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灰正好打完拳,听说明天让他跟着出摊儿,疑惑地问,“武功的不学啦,学摊煎饼?”
白蝴蝶不容置疑地跟他说:“对,摊煎饼,这才是你该学的真正功夫!”
花筱翠回到家,麦收正在等她,花筱翠放下担子,笑脸盈盈的打招呼:“麦收姑娘串门来了?”麦收也是喜盈盈的说话:“婶子,俺给你老看家来了。”
花筱翠不以为然的,“两间空屋子,有啥可看的。”
麦收将花筱翠拉进里屋:“婶子,你看!”花筱翠进到里屋一看愣住了,只见炕上摆满了各种花布和各式各样的包装食品,麦收一样样的拿给她看,哪一样拿在手上,都让人舍不得放下。花筱翠铁青着脸问:“这是哪来的?”
麦收兴奋不已地告诉她,“县里来人送的呗。”花筱翠问:“人呢?”麦收摇头。
正文 四十八回甘愿朝夕伴孤墓;岂料冤魂成英名四
(更新时间:2006…12…7 17:27:00 本章字数:2452)
花筱翠要找的人,第二天就又来了,为此花筱翠今天没有出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静海县警察局的肖局长小四德子,又忘了,他现在叫肖四德,肖四德局长。
不过,肖四德来了之后,并没有马上进村,而是直奔村子外头的那片乱葬岗子。肖四德还带来一群工兵,一辆卡车还有一辆美国吉普,来了之后就用皮尺在坟地四周丈量,像是在这大兴土木的样子。
等一切安顿好,肖四德从他的随从、警察马小六手里接过大皮包,夹在胳肢窝下,命令道:“让他们给我把活儿干漂亮了,完事到村公所接我。你在这儿给我盯住了,谁也不许打马虎眼!”然后匆匆去找德旺去了。
在肖四德眼里,他已经没有师父,德旺只是他的臣民,一个极普通的老百姓。他见了德旺嘛寒暄没有,打开皮包公事公办,一份份的公文摊在炕桌上,公文上赫然印着血红的印章。
德旺不看那些公文,面对肖四德也是形同陌路之人,“局长大老爷,斗大的字我不识半麻袋,用不着亮这么多公文。绕脖子的话你也少说,既然公事公办,不必拿我当师父,也用不着扭扭捏捏,让我怎么着,就明着差遣吧!”
肖四德将公文一收,“好吧,你老人家既然这么亮爽,我肖四德只能尽忠不能尽孝了。三天之内,将小二德子小三德子的坟头,干脆利索统统搬走。”
德旺拍着炕桌,“小四德子,你再说一遍!你二师兄、三师兄是死在日本人枪口下的,那叫捐躯殉国呀!不给名份也就罢了,躺在地底下还不让安生呀,实在说不过去吧。小日本多么混账,都没敢扒中国人的坟头……。”
肖四德瞪眼了,“别说了,越说越离谱了。照你这么一说,民国政府比日本人还混蛋,比小鬼子还没人性,这话可就犯上了,大犯上!”
德旺气得说不出话,掏出烟袋手直哆嗦,捻了半天才捻了半锅烟末子。
白蝴蝶擦着火柴给点上火,“爷俩有话好好说,肖局长也别动气。他上了岁数,脑子不开化,好歹当过你几天师父,说话不喜外,开口就没深没浅了。”
肖四德依旧绷着找挨抽的脸,“跟我没深没浅事儿不大,上峰定的事那是金科玉律,我坐这把交椅,就得照章办事。这块地政府征用了,煎饼秃乃是忠勇之士,要在这儿为煎饼秃修墓立碑。上峰要求,三天之内,方圆周围地上地下,全都清除干净。”
如此荒唐之事亘古不曾有闻,气得德旺嘴唇直哆嗦,“算我老糊涂了,能不能把上峰的金科玉律,用大白话跟我念叨一番,也让我老不死的开开窍儿。”
肖四德装腔作势抻出一张纸念道:“现已查明:煎饼秃者,仇系国贼,惨遭李逆,元文谋杀。忠死之士,壮怀激烈,勇顽拼博,记载翔实。国民政府,特批专款,修墓建碑,设灵安魂,后人效仿,瞻仰凭吊。”
德旺问他:“煎饼秃死的时候,你大概记事儿了,那个时候,李元文还不是汉奸吧?”
肖四德耍混横,“你这叫干预国政!难道你比国民政府还明白?公文上写的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绝不是我编的。你要是刨根问底,你去南京问国民政府去,兴许蒋总统还请你下馆子呢!”
德旺知道这是成心想把自己气死,压住火气问他:“照这么说,你两个师兄该封个嘛称号呢?”
肖四德胡搅真有一套,“死在日本人枪口下的成千上万,都给称呼,怎么可能呢。找个名气大的就全代表了,一提煎饼秃,大人小孩几百里地谁都知道。有谁知道你的徒弟?听这名儿就不响亮,小二德子、小三德子,嘁,听着就不文雅!”
德旺还真乐意跟他找死卯子,“噢,煎饼秃这个名儿文雅!”
这个时候,吉普车停在外头,一个劲的响喇叭。肖四德夹起皮包,“得了,我没功夫跟你磨牙了,我该打道回府了。”
肖四德一出屋门,塌灰故意在门外绊了他一跤,差点儿把他摔倒。肖四德火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揪着耳朵把塌灰提了起来,“小兔崽子,不想活了!”
