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逸仔细看过那把短刀,很普通的一把刀;没有任何记号,也看不出属于何人。
“信是何时被钉在树上的?”
“不知道。”园丁回答。“但下午打扫院子时,我曾拿扫帚打落树上的枯叶,那时候树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楚君逸点头。
“信未被风雪浸湿,送信的人应该才离开不久。”
“难道是千面夜盗送来的信?”总管颇为惊慌。“这……这该如何是好?梦月小姐她——”
“梦月不会有事的。”楚君逸说。安慰总管,也安慰自己。
然后他开始拆信。总管和园丁则屏气凝神在一旁等待,两颗心就随着楚君逸脸上的表情而忽高忽低,起伏不安。
信只有短短几行,但楚君逸总共看了三回,等他终于折起信函,总管已迫不及待上前一步问:“怎么样?是不是千面夜盗送来的?有没有梦月小姐的消息?”
“别担心,我说过她会没事的。”这是楚君逸的回答。“好了,你们都忙自己的事去吧!我得回房里去守着你们的庄主夫人,以防她不听劝又下床走动。”
“回房?”总管低喃。随即朝已转身走开的楚君逸喊:“庄主!马怎么办?您不是要进京请圣上派人帮忙找回梦月小姐吗?”
“那么刁蛮不驯的丫头还找她做什么?”楚君逸头也不回地说:“让马儿休息吧!皇上那儿,等我空闲点再去了。”
楚君逸转了个弯消失在两人眼前,总管和园丁则互看一眼;虽然担心,也只能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
☆☆☆
鹊儿已经收起眼泪,认真吃着眼前的饭菜;楚梦月却一直拉长了耳朵,听着邻桌的人闲聊。
“听说千面夜盗在长安城出没,听了真是教人寝食难安啊!”有人这么说。
“就是嘛!听说他擅长易容术,面貌千变万化;连人家真正的模样都不知道,真不晓得官府要怎么抓人。”另一个人跟着道。
“官府自然也很头痛,否则又何必贴出告示要大家帮忙抓拿那夜盗?”
“告示这么一贴,不就摆明了说衙门里那些个捕头捕快不中用吗?”
“那些人啊!”两人之一轻蔑地哼了声。“他们抓抓小贼还可以,真要逮像千面夜盗这样的大人物哪里能靠他们?”
“官府不能靠?那我们这些百姓岂不是只能任人宰割?”
“还有江湖上一些高人嘛!所以官府才贴出告示,希望重赏能引出勇夫。”
“这——行得通吗?”
“当然行得通了。传闻那千面夜盗既喜劫财又好劫色,易容术登峰造极不说,一身功夫更是高深莫测。所以喽,既然官府束手无策,干脆贴出告示,这么一来黑白两道都会插手,衙门可就轻松了。”
“我还是不懂,何以见得黑白两道都会插手?”
“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懂?你想想,江湖上多的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分属黑白两道,官府的告示这么一贴,“黑”的那一方肯定是见钱眼开,为了重金哪里还顾得了江湖道义?自然是想尽办法捉人领赏金了。至于“白”的那边更是义不容辞了,他们以正义公理的一方自居,绝不可能任由那夜盗奸淫掳掠却不予理会的。”
“听你这么一说,好象还有点道理。”
“什么有点道理?根本就是太有道理了。”那人得意洋洋。“照我这样推断,要不了多久,那千面夜盗便会落网,就是不知道领赏金的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小——公子!”见楚梦月压根儿就没在吃东西,鹊儿搁下手中的馒头,扯了扯楚梦月的衣袖。“你在发什么呆啊!动都不动一下,不会是太累,所以睡着了吧?”
几声嚷嚷就结束了楚梦月一番窃听,不过她大致也听得很完整了,所以没什么留恋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食物上。
“啊!”楚梦月回过神拿起筷子,随即双眼圆睁地又放下了。“你也太夸张了!
才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你就——你这么小的个子究竟把东西都吃到哪儿去了?”她说着,气虎虎地拍桌子。
鹊儿看着桌上几乎已经全空了的碗盘,委屈地看了楚梦月一眼。
“走了这么远的路,午饭又没有吃,人家很饿嘛!”她说着,赶忙抓起方才搁在桌上的馒头。
“我也一样走了很远的路,我也一样没吃午饭!你饿,难道我就不饿吗?你这丫——”
“我是书僮,书僮。”鹊儿提醒她。
“你这做书僮的,只顾自己吃饱,那我呢?我这做公子的,难道就该挨饿?”
楚梦月咬牙问。
“人家以为你不想吃嘛!你坐在那儿那么久,连筷子都不动——”
“我在偷听——”发觉自己几乎是在吼叫,楚梦月清了清喉咙,并降低了音量。
“我在想事情,想事情嘛!你就不能多少留点东西给我吗?”
