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打断他的狗腿。”让孙老头一语道破心事,兰若脸上一红,羞态难抑。暗道师父老鬼精。至于说打断某人狗腿云云,那是孙老头的口头禅,不必认真。
见兰若如此模样,大约不会再哭了,孙老头略略放心。又道:“兰儿,别担心。天赐那小子机灵得很。武功经我老人家精心调教,还算过得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方才的事我看另有文章。何绣凤的女徒再强也强不过吕家的小丫头,更强不过兰儿你。他对吕家丫头尚且不动心,还会看上那小妖精吗?他与那小妖精一同逃走,说不定又是耍什么花招。这小子诡计多端,我老人家也常常猜不透。方才我看那叫小静的丫头神情有些异样,说不定……。”说到此处,孙老头嘎然而止。暗想如果让兰若误会天赐与小静有什么瓜葛,只怕又要惹她不快。孙老头的一番解劝不无道理。兰若深知天赐对她一往情深,心中醋意稍减,脸色渐渐缓和。
正在此时,忽听室外有人嘿嘿低笑,说道:“老醉鬼,原来你还不算十分糊涂,知道其中另有文章。一大把子年纪,还真没活到狗身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声源似远似近,飘忽不定,竟不知来自何方。
孙老头脸色大变,一跃而起,向室外叫道:“是哪个老不死的调侃你家孙爷爷?快快出来领死。”嘿嘿低笑声又起:“孙施主,多年不见,你怎么将老朋友忘记了?故友重逢,也不知讲几句客气话。大呼小叫,一点涵养也没有。我方才那句话收回。你这一大把子年纪,还是活到狗身上了。”
孙老头让来人百般讥讽,脸上却泛起了笑意。又坐回到椅中,翘起二郎腿,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酒肉和尚。招摇撞骗几十年,发大财没有?听你的口气,还是当年那付德性,一上来就是这么两句难听的。这可是我老人家当年常用来骂你的,你倒还没有忘。真是小心眼,睚眦必报。几十年吃斋念佛,仍然不见长进。愧对佛祖,愧对佛祖。”
兰若见又有高人驾临,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轻声问道:“师父,此人是谁?酒肉和尚的名号兰儿怎么从没听说过?”孙老头歪斜着小眼睛,说道:“酒肉和尚这名号你当然不可能听到过。这秃驴是疯僧狂道中的疯僧。别人都叫他大师,老前辈。屁!我老人家偏偏要叫他酒肉和尚。”
疯僧在门外接口道:“对,对!还是酒肉和尚听上去顺耳,老僧喜欢。不过你这老醉鬼是在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你说我吃斋念佛几十年。念佛是不错的,吃斋却未必。”孙老头放声大笑,说道:“算我老人家说错了话。酒肉和尚,别总是躲躲藏藏的。进来坐坐,我请你喝酒。”疯僧道:“啊弥陀佛。相见争如不见。二十年光阴,孙施主丰采如昔,老僧却年迈不堪。相见徒增伤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孙老头似针扎一般从椅中跳了起来,叫骂道:“放屁放屁!你这不是绕着弯子骂我老人家吗?我这叫做丰采如昔?你这贼秃也知什么叫做丰采如昔?你修炼无相神功,火候已经有了十二成。寒暑不侵,外魔不入。你居然会见老?鬼才相信。谎言欺人,百年苦修毁于一旦。死后该下拔舌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疯僧嘻嘻笑道:“醉鬼,我说不见就是不见,你说什么都没用。激也没用,骂也没用。死后如何,老僧心中有数,不须你来操心。”
孙老头又颓然坐回椅中,说道:“酒肉和尚,我算服了你。我老人家武功二十年前逊你一筹,现在仍然逊你一筹。想抓你进来也力不从心。”疯僧笑道:“但你有一个好徒弟。不出十年醉仙一门必将大放异彩,远远胜过老僧。阿弥陀佛,老僧动了贪念。罪过,罪过!”
孙老头道:“贼和尚,听你的口气似乎认得我那宝贝徒儿。方才发生的事你是不是全看到了?是不是你在弄鬼?你想抢我老人家的徒弟,这可万万不许!”疯僧道:“善哉,善哉!老僧岂敢抢孙施主的徒弟。方才只是传了他一手自解穴道的功夫,让他自行逃走而已。”孙老头怒道:“果然是你在弄鬼。你让他逃走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搭上一个小妖精?拆散人家恩爱夫妻,大损阴德,佛祖定不饶你。”疯僧道:“孙施主此言差矣。这不是老僧在弄鬼,而是令徒一计。他要让那女施主逃走,老僧也无法阻止。”
一听此言,兰若眼圈又红了,满腹的委屈无处哭诉。孙老头更怒,叫骂道:“放屁!我老人家的徒弟可不是好色之徒。快带我去找他,当面对质。你这贼秃如果胆敢有半句不实,我老人家跟你没完。你这贼秃厉害,我老人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此时兰若越想越伤心,忍不住痛哭失声。
疯僧道:“这位女施主是李施主的夫人吗?唉!你想歪了,想歪了!老僧话没说清。尊夫放那位姑娘逃走,决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是另有隐衷。总而言之,夫人请放心就是。夫人寻夫心切,心情老僧能够理解。可是此时未免有不妥之处。请夫人三思。”兰若道:“有什么不妥?他是我丈夫,我为什么不能去找他?你这老和尚不是好人。”说罢又俯案低泣。
疯僧叹道:“夫人切莫悲伤。这是老僧的一番苦心,希望夫人谅解。尊夫恰似一条神龙。如今江湖之上风云际会,正是他变化飞腾,大显身手之时。夫人切莫以儿女私情,消磨了他的雄心壮志。再过三年五载,待江湖平靖,包在老僧身上,还夫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好丈夫。”又道:“孙施主,老僧用心良苦,决不是为抢施主的徒弟。老僧还要赶去解救他的一场危难,告辞了。”
孙老头竖起耳朵细听,室外声息皆无,知道疯僧已经远去。见兰若呆坐椅中怔怔出神,孙老头黯然长叹。拍拍她的肩头,说道:“兰儿,你都听到了。这疯和尚虽说有些疯疯癫癫,见事却极准。他的话决不会错。有他出手,为师也可以放心了。说不定那傻小子因祸得福,蒙那老和尚青睐,将来成就未可限量。兰儿,你大可放宽心。三年五载并不算长。就拿为师来说吧。苦苦等了二十年。唉!二十年的岁月,不也是转瞬即过吗?”