塌灰疼得急不择言,“八格,八格牙路!”
这回,肖四德找到词儿啦,“嗨,是个小日本儿,现而今还有里通外国的,居然明目张胆的当汉奸!”
白蝴蝶忙把塌灰拉进屋里,“哪来的小日本儿,哪来的汉奸,跟个小孩子使那家的威风!”
德旺也跟出来,“打狗可要看主家!”肖四德不再理他们,马上来了坏主意,心想等着瞧。
肖四德跳上吉普车车,命令司机,“开车!”车子发动起来刚要挂档,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花筱翠和麦收突然挡在车前,只见她俩抱着花布食品挡在车前,花筱翠问:“这些东西是你送来的?”
肖四德脖子一梗,“不错,这是国民政府褒奖给抗属的,给你送到炕头上,这可是把你抬举到天上去了。这些东西是别人做梦,也梦不来的,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花筱翠把怀里的东西扔到车上,“你们这是做贱我,我不稀罕!我告诉你肖四德,煎饼秃的坟不准你们动,修坟立碑是后辈子孙的事。煎饼秃他有儿子,你们跟他儿子打过招呼吗?再说,我还是煎饼秃的媳妇,动坟也得问问我乐意不乐意!”
肖四德从吉普车跳下来,“好一个不知死的花筱翠,你可真是给脸不要脸呀!你可记着,这公文上写的明白,按照抗属对待你,识抬举,咱是相安无事。你要是妨碍公务,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先办你谋杀亲夫的这桩旧案。别忘了,我肖四德是当今的警察局长,正儿八经份内的差事。”
这一套能吓唬花筱翠?肖四德真是看错人了,只见花筱翠冷笑一声,“我早就不怕死了,还怕拿大话吓唬我吗?你要办案现在就办,我该领罪的绝不赖账,可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煎饼秃的坟休想动一锨土!”
村外那这片乱葬岗子,埋葬的多是本村的先人,听说要平坟村民们越聚越多,喊叫声不绝于耳。“不准动俺家的坟呀!”“煎饼秃立了哪家子功,要政府给修坟呀!”“这不是拿着死人活人一块糟改吗!”
有人趁乱开始扔土坷垃,肖四德光棍不吃眼前亏,将散落的东西胡乱地扔进车箱,命令司机开车,吉普车冲开人群,扬长而去。
正文 四十九回建陵墓阴谋得逞;护先人举事中计一
(更新时间:2006…12…8 7:25:00 本章字数:2433)
古典在客厅,坐在椅子上看《今古奇观》,看闲书也是手不释卷,并且能够看入迷,老刘头进来上茶竟然不知。老刘头往茶壶里续上水,给他倒上一茶碗,候了一会才开口说话:“老爷,二十一里堡的那帮人,今天给肖四德围住了,差点儿出了人命。花筱翠死活不让给煎饼秃修坟,弄得肖四德没咒念,他让你老帮着想想法子。”
“回头你告诉肖四德,没事别总到咱这儿添麻烦,谁身上的虱子谁自己择,他的事咱管不着。现在有政府了,德旺还不安分挑头闹事,我看他是要找倒霉了。”古典头也不抬,就能掐算出天下大事,判断出是非,并能预见到未来结果。人家老先生就有这么大的本事,不服不行,不相信他的预见更不行。
自然,老刘头几十年目睹古宅的风云变幻,对古典的金口玉言更是绝对信服,“那是,德旺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肖四德开口求你老,我看还是应该走走心思,终究他是你老的……”
“住口,你怎么也学的多嘴多舌!”古典合上书本,瞪了老刘头一眼。可是眼下,偌大的古宅大院,学问大的全都神归庙鬼归坟了,眼下也只能跟老刘头交流了。见老刘头不再说话,自己却跟他叨叨开了:“自古以来草民闹事,嘛时候闹得过朝廷?从来没有。煎饼秃的坟不是肖四德要修就修的。那么大的工程,肖四德更不可能掏得出那么多银子,这里面有文章,是有来头的大手笔!懂吗?”
如此深奥的国事,凡夫俗子老刘头岂能懂得,说出话来自然不靠板,“国民政府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花钱给煎饼秃修哪家子坟,弄这个有嘛用呢?我看纯粹是屁憋的!”
老刘头不懂,古典后面才有话说:“要不说你跟了我一辈子,只能沏茶倒水看大门呢,你看不透大门外头的事。你想想看,不论给谁修坟,国民政府必然有这笔开支。有开支就得派用场,派用场就得有赚头,没赚头的买卖谁做呀。你再想啊,抗战八年打鬼子,死了这么多人,政府不拿出钱来抚恤,不能安抚天下。抚恤谁呢?抚恤外人,就会跟政府争功,抚恤自己人又没合适的,所以正合了‘秃子当和尚’这句俗话,拿煎饼秃充数。一则国民政府做了仁义事,二则还能把花筱翠收买了。还捎带着把煎饼秃的这桩公案抹平了,也算安慰了后人。做为咱呢……”后面他不说了。
这是古老爷的特点,凡是重大的、有关家族生存发展的、涉及对天下大事作出判断并且影响自身利益的思考,总是采用玄妙和深奥的语态。采用这种语态有诸多好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类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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