今日这种情况,芮羽心中百味杂陈,如果他再探询,她又该怎么应付呢?

为了教训这目中无人的弟弟,岱麟特请皇上让允纶去山东查水利,教他知民间疾苦,而允纶自然是不情不愿地出发。对于羽儿,他先由辛者库调出资料,但上面记载的就仅仅是“顾氏”而已。

无论如何,岱麟对她的兴趣大极了,天天跑宁安居,表面上是向大福晋请安。

(原文少一段)

“呃,那是奴婢在花神庙背来的,花神庙是女孩子家去的,玉爷自然不知道。”芮羽定定神回答。

“阿玛,我们正在过花节,羽儿还准备了好多花的点心呢!”兰格格抬起可爱脸蛋说。

“哦?有此盛会,阿玛能参加吗?”他好心情地问。

“王爷,这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您公事繁忙——”芮羽怕极了和他共处。

“我就喜欢小玩意。”他笑着又加上一句,“而且,我的公事一点都不忙。”

兰格格难得有父亲的陪伴,高兴得拉着他的手走向八角亭,只见亭内已摆着精致的小盘。

兰格格一一说:“这是青梅冻,那是杏花片,还有桂花糕。玫瑰露、芙蓉糖。”

“嗯!”兰格格非常确定地点头。

“羽儿告诉我了!‘金闭轩’是来自李商隐的‘会记得,春风雨露,玉楼金阙’兰格格很得意地说。

“还有敦月阁呢?”岱麟又问。

“呃,嗯——”兰格格摇了摇头,“我忘记了。”

“你说。”岱麟脸朝向芮羽说。

“奴婢猜,大概是来自祝枝山的‘内砧敦月黄昏后,坐觉春风一倍添’吧!”芮羽回答。

“你一个女流之辈,好像什么都知道。”他淡谈一笑。

“羽儿最厉害啦!她样样东西都会。”兰格格说。

“哦?”岱麟不怀好意他说:“你会唱戏吗?像霸王别姬或贵妃醉酒?”

“奴婢不会。”她立刻说。

“会吹笛子吗?像一苇横江?”他又问。

“奴婢不懂得笛子。”芮羽仍是否认。

“那么你该会背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吧?”岱麟再问。

岱麟下台,指名要羽儿陪着兰格格到正白旗的养马场去骑马。

(原文少)

兰格格的车到时,岱麟已一身骑装,将辫子盘在头顶,“坐在“飞骤牝”的背上等她们了。

“快把你们一身累赘的衣裳换掉吧!”他不耐他说。

“奴婢也要骑吗?”芮羽问。

“没有错,别告诉我你不会。”他丢下一句话,便往成排的马厩踱去。

芮羽带兰格格到一间小厢房,里面一大一小两套男装,最初她以为必是随从弄错,但随即又想,岱麟是故意的,他要将她变回男人!

她把希望放在兰格格身上说:“格格,这是男人的衣服,我们不能穿吧?”

“我爹常这样做的,说骑马就要有骑马的样子。”兰格格说:“待会你还要帮我编辫子,再往两边盘呢!”

芮羽看那灰白颜色,连样式都和芮儿穿的相同,岱麟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但她有选择的余地吗?

她先将小格格整好装,打理得像个小公子一样,自己再换上男装,但发丝仍是髻,用一根簪子紧紧的绾着。

她们走出来时,岱麟已在那里,人高踞在马上,双目炯炯地望著她,并没有的预期般地批评她的头发。

后面牵着“赤骥驹”跟来的是贺古扬,他看到芮羽,像是被鬼揍了一拳般支支吾吾的说:“你……你是芮儿?”

“不!我是羽儿。”兰羽用极女性的声音说。

贺古扬眨眨眼,看岱麟反应平淡,便开始怀疑自己的视觉有问题。当他听到岱麟要羽儿骑“赤骏驹”时,又不禁掏掏耳朵,再问一次。

“她……她骑‘赤骥驹’?”

“对!”岱麟说得斩钉截铁,不容反驳,“‘赤骥驹’给羽儿,会得骑,不会也得骑!”

贺古扬张着嘴,这下惊讶的连话也不会说了。

“王爷——”芮羽不确定地唤着,虽然她和“赤骥驹”很有感情,常常喂它。哄它,但骑它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她一点把握也没有。

可是看样子,今天的岱麟不会接受任何拒绝的理由。

在兰格格坐上一匹小马后,芮羽也硬着头皮由贺古扬帮忙,跨上“赤骥驹”。

“赤骥驹”还算合作,他们在牧场沿着起伏的丘脉往西行,缓慢的配合着兰格格。

岱麟的脸上浮起一个大大的微笑。人会碍于观念偏见而分不出真假,马则凭直觉,尤其孤傲的“赤骥驹”,它一生只认几个人,芮儿就是其中之一。

他很久没骑“赤骥驹”出去,或许是去草原上驰骋的时候了。

那片肥沃的绿草原在西直门外,可眺望到西山的主脉翠微山,那连绵青翠常令岱麟想起童年所在的盛京。

“这里常让我觉得又回到童年时住大帐的日子,大地如此广阔,宇宙唯我独尊。”岱麟边走边说:‘羽儿,你呢?你梦里想的是不是烟雨中的江南呢?”

