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能带你走。你不能辜负生养你的父母,我也不能对不住妻子,对不住我自己的良心。人生在世,并非只有男女情爱,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为了令尊,为了纯阳庄的安危,你都不能一走了之。锦雯,听大哥的话,回去吧!把我忘了,将这段情永埋心底。它年若有机缘,我会再来看你。希望那时你已经有了如意郎君,有了更美满的归宿。”
锦雯姑娘痛不欲生,知道再也无法挽留天赐。泣道:“我听你的,马上就回去。今日一别,各自天涯,我会永远记得大哥。不论十年二十年,我都会等着你,等你回来看我,等你回来带我一起走。”
天赐心中无比沉痛。扶锦雯跨上马背,在马臀上重重击一掌,一人一骑绝尘而去。锦雯姑娘在马背上不住回头,叫道:“大哥,我会永远记着你。”天赐也高声叫道:“锦雯,后会有期。”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也是依依难舍。暗想:“人海茫茫,世事无常。此地一别,也许今生今世再难相见。什么后会有期,不过是一句虚话罢了。”
怀着黯然的心情送走锦雯姑娘,天赐继续赶路。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北行出里许。忽然发现身旁多出一人,与他并肩而行,竟不知是何时来的。天赐正欲发问,那人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叫道:“好小子,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天赐大惊失色,奋力挣扎。那人的大手却象一把铁钳,死死扣住他的脉门。半身酸麻,用不出力气。只听那人笑道:“小兄弟,别慌,我没有恶意。现在随我去见一个人,只有你的好处,没你的亏吃。”
天赐心神略定,转首打量那人。只见他是个破衣褴褛的老者,长发披散,面貌清瘦黝黑。右手持着一条长大的铁拐,是个瘸子。天赐暗自诧异,问道:“老伯如何称呼?要带我去见什么人?我随你去就是,何必用强。”那老者笑道:“这可不行。如果不用强,不小心让你小子逃掉,我可要吃苦头了。莫多问,快随我走。”拉起天赐,展开轻功,快如奔马。天赐只觉两耳生风,如同飞行。这老者虽是瘸子,轻功却高得骇人,实在猜不透他的来历。莫非他是武林盟或是闻香教的高手?一想到闻香教,天赐大为焦急,心念疾转,想设法逃走。可是这老者一双大手抓得死死的,要逃脱谈何容易。
那老者拉着天赐,弃了大路,穿入树林,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小湖畔。只见春阳和煦,绿草如茵,微风吹风,水光粼粼,好一个清幽的所在。湖边的一大块卧石上,斜倚着一个干瘪老头,二郎腿高翘到半空中。手捧一个大酒葫芦,正一口接一口地灌着。一见此人,天赐喜出望外,叫道:“师父,原来是您!”
那干瘪老头正是天赐半年前拜的师父,醉仙孙老头。见到徒弟,孙老头乐得小眼睛迷成了一条逢。扔掉酒葫芦,笑道:“乖徒儿,快让为师瞧瞧。半年不见,没缺胳膊少腿,真是难得。”忽然又一瞪眼,向那瘸老头道:“李伯年,你是怎么搞的?办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我老人家久等,当真白活了一大把年纪。你看看,等你这功夫,一大葫芦酒全喝光了。你说怎么办?”
李伯年赔笑道:“您老请息雷霆之怒。此事怪不得小侄。您老如果可惜一葫芦酒,小侄赔还您就是。”孙老头怒道:“放屁!你当我老人家是个小气鬼吗?你说不怪你,难道还怪我老人家的宝贝徒儿?”又向天赐道:“乖徒儿,他便是八仙之首,恨地不平李伯年。浪得虚名,是个无能之辈。咱们别理他。”天赐暗自吃惊,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瘸老头居然是名动江南的铁拐李。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却听李伯年辩解道:“您老请听小侄一言。方才小侄找到李兄弟时,他正在,正在……。”说到此处忽然停住,目光瞟向天赐,不知下面的话当讲不当讲。孙老头追问道:“正在干什么?要讲就痛痛快快讲,别象个婆娘。”李伯年胡乱搔着头皮,左右为难。终于还是没敢隐瞒,说道:“当时李兄弟正与一位姑娘卿卿我我,难舍难分。小侄不敢打搅他们的兴致,所以多等了一会儿。”
孙老头奇道:“那位姑娘是谁?徒儿,找到你的小媳妇了?”天赐嗫嚅道:“不是兰若。是赛纯阳吕道玄的女儿吕锦雯。”孙老头勃然大怒,指着天赐的鼻子,骂道:“臭小子,你可真有出息。半年不见,别的没学好,倒学会勾引人家大姑娘了。不可救药,气死我也!”
