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笑道:“刚才是三个问题,现在又是三个不许,厉害,厉害!看样子我不照实回答还真过不了关。”小薇笑道:“你知道厉害就好,快说!”天赐道:“我今天所以高兴,也有三个原因。其一,有幸让二位贤妹亲自下厨,又备下美酒相待,可以饱口福过酒瘾,如何不喜。其二,得二位贤妹相伴,谈笑嘻闹,以助酒兴,又让我如何不乐。”
这两个原因自然不能令人满意。小薇嗔道:“拍两句马匹就想蒙混过关,我们不吃你这一套。不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别说酒不许喝,菜也不许动。什么饱口福过酒瘾,想的美!”天赐笑道:“且慢动怒,我还有第三个原因没说。”小薇立刻住口,静静听下去。天赐道:“大哥入京已有数月,赖上天之助,数月心血没有虚掷。皇帝已经下决心动手除去刘贼,又听取大哥的建议,准备重用贤臣良将,以挽危局。大哥的心愿即将达成,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小蔷小薇喜上眉梢,同声欢呼。小薇道:“第一个问题马马虎虎可以通过,现在是第二个问题。既然事情已有眉目,不知何时能够了结,离开死气沉沉的皇宫,还大哥自由之身,重返江湖,遨游四海,逍遥快乐。在京里住了几个月,咱们闷也闷死了。”
天赐叹道:“大哥何尝不厌憎官场中的尔虞我诈,何尝不向往江湖上的逍遥自在。可是既然来了,就要有个结果,现在言去,为时尚早。如果顺利,数月即可,如果不顺,也许要拖上三年五载。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切不可急于求去,以致功亏一篑。”
小蔷小薇大失所望,兴致大减,第三个问题也就想不出来。默然良久,小蔷道:“大哥说不走,我们就不走。当年越王勾践为雪国耻,卧薪尝胆二十年。欲成大事,等上三年五载又算得了什么。”小薇道:“下一个问题暂时记帐,以后再问,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
她们没有问出无法回答的问题,天赐大放宽心,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哪有耍赖的道理。你们如果嫌闷在家里太无聊,以后大哥出门就带上你们。有些事情一个人无法应付,也确实需要帮手。”
小蔷小薇又高兴起来,当下小薇斟酒,小蔷布菜,笑语嫣然,一室生春。天赐用的是大觥,酒到杯干,了无醉意。二女用的是小杯,浅尝辄止,却已不胜酒力,红晕上颊。小薇一肚子的鬼主意,饮酒之中仍没忘记琢磨第三个问题问什么,能够狠狠捞一次便宜。想到之后,她几乎笑出声。乘天赐兴致正高,说道:“大哥,我现在要问你第三个问题。记住刚才的话,耍赖是不行的。”天赐惊道:“你要问什么古怪问题?”小薇笑道:“这问题很简单。快告诉我们,如何才能练成传音入密的功夫?”
她想到这个问题并非无因。以往三人斗口,天赐以一对二,往往不敌。但在人前天赐时常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奚落她们,无法还口,只能干生闷气。如果她们也学会这门功夫,就可以反唇相讥,不怕被人听去。挽回颓势,重占上风。小薇盘算得很精,不想却让天赐得了大便宜。天赐笑道:“传音入密这门功夫并不难学。”小蔷小薇一听不难学,顿时喜上眉梢。只听天赐又道:“只要苦练内功,有了一个甲子以上的修为,即可无师自通,何须大哥传授。”
小薇白费心机,深感失望。正欲撒娇不依,死缠不放。忽见看门的于老头紧迈老腿,飞也似跑上堂来。大口喘着粗气,说道:“老道长,大事不好了。余公公派人来叫您老,说是宫里出事了,万岁爷,万岁爷……。”天赐大惊,急忙问道:“万岁爷如何?”于老头道:“有刺客闯进宫里,将万岁爷刺伤。余公公叫您老快快入宫,再迟就来不及了。”
天赐惊道:“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太行双杰燕山双雄又干什么去了?圣上伤得可重?”于老头道:“老奴也不知道,您老快去,不能再耽搁了。老天爷,贼人刺伤万岁爷,这可是天大的祸事,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了。佛祖慈悲,菩萨保佑,千万不要牵连到老汉我的头上。”天赐心想:“我真是急糊涂了。此等大事,来人自然不会告诉他一个看门人。”吩咐道:“你去告诉来人,贫道即刻就到。”于老头点头称是,又飞也似跑下去了。
小蔷小薇对皇帝受伤之事并不关心,天赐没回来多久便又要出门,她们却极不高兴。于老头一去,小薇就道:“大哥,你说过的,以后出门要带上我们,现在怎么办?”天赐心急如焚,哪有闲情逸致劝她们留下,说道:“一同去,一同去。”既然要救人,便须药物,各种丹丸膏散,已经没时间挑拣,不管有用没用,通通包成一包,塞进怀里。抓其小蔷小薇的手臂,展开轻功,冲出宅第,无暇顾忌是否惊世骇俗,身化流光,快如闪电,似是离地飞行,直奔皇宫而去。
于老头和那宫里来的太监见到这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幕,只当是遇上真仙,伏地叩首,大叫“神仙显灵”不止。于老头暗暗祷告,祈求老神仙施仙法救转皇帝,弥消大祸于无形。
