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珩忽悠单经,说自己这次出来是秉承了老师卢植的意思,一路观察幽州的风土人情,一路向东而行,算是一次游学。这个理由相当充分,直接打消了单经的疑虑,他于是款待了韩珩,然后派出一队士兵送韩珩前往辽东。
从海阳出来之后,韩珩没有继续向东前往孤竹城,而是往北去了令支,然后大大方方地递上名帖,拜访了留守令支的公孙瓒从弟公孙范。
韩珩这个谨慎的做法,换来了单经的彻底相信,至于头脑平庸的公孙范,那就更是将他奉若上宾,好意招待和挽留了几日,这才放“刘培”先生继续往东而行。
出了令支之后,因为有公孙家族派出的数百士兵护送,所以韩珩和鲜于银十分顺利的过了孤竹城和临渝,然后翻越长城向着东北方向进发,一直来到了公孙瓒势力与公孙度势力交界的徙河。
负责护送他们的士兵掉头返回,公孙度麾下巡逻游骑则是迎面拦住了韩珩与鲜于银的去路。
前面就曾提过,这公孙度跟公孙瓒没有任何的亲缘关系,也不是一个家族。所以,公孙瓒的老师卢植这块招牌,到了公孙度控制的地盘上就不好使了。
不过,没关系。这次韩珩又拿出了王烈的亲笔书信,声称自己是王烈的同窗好友,这次是应了王烈的邀请,特来辽东讲学的!
韩珩这次倒是没有撒谎,亮出来的是自己的真实身份。
王烈成名已久,来辽东避祸之时,曾经引起轰动,如今更是公孙度府中长史,韩珩抬出王烈来,立马就让盘查的卫兵变得客气老实许多。扮作护卫的鲜于银又及时送上买路财,于是前往襄平的道路也就变得通行无阻起来。
如此辗转近两个月,在二月中旬的时候,韩珩和鲜于银终于抵达了辽东郡的治所襄平。
襄平所在的位置,便是后世辽宁辽阳。此地北面是大梁水,东面是室伪水,西面是小辽水,一直往南走则是广阔无垠的大海,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辽东太守公孙度,字升济,年过四旬,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膝下育有二子,长子公孙康,次子公孙恭。公孙度小的时候随父亲公孙延迁居玄菟郡,一开始担任的是玄菟郡内的一名小吏,后来慢慢晋升为尚书郎、冀州刺史,再后来一度被朝廷免官。
当时的州刺史,权力并不像现在的州牧这么大,仅仅是个巡视州里的官员,职级和权力反倒不如各郡的太守。
中平六年,也就是四年之前,公孙度经同乡徐荣的推荐,被董卓任命为辽东太守。公孙度到任后,厉行严刑峻法,笞杀公孙昭于襄平城内,又诛灭了郡中豪门大户一百多家,使得治下令行政通,百姓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休养机会。
前年,十八路诸侯与董卓在中原地区大战,各地军阀无暇东顾,公孙度于是趁机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接着,公孙度指挥部队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南取辽东半岛,甚至派兵跨海南渡进入胶东半岛北部的东莱郡,占据了东牟和牟平等县。
公孙度在不断对外扩张的同时,对内则招贤纳士,设馆开学,广招流民,俨然以辽东王自居。去年夏天的时候,管宁、邴原和王烈等名士相继前来投奔公孙度,这让他的名望更上一层楼。
当公孙度得知王烈的同窗前来访友讲学时,立即派出心腹部下柳毅出城相迎,一直将韩珩送到王烈的住处。
正在开堂讲学的王烈,忽闻故交韩珩来访,非常高兴,草草结束了当日的讲授,然后倒履出门,来迎韩珩。
王烈教授的学生当中,有两个身份比较特殊,分别叫做公孙康和公孙恭,正是公孙度的两个儿子。他们听说老师的好友来了,一起跟在王烈的身后,来到门前迎接韩珩。
两位同窗相见之后,少不得一番繁文缛节和寒暄问候。
随后,王烈向韩珩介绍了公孙康和公孙恭,这让韩珩眼前一亮,仔细打量了兄弟俩一番,也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一直跟在韩珩身后的鲜于银此时也是两眼有神,四处观察着王烈的学馆,想要发现另外两位赫赫有名的大能。
正文 第一三八章 霸气侧漏公孙度
王烈虽为侯府长史,却只是挂了个名,其实郡内大小事务皆由公孙度把持,这从韩珩到来时公孙度派柳毅前去迎接就能看出端倪。
若是王烈真有权力和地位,守卫襄平城门的士兵第一时间应该向王烈汇报此事,而不是直接向公孙度汇报。毕竟同窗来访这种事情,并非什么大事,若非那守城的官兵暗中得了公孙度的指使,正常情况下肯定是向长史本人汇报。
至于公孙度派出心腹柳毅前去迎接韩珩,然后又亲自陪同韩珩前往王烈的住处,看似热情重视,实则有提醒王烈的意思。
王烈将韩珩一行迎进府内,公孙康和公孙恭则随柳毅返回辽东侯府,临走时柳毅还说公孙度明日将会在府中设宴,为韩先生接风洗尘。王烈和韩珩同时向柳毅致谢,表示明日一定尽早过府赴宴。
进屋之后,王烈屏退仆人,要与韩珩谈话,却发现一个护卫模样的家伙很是不知眉眼高低,竟然赖在原地没有出去的意思,于是皱眉不悦,便要开口。
韩珩此来干的就是看人下菜,看脸色说话的差事,急忙抢先说道:“鲜于都尉,还不向彦方先生见礼!”