她若说梦里想的是他,他会如何呢?

芮羽只淡淡说:“奴婢夫家在北京,早已不记得江南了。”

“没有人会忘记自己的故乡。”他说:“你嫁给杨章弘多久,他就去了宁日塔呢?”

芮羽迟疑许久,只听见岱麟冷笑一声说:“杨章弘是因为前年的科场案充军的,你还算不出来吗?”

“奴婢的丈夫是受牵连的。”芮羽答非所问地说。

她左一声“奴婢”令人厌烦,右一句“丈夫”教人生气,岱麟霎时忘了刚刚美丽的风光,瞪着她说:“哼!科场案不会随便牵连人的,你们汉人考场舞弊的风气已是好几百年了,所以,才会造就出一群不忠不义之臣,毁了那可怜的大明。我要做的,就是彻底命治这腐败的现象,你的‘丈夫’或许无辜,但谁教他是一心攀附功名的士人呢!”

芮羽觉得他的话太歧视人,不禁反击,‘大清王朝若没有这群‘不忠不义’之臣,也不会有今天!”

岱麟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严厉,芮羽这才发觉自己犯了大忌,正要认错,他却大笑说:“羽儿,你和那个芮儿像极了,老是把本王绕在你们的手指上,再弄个团团转!”

他虽笑,但笑不及眼底,眸中的寒霜更吓人。

芮羽明白自己这回真的太过分了,惊慌他说:“奴婢失言,请王爷恕罪!”

“告诉我,你的心到底在哪一边?”岱麟其实也不知自己问的到底是明朝与清朝,或是他与杨章弘,只觉得内心受挫,扬鞭一抽,不料却碰到了“赤骥驹”的前蹄。

“赤骥驹”长嘶一声,往上坡处跑了去。

贺古扬大叫:“抓好,不然会摔死人的!”

芮羽骑马的功力尚未到“神驹级”地步,她能凭着本能握紧缰绳,不让自己跌落地面。

岱麟早在“赤骥驹”一跑时,就紧跟上来,他的骑术好,还能在快速中悠闲地问:“你是不是芮儿?”

芮羽只顾着生命,根本无法回答,而岱麟却一会见前一会见后,对她就像小老鼠般不断逼问,一点都不怕两匹名驹相撞。他简直像在玩一场危险的游戏!

“快让马停下来,我快撑不住了!”她嚷叫着。

“只要你承认是芮儿,我就叫他停。”岱麟毫不怜香惜玉地说。

他曾经在比这更高速、更崎岖的情况下在马背上狩猎或杀敌,一个小小的女人算什么?

他甚至伸出手去,拔下芮羽头上的簪子,让她的一头秀发飞泻而下,在风中任意飞扬,就如同他以前一直想对芮儿做的一样。

“羽儿就是芮儿,对不对?”他再次逼问。

他拔簪子的举动吓到芮羽,就像所有女人本能要护住散掉的发丝般,她右手一松,身体便恍如被大力吸出,瞬间天旋地转。

就在她要撞到地面时,岱麟倾身一护。然而,这一护又太突然,“飞骤牝”没准备好,便把背上的主人及主人要救的人全都像破布袋般摔了出去。

岱麟毕竟是学过武功的人,他在坠地之前努力翻转,但由于冲力实在太大,加上要顾及芮羽,他结结实实地撞到地面,芮羽则撞上他的胸口。

当芮羽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时,两匹马已跑得无影无踪,而她则趴在岱麟的身上。

岱麟双眼睁开一次,喃喃地要她找人求救,就陷入昏迷。

“醒醒呀!王爷,你醒醒呀!岱麟——”她因为急疯了,所以口不择言,叫不醒他,就往四处大喊,“来人呀!”

贺古扬出现在坡顶,见此情况,立刻奔来,边探岱麟的脑壳、四肢,边骂道,“你是怎么把他弄成这样的?王爷南征北讨,还没有摔下马的纪录,这说出去着人会相信的!”

“他没事吧?”芮羽哭着说。

贺古扬不理她,迳自吹着身上的一个尖哨讨救兵。

都是她害的,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让住了她,替她挨上那重量的一跌!倘若岱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就一头撞墙而死,来免去那锥心的痛苦。

金阙轩内外人来人去,岱麟被送回来后,皇上派来的御医也随后跟到,几个内务府的人都等消息,以便立刻回宫报告。

“你也真是的,骑个马,王爷受伤。格格受惊,亏我平日是那么的放心你!”太福晋在外屋反覆说着这些话。

“都是奴婢的错。”芮羽双眼红肿,从进屋后就跪着不起,恨不得受伤的人是自己。

“当然是你的错!想想看王爷是什么身分?你有几条命赔得起?你竟然敢让他救你?”大福晋气极他说,“好啦!现在惊动了皇上,皇太后也一直派人来问,你的祸闯大了!”

她哪怕什么祸呢?只要岱麟平安过事,她就是立刻死了也毫无怨言。她祈求着菩萨、祈求着上苍,任太福晋指责,任膝盖流血,都抵不上内心的痛。

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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