“别这么大声,大家都在看我们了。”鹊儿左顾右盼。
“看又怎么样?你吃东西像饿死鬼投胎都不怕人家笑了,让他们多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
这明显是在呕气嘛!嘟着张嘴还撇过头去,一副大小姐模样,压根儿就忘了她现在是个翩翩美公子。
于是,鹊儿安抚地拉拉她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
“对不起啦!小——公子,是鹊儿不好,多吃了点饭菜,下次不敢了嘛!大不了再让店小二送一些来,你就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再让店小二送一些来?”楚梦月咬牙道:“你以为不要钱啊?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出门在外,不省吃俭用怎么行?”
鹊儿一听睁大了眼睛。
“小姐——不,是公子,公子没有带盘缠银两就离家出走了吗?”
“带的不多。”楚梦月说。“我既不能向帐房拿钱,又没有时间拿珠宝首饰去卖,还带着你这个爱哭又会吃的家伙,所以要尽量省着点用,知道了吗?”
鹊儿点点头。
“知道了。”她低声说。
“知道还不快拿来?”
“拿什么?”
“你藏在背后的馒头。”楚梦月嚷。
☆☆☆
楚梦月吃完剩下的半个馒头并喝了六杯茶,然后神秘兮兮地对鹊儿说:“你知道刚才邻桌两个人在谈论什么吗?是千面夜盗耶!”
“那是什么东西?”因为半个馒头被抢走,鹊儿到现在都还心有不甘。
“是个不是东西的大坏蛋。”兴致勃勃的楚梦月和眼睛已眯成一条线的鹊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听我说,鹊儿,现在我们最欠缺的就是盘缠,而官府为了抓拿千面夜盗悬赏了重金,如果我们逮着了那家伙,那一大笔赏金就属于我们的了,千两黄金耶——喂!你再打呵欠我就要揍你了。”楚梦月嚷着,还伸手戳了戳鹊儿。
“我在听,我在听嘛!小姐——”
“是公子,“孟”公子。”
“梦公子?”鹊儿为这怪异的称呼皱起了眉。
“是这个“孟”!”楚梦月用手在桌上写着。“现在开始我就是名为“孟月”
的公子哥儿,而你是书僮小鹊,别忘了。”
鹊儿无奈地点点头。
“好,公子就公子吧!那么请公子原谅小鹊无礼,我觉得你真正欠缺的不是盘缠,而是脑袋瓜子。”
楚梦月张大了嘴,半晌后才鼓起双颊。
“你这是在说我笨喽?”她问。
“小——公子,您也不是真的没有脑袋瓜子,只是太少用它了。”听起来不像,但鹊儿的确是在解释。“我们主仆俩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逮住那个什么盗的?
简直是异想天开嘛!”
“是千面夜盗。”楚梦月没好气地告诉她。
“那么小——公子,您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
“你一定得叫我“小公子”吗?”
“对不起,小姐小姐地喊久了,一时之间很难改过来。”
楚梦月白了她一眼,但注意力随即又拉回她感兴趣的话题上头。
“我当然知道那家伙很难缠,否则官府又何至束手无策,只得贴告示悬赏重金抓拿他?”
“那你还傻傻地想——”
“就是傻傻地才好。”楚梦月居然说。“我们一点儿功夫也不懂,如果再装得傻不隆咚,那么大家就会对我们俩失去戒心,千面夜盗也一样。说不定他会自个儿来找我们,向我们吹嘘他就是红透长安城的夜行大盗,这不就逮住他了吗?你瞧,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我看你用不着装就已经够“傻不隆咚”的了,那千面夜盗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自个儿来找你,还让你这样的傻瓜逮住?”
“喂!”楚梦月耸起眉,几乎要站起来插腰大骂。“你究竟记不记得你是我的书僮?居然一次又一次说我傻。”
“对不起!小——公子。”鹊儿苦着脸道歉。“但是你的想法完全偏离了现实,身为书僮的我有责任点醒你。”
“我的想法有什么不对?长安城里有谁不觊觎那笔丰厚的赏金?”楚梦月理直气壮的。
“只有那些功夫了得的才有胆子觊觎吧?”鹊儿摇头叹息。她忽然间领悟到自己是俩个人中唯一具有理性的人,如果不能说服小姐打消这个荒谬的念头,她们俩也许再也回不了银月山庄了。“算了吧!小——公子,要银两我们可以回庄里拿,何必冒这种险呢?再说长安城何其大,人又是何其的多,再加上那夜盗的真面目无人知晓,就凭我们俩个柔弱女——呃,柔弱公子哥儿要怎么逮住他去领赏金?你还是快醒醒——”
“我本来就是醒着的。”
“鹊儿的意思是小——公子你得快恢复理智,别再作白日梦了。”
“我看作梦的是你才对!你什么时候听说过离家出走的人还回家去拿钱的?这么丢脸的事我哪做的出来?呆子!”楚梦月压低了声音嚷。
“那我们别离家出走不就得了?”鹊儿道:“我们这就赶回庄里,庄主顶多以为我们贪玩溜进城里去,大不了罚我们一餐饭不吃,反正我们刚刚已经吃过了,饿一顿也没什么关系——”
“什么叫吃过了、饿一顿也没有关系?我只吃了半个馒头、喝了几杯茶水啊!”
想起被一扫而空的晚餐,楚梦月就有气,然而,叫她更气不过的是,这丫头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状况。“我再说一次,我们不会回去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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