天赐急道:“师父,您千万别误会。徒儿对吕姑娘决没有不轨之图。”孙老头叫道:“我亲耳所闻,你还说什么误会!这李伯年虽然无能,却从不说谎。”李伯年连忙解释道:“您老莫生气,此事怨不得李兄弟。是那位姑娘纠缠李兄弟,一定要跟他走。李兄弟坚决不肯,已经将她打发走了。”天赐暗暗松了口气,向李伯年投去感激的目光。孙老头怒气稍平,冷哼道:“这还差不多。你小子以后可要当心点,莫要做出对不住我那徒弟媳妇的事。否则我老人家打断你的狗腿,让你变成第二个铁拐李。”天赐与李伯年相对苦笑。
忽然孙老头一把抓起天赐的手腕,问道:“这是怎么弄的?谁伤了你?胆敢欺负我老人家的宝贝徒儿,这还了得。”方才李伯年抓得太紧,天赐的手腕泛起了一圈乌青,尚未褪去。天赐连忙抽回手,笼入袖中。说道:“没什么,是徒儿自己不小心弄伤的。”目光却不自禁瞟向立在身旁的李伯年。
孙老头人老成精,立刻就明白了。叫道:“好你铁拐李,狗胆包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当我老人家可欺。我要……”转念一想,又将打断狗腿四字咽了回去。方才本是他令李伯年去将徒儿抓来,不要让他溜掉。当然怪不得李伯年。而且打断狗腿之刑用在别人身上尚可,用于李伯年却未免太重了。孙老头也不是全然不可理喻,改口道:“还不快给我宝贝徒儿赔礼。否则我饶不了你。”
李伯年天性旷达,并不介意,向天赐深深一揖。天赐连忙扶住,说道:“李大叔,万万不可。”话说半截,孙老头又大发雷霆,叫道:“什么?你叫他李大叔,你把师父置于何地?他怎配做你的李大叔,至多是你的李老兄。给我牢牢记住,以后万万不可再弄错。还有,那个什么赛纯阳吕道玄,也只是你的吕老兄。她的女儿矮你一辈,不许再去招惹她,坏了辈分。”
天赐深知师父的脾气,违抗不得,忙道:“是,李老哥。”李伯年亦道:“李兄弟。”孙老头转怒为喜,说道:“这才象话。世上什么事情都可以弄错,只有辈分万万错不得。”老少兄弟两个连忙点头称是,心中暗自好笑。
孙老头兴高采烈,拍着天赐的肩头,说道:“乖徒儿,你真不愧为醉仙门下。才入江湖不足半载,就闯出了一个偌大的名头。神箭天王一箭退三仙,哈哈!这可把江南八仙去盖过去了。李伯年,你还有什么话说,我这徒弟不是绣花枕头吧?”半年前李伯年曾出言不慎称天赐为绣花枕头,孙老头记忆犹新,耿耿于怀。此时炫耀一番,只觉心中大乐,醉仙之徒毕竟与众不同。
李伯年却大不以为然。暗想:“李兄弟击退三仙,仗的是箭法神奇,可不是你这老头教的。我可没听说醉仙孙老头还会射箭。再说,李兄弟厉害之处也只是箭法,旁的功夫比起咱江南八仙可差得太远了。”心里想的嘴上却不敢说出来,附和道:“那是当然,您老的徒儿还会有错吗?”
孙老头乐不可支,笑道:“徒儿,你惊退三仙,用的是什么弓箭?让我老人家开开眼界。”此老还不算糊涂透顶。嘴上虽然胡吹一气,心里却明白徒弟的武功还不高明,不足以令三仙畏惧。一定是他所用的弓箭犀利无匹,令三仙有所顾忌。
天赐解下背上的包裹,将那张落日弓交给孙老头。孙老头接弓在手,仔细端详,不由得目光陡亮,喜道:“原来是落日弓。好小子,这张宝弓居然让你得到了。怪不得,怪不得!”天赐笑道:“师父,不但落日弓为徒儿所得,穿云箭也在徒儿手里。师父请看。”孙老头抓起那一袋穿云箭,取出一枝托在掌中,说道:“好!落日弓穿云箭,有一样便威力无穷。合二为一,更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力。别说江南八仙,就是师父这等武功也要忌惮三分。只要善加使用,江湖由得你闯了。”
天赐大喜,说道:“师父,果真如此吗?只凭这副弓箭就能无敌于天下?”孙老头呸了一声,说道:“岂有此理!若说凭一样兵器就能无敌于天下,咱们还练武功干什么?全改行做铁匠算了。”又好奇地抓起包裹中的那口铁剑,问道:“这是什么剑?如此沉重,难道也是件宝物?”拔剑出鞘,扣扣弹弹,手指沿着剑锋缓缓抚摸。剑锋不利,可是孙老头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忽然怪叫道:“风雷神剑!这是风雷神剑!”
听孙老头道出风雷神剑四字,天赐倒不觉什么。李伯年却惊得双目浑圆,问道:“孙老伯,您说这是风雷神剑?我看这口剑并无出奇之处,不过沉重些而已,一点也不见寒芒。说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风雷神剑,我实在难以置信。”天赐也问道:“师父,风雷神剑又是什么宝物,很厉害吗?”
孙老头嗤之以鼻,说道:“你们两个娃儿真没见识。武林故老相传有一首歌谣:夺魂鬼斧落日弓,万般绝艺都成空。风雷神剑闪电刀,神仙遇上也难逃。说的是四件威震天下的神兵利器。风雷神剑与落日弓齐名,其神奇之处也许更在落日弓之上,你说厉害不厉害?闪电邪刀与夺魂鬼斧都是削金断玉的利器。闪电刀出鞘之时,如闪电过空,夺人双目。对手无从分辨刀招的来路,只能听凭宰割。夺魂鬼斧的神奇之处众说纷纭,我老人家也不知底细。风雷神剑外表一点也不起眼,却是诸般邪门兵器的克星。绝顶内力运于剑上,就能听到风雷之声,有慑人心魄的威力。你们如果不信,让我老人家演给你们看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