皇宫之中,乾清门外的空场上聚集着闻讯而来的群臣,皆愁眉不展,忧形于色。见天赐到来,群臣中有识得的,相互转告,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其中有人艳羡,有人倾慕,有人不齿,有人妒忌,百般情态,不一而足。
大太监余广正焦急地等候在乾清门外,飞步迎上来,往昔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早已无影无踪。说道:“老神仙,您来了,万岁爷就有救了。快随我入宫。”天赐问道:“圣上伤势如何?刺客是何人?可曾抓获?”余广悄声道:“一剑透体而过,失血过多,已经昏迷,宫内太医都束手无策。据段护卫说,刺客是两名蒙面女子,年纪甚轻,武功绝高。他们奋力护驾,仍然拦不住。”
燕山双雄太行双杰四人正站在阶下,垂头丧气,身上挂彩。燕山双雄伤在手臂,太行双杰伤在胸肋,浑身浴血,状极骇人。天赐问时,段云鹏满面愧色,说道:“段某无能,合四人之力,居然挡不住两名女子。一女贼缠住我等,掩护另一女贼刺伤圣上,又从容遁去。其武功之高,实为段某平生仅见,剑出人伤,有如儿戏。”
他们边走边谈,来到乾清宫外。阶下正肃立着几位极品文武大员,天赐只识得其中的寿亲王与刘进忠。余者当为许敬臣之流,闻名久矣,虽是初次见面,却能猜得出。刘进忠执掌禁宫宿卫,皇帝遇刺,他罪责重大,频频向天赐递眼色,希望他能从中斡旋。只可惜天赐忧心如焚,根本就没有留意。
身负重伤的皇帝正安置在乾清宫的西偏殿内,透过垂帘可以依稀看见偏殿内站满了宫娥内侍。龙床边坐着两名贵妇人,一老一少。老者面白眉弯,体泰神清,愁容紧锁,忧形于色。那少者容颜秀丽,举止端庄,正在暗暗垂泪。余广凑到天赐耳边,轻声说道:“是皇后和太后。”
天赐心神大震,太后不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吗?在天赐十来岁时母亲就去世了,音容笑貌已不复记忆,可是孺慕之情仍萦系心中,永难忘怀。在这一瞬间天赐似乎感觉到眼前这位贵妇人就是母亲的化身,与生俱来的母子天性使他忘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失声大叫。尚幸这时一名宫娥挑起门帘,说道:“太后命老神仙入内。”天赐猛然惊醒,强忍住泪水,入内殿伏地拜倒。
太后多次听儿子提及这位老神仙,只当他无所不能。如今就象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说道:“老仙长,快快救皇帝。”太后话音中的焦灼关切之情落入天赐耳中,刚刚忍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他想:“太后知道她面前之人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吗?如果我不幸受伤,她也会如此关切吗?”这念头在他心里只是一转,却又被另一种情绪所代替。“我自有母,彼自有子。她虽生我而不能养我,父亲母亲虽非亲生却抚养我长大。我是李氏之子,与皇家又有何干?”想到此处,他心情平静下来,说道:“太后放心,万岁洪福齐天,必然无事。贫道施术须要安静,请太后暂时回避。”
太后见天赐双目泪水盈盈,还当是忧心皇帝安危所致。如今皇帝的性命全维系在他身上,自然马虎不得。太后当即将众宫娥内侍全部遣走,她也与皇后退出偏殿,虚掩上殿门,坐在正殿上静候佳音。
武林人救命疗伤自有他的一套法门,与寻常医术截然不同,难入俗人之目,支走太后等人,才能毫无顾忌地施术救人。天赐将皇帝的身子扶起,检查伤势,一探之下,猝然而惊。皇帝的伤处在后心,显然是刺客从后面下手,一剑直透左胸而出。伤在要害,血流殆尽,手足早已冰冷,哪里还能救得活。难道太后真把他当成了能够起死回生的活神仙?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探视皇帝的胸口尚有一丝余温,天赐心中又生出了一线希望。握住皇帝的手腕,内力沿神门少府穴直入心脉。天赐的内力何等精纯,流转未久,皇帝有了轻微的反应。天赐大喜,继续催动内力。只见皇帝双目微微开合,口唇翕动,似乎在喃喃低语,却听不到声音。
天赐加紧运功,俯耳在皇帝嘴边,终于听到一丝微细欲绝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在叫:“兄弟,兄弟,不要害我!”天赐大惊,难道皇帝已经认出他了吗?凝神再往下听,皇帝又道:“那刺客口口声声要为你复仇,一定是你派来的,你一定没死。兄弟,下毒害你,是我不对,你要杀我,我不怨你,不怨你……。”他能够开口说话,不过是回光返照,说到此处,嘎然而止,瞑目而逝。
天赐大恸,深埋在心底的手足之情迸发出来,伏尸痛哭,喃喃道:“那刺客不是我引来的,我是来帮你的,诚心诚意帮你的。”天赐心情纷乱如麻,想的是手足兄长临死时的悔恨和误解,是年迈的生身之母将要承受的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世上的凄惨事莫大于此。
猛然间天赐想起了自己进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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