兰若螓首低垂,轻声说道:“师父,我不是不放心。我只是有些……。唉!那位疯大师说的不错。男人应该有自己的雄心事业,江湖之路要靠他自己去闯,多苦多难都要一肩担起。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总跟在他身边,拖累于他。他如果心里有我,我不在身边他只会更加想念我。这份真情才叫可贵。如果他心里没有我,我纵然将他栓在身边又有何用。我能等。别说三年五载,就是三十年五十年我也无怨。”
孙老头大为宽慰,赞道:“好兰儿,这才是我的好兰儿!提得起,放得下。天赐那孩子刚毅果决,壮志凌云。儿女之情是不大放在心上的。不过我看他对你的感情却不同寻常。你在他心里份量很重。这也难怪,凭咱兰儿的才貌贤德,铁石之人也会动心。何况那傻小子其实并不很傻。”
兰若掩口失笑,娇靥韵红,垂首低眉,抚弄着衣角。说道:“师父,咱们不谈这些。说说您老人家自己的事吧!”孙老头奇道:“我的事?我老人家有什么事好说?”兰若面容一正,羞态顿敛。说道:“师父,不,兰儿应该称呼您师公。有些话兰儿一直不敢说。您说您苦苦等了二十年,证明您心里还有兰儿的师父。师父她老人家也一直念着您,一直盼着您去找她。师公,您就不想见见她老人家吗?”
一听此言,孙老头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吼叫道:“别说了,别说了!谁还想着你那老鬼师父。你说她还念着我,屁!她如果念着我,当年我苦苦追寻她数千里,她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见我?我苦苦等了她二十年,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出家做了尼姑?二十年!二十年的光阴究竟有多长,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就明白了。岁月催人老,我与她都已不复当年玉貌朱颜。心里的那一点点情感,经过这二十年岁月消磨,已经没有什么剩下的了。兰儿,别怪师父发火。此事以后休再提起。”
兰若心中酸苦,双目蕴泪。说道:“师父,这事兰儿一定要讲个明白。您等了师父二十年,师父不也一样等了您二十年吗?十年前兰儿上山学艺,从没见师父露出过笑脸。终日郁郁寡欢,时常独坐山崖边出神。兰儿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可是兰儿知道她一定在流泪。她是在想念您,也许是为当年的事悔恨。师父天性好胜,不愿轻易低头。虽然心里盼着您去找她,嘴上却决不会讲出来。师公,您就不能先向她老人家认错吗?您是男子汉,应该有此心胸。师父她老人家年仅五旬,可是头发全白了。以她老人家的修为,不应该呀!”
孙老头脸色一紧,抓住兰若的手臂,问道:“兰儿,你说什么?你师父的头发已经白了。她不是出家了吗?”兰若轻声饮泣,说道:“是的,师父出家了。可是她是带发修行,心中仍未斩断那一丝痴念。您应该明白,她老人家的头发是为谁而白。难道您就忍心不去见见她吗?”
孙老头大为动容,紧紧抓住满头乱发,叫道:“该死,该死!我为何想不到?我应该知道她的脾气。二十年!二十年!我白白浪费了二十年。兰儿,快告诉我,你师父现在何处?我要去见她。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我要向她认错,我要补偿这二十年的亏欠。”
兰若终于将孙老头说动,心中无限喜慰。双目依旧含着盈盈泪水,脸上却绽开了如花笑靥。说道:“去年锦衣卫上山骚扰。师父不愿与人相争,飘然离去。现在带着小慧妹妹隐居于东天目,全力调教小慧武功。”孙老头大喜,叫道:“好,好!咱们马上就走。”拉起兰若便走,冲出房门,快如风驰电掣,向南疾奔而去。
天赐逃脱魔掌,展开轻功向东狂奔。只盼着远远逃走,不要让何绣凤追上。轻功非天赐所长。虽说神仙散手中所述轻功神奇无比,冠绝武林。但神仙散手上的武功不太合天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