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长望了望老铁,“你们两个沿着火车线往前走,看见火车站买张车票远远地跑吧。”
老铁将腰上的包袱解下来递给王警长,王警长将里边的大洋“哗啦啦”全倒在地上,“足够你们花一阵子的,拿上钱快走吧,跟俺们在一块儿也是死路一条。”
王警长拉起老铁,“咱走,别连累了这俩后生。”
马小六、芦花守着一堆大洋不知所措,抬头望去,好人已朝远处的一座砖窑跑去,动作异常矫健十分敏捷。
老天爷也是没个准脾气,刚才是那么个脸,转眼又晴空万里,日头又大又圆,把整个大地烤得成了一锅开水,眼见着脚底下“腾腾”冒热气。看来王警长已经打定主意,突然站下不走了,“兄弟呀,咱哥俩的情份,到这儿就算到头了。你去投奔何太厚吧,我仔细想过了,他能留你。另外,到他那里你捎上一个见面礼,这是我肚子里的最后一点存幸了。把情报告诉何太厚,不论是谁都会对你高看的,日本人的军火肯定在我说过的那个地方,手拿把掐错不了!”
老铁猛地搂住王警长,“我明白啦,老哥你呢?你去哪儿?”
王警长说:“落叶归根回关东!”他推开老铁,“我这里还有两条金子,拿走一块吧,只要命大,总有见面的一天。”
老铁接过金条,抱着王警长哭出声来,“老哥,咱就这样分开啦!”
王警长催促他快走,“快走吧,过了河,不愁三天,你就到那边了。”
老铁再次拥抱王警长,可是他慢慢地把手松开了,“老哥呀,老天爷不让咱哥俩分开呀!”王警长抬头望去,从砖窑里走出来足有几十号全副武装的警察,回头看,铁道路基上也冒出来一排警察。眼前是片开阔地,跑是没法跑了,前面已经成扇面形包围上来,几十杆大枪对着他俩,往那儿跑啊!
王警长冷静下来,跟老铁说:“没想到最终落在小四德子手里边,再卷根纸烟吧,哈哈哈!”老铁掏出烟盒很麻利地卷好两根纸烟,每人叼上一根,打火机只一下就打着了。可惜不等他们吸上一口烟,枪声大作,无数条火舌窜来,老铁和王警长的浑身上下,顿时开出无数的血花。
在雨后炽热的阳光下,血色的花朵开放的那么美丽,透亮的纯正红色,瞬间的绽放慢慢的升腾。花朵争相开放,映红了天映红了地,映红了成片的高粱帽子和路边的死不了……也映红了杀人者的眼睛!
好汉到死也是好汉,二人死得不含糊!面对成排的枪口,昂首挺胸迎着枪林弹雨,始终不眨眼睛。直到枪声停了,高大的身躯依旧挺立了良久才轰然倒地,他们仰面朝天两手张开,成“大”字状像两座大山砸在地上,每人胸口都蹦出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
马小六和芦花亲眼目睹了这个过程,芦花惊叫起来:“大叔!”那劲头还要冲出去,被 马小六紧紧拉住,急忙悟住芦花的嘴,芦花一头扎进马小六的怀里,身子抖动一阵昏厥过去。
正文 五十四回独舌狡辩坟茔地;英雄命丧伏击圈四
(更新时间:2007…1…5 17:37:00 本章字数:3466)
半死不活的古联升,再次呈现出兴旺发达的景象,整天宾客盈门名流满座。突然中断的粮食生意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不是政府又要剿匪吗,粮道不安生了所以就停了。日进斗金的买卖就是这样,抓住机会看准了马上一锤子,哪能天天都有机会的。知足吧,要不是政府给戳着,那能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也有古兴不满意的地界儿,国民政府的钱票子越来越毛了,整个成擦屁股纸了,现在只有美国钱不毛。上个月,一美金还能换两千法币呢,这才几天呀,就一比三千了,崔氏说:“早知这样,多存点美国钱就好了。”
古兴白了崔氏一眼,“你懂个嘛,美国钱也是一张纸,只有金子最牢靠。外边爱怎么变咱不管他,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古联升没有这两下子,还叫古联升吗!”听听,古兴说话越来越硬气了,这就叫财大气粗。
燕子出落的完全是个大姑娘了,现在还担任了学生会干部,整天风风火火的,人家都说是个进步青年,古兴和崔氏听着很高兴,进步肯定比不进步好听。看吧,说她呢她就来了,还是风风火火的样子,跑进来就开收音机,“爹,快听咱老家的新闻!”
收音机里面有个女的在广播,声音就跟吃了仨月软面条一样,没有一丁点筋骨,“……据查,王某原系国军东北守军某部下级军官,对日宣战前夕,携武器逃离该部。投敌叛国后,充任伪保安队长,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罪行累累,罄竹难书。肃奸机构,长期悬赏缉拿不怠。日前,当地警方设伏合围,王某及协从开枪拒捕,被当场击毙。消息迅速传播四方,民众无不弹冠相庆,拍手称快,幸哉幸甚!褒奖有功人员仪式已于当地隆重举行……”
燕子关掉收音机,“爹,咱老家的那个汉奸叫李元文呀,怎么姓王啊?”
古兴漫不经心的说:“兴许另外一个吧。”
“我去买张报纸看看。”说着又风风火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拿着报纸回来了,“爹,你看,这个人你准认识。”报纸上的消息跟广播差不离儿,只是配着一张大相片,看样子是在举行颁奖仪式,只见肖四德乐不丝的,胸前挂着一枚勋章,旁边有人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卷起来的纸卷肯定是奖状,“爹,你看,这发亮光的是嘛?”燕子问。
古兴戴上老花镜,接过报纸看了看,“这还用问,奖励的两根金条呗!有政府就是好,做了好事有人奖赏,按说,咱们给天津百姓解决了饥荒,也得给点奖赏。算啦,咱不图这个了,图个积善积德家里外头平平安安吧。”
乡下的消息总是没有天津来得快,王警长和老铁被击毙的时候,古典还在为刘神钟举证的两件物证伤脑筋。那条白帕子就甭说了,肯定是德旺提供的,那些大仿和习字薄是怎么落在外人手里的呢?古典并不害怕别人掌握他的嘛证据,就算有再多再硬的证据,能给他定个汉奸,笑话!凡事他要弄个明白,在他心里整个世界都可以糊涂,唯有他不能有一件事稀里糊涂。眼下,管理严格的古宅出了内奸,他必须挖出来以除后患。
调查是秘密进行的,头一个询问的当然是老刘头,老刘头向他保证:“老爷放心,从我手里不会出去一根柴禾棍儿。”
古典说:“你这是想哪去了,我是让你帮着想想,小少爷前后十来个奶娘,这里面会不会有人手脚不干净?”
老刘头一口否定,“不能,要是那样,你老的板子照样打在我的屁股上,我绝不喊冤枉。你老想吧,奶娘进门出门咱有一套规矩,进门脱下来的衣裳在我那放着。走的时候,是太太盯着光着身子换衣裳,连盘头都得散开检查,别说是那么一沓子书本,一根针也带不出去。”
古典又问:“过年的时候,那些帮工会不会……”
“更不可能了,一则那些人除了后院下房,不能进任何一间屋子,没有招呼更不可能进客厅。再者说,除了奶娘,任何人不可能接触小少爷呀,那些人个个跟我一样瞎字不识,拿书本干嘛?”老刘头也在思索,那些字纸怎么落在外人手里的呢?
“要不再问问顺子?”走动地界比较多的只有顺子了,于是老刘头作此建议。
古典想了想,“别说找他嘛事,你去把他叫来。”老刘头出去不大会儿,顺子站在客厅外头答话,“老爷,你老找我?”
“进来吧!”古典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客厅转悠着,顺子进来好一阵子,也不开口说话,就这么在门口站着。
古典在屋里转悠,顺子也只好站着不敢言声,古典突然停下来盯着顺子问:“说,你是怎么把小少爷的字纸交给外人的?”
顺子眨巴眨巴眼睛,“你老说的嘛呀,嘛字纸?”
古典揪着顺子的衣襟,“还嘛字纸,就是小少爷写的那些字,你是怎么弄给外人的?”
顺子也是当过少爷的主儿,他现在认头当下人,可是骨子里的犟脾气还埋在心里,平白无故的冤枉他,火啦!他从古典手心里挣脱开来,喊叫上了,“你这不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拣软和的捏吗?我嘛时候见过你少爷写的字啦!这不叫欺负人吗?这是谁屈枉我,我跟他没完!”
古典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得啦,没人屈枉你,我这是随便一问,不是你就算了,值当的着这么大急嘛。晚上睡觉,门房里面蚊子多吗?不行晚上睡觉前在门口点条蒿绳熏熏。”
顺子晃晃膀子,“不用,蚊子不叮我,我的肉厚也不怕蚊子叮。”
不是老刘头,也不是顺子,是太太罗氏?她根本不出门,也不可能。再有就是彩云了,彩云不在只好问纳敏了。到了晚上,趁着罗氏洗身子的时候,古典少有的把纳敏叫到书房。
纳敏进了客厅仰着脖子问:“你找我干嘛?屋里也不点灯,我嫌黑,让老刘头把泡子灯点上。”
古典把纳敏抱到椅子上,“问你几句话,问完了就点灯。”
纳敏说:“问吧,是问我背书写字的事吗?”
古典说:“没错,写了几本了?”
纳敏反问他,“那多了,你得说从多晚开始写多少了?”
古典耐着性子干脆直接问要害问题,“我知道你写了好多,我问你那些旧本子哪去了?”
纳敏还跟他找真儿,“那也得说是多晚的,是老姨在的时候,还是老姨走了以后的……”
“先说以前的。”古典循序诱导。
纳敏实话实说:“以前的旧本子换新本子啦!”他觉得这是值得褒扬的勤俭行为,便直言奉告,可是他不明白,这个爹为嘛一听这个脸色变得难看了,“说,在哪换的?跟谁换的?谁给换的?怎么换的?!”
搁在一般人家的孩子身上,这种一股脑的连珠炮式的多问句,早乱套了,根本回答不上来。别忘了纳敏是个早慧的孩子,人家有着双重的高贵血统,回答这样的问题亦如炒崩豆儿,“在大门口换的,自己换的,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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