鲜于银对于王烈并无恶感,加之此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央求于他,便规矩客气地向王烈躬身行礼。“鄙人鲜于银,为襄贲侯、幽州牧刘伯安大人帐前步兵都尉,见过彦方先生!”
王烈听说这名护卫打扮的壮汉居然是刘虞帐前都尉,于是脸色稍缓,转头问韩珩:“子佩,不知鲜于都尉扮成你的护卫前来襄平所为何事?”
韩珩便说:“此事说来话长,容我向彦方兄细细道来!”
随后,韩珩将自己这趟替刘虞父子出使辽东的来意详细告诉了王烈。
王烈听完韩珩的解释之后,眉头微蹙,说道:“想不到刘伯安如今的处境竟然这样不堪,堂堂太傅却被昔日部下逼得四处求援。”
鲜于银听了王烈这话,有些不太高兴,插话道:“彦方先生此言差矣!吾主并非拿公孙瓒毫无办法,只是不想主动挑起战端,令幽州无辜百姓遭受涂炭。若是公孙瓒依然不知好歹,我家公子早晚会率大军将其荡平!”
王烈今年已是五十有三,年纪比刘虞还大上几岁,此时见鲜于银出语维护刘虞的尊严,于是笑了,说道:“呵呵,鲜于都尉还真是个急性子!不知你家公子又是何方高人?竟然可以轻松荡平公孙瓒这样的强大军阀。”
鲜于银一脸得意地回答:“我家公子便是刚从长安返回幽州不久,曾在冀州促成信都会盟,在歠仇水以寡敌众大败鲜卑轲比能的刘世仁!”
“刘世仁?”王烈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茫然。
辽东远离冀州和幽州,中间又隔着公孙瓒势力、乌桓各部和东部鲜卑,消息传递十分缓慢,加之王烈来了襄平之后又是醉心于学问和授徒,对于忽然在幽冀之地“火”起来的刘大公子不熟悉,也在情理之中。
鲜于银这番话要是对着公孙度说,公孙度保证不会一脸茫然。就算消息传播速度再慢,如今几个月已经过去了,信都会盟的事情肯定已经传到襄平,歠仇水大捷的消息估计还在路上。
韩珩插话:“公子名和,字世仁,乃刘太傅嫡长子,在长安时曾为天子侍中,这次奉了天子密旨,特地返回幽州公干。实不相瞒,我现在也是公子府上的入幕之宾,这次主要是受公子所托,前来游说公孙度。”
王烈点头,说道:“想不到刘伯安为人优柔寡断,居然养得如此狮虎之子!子佩远道而来,一路劳顿,今日暂且歇下,游说公孙度之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韩珩听出王烈的话中有话,问道:“彦方兄,此事是否让你为难了?若是不便,我便直接去见公孙度,亮明身份,晓之以大义和道理,让其做出选择!”
王烈苦笑,说:“子佩初来辽东,可能对于公孙度此人还不了解,我便好好对你说一说。”
韩珩和鲜于银一起点头,洗耳恭听。
“公孙度此人外宽而内忌,看似善待士人,招贤纳士,实则处处防备,内藏不臣之心久矣。公孙氏欲在辽东自立一国,脱离大汉统治。前日,我曾听其子公孙康闲聊时谈及公孙度最近正下令在辽东各地缉拿一个名叫刘政的人。刘政是北海人,与前来避祸的名士邴根矩同郡,乃汉室后裔,听说他来辽东避祸之后,甚得士民百姓的喜爱,因此被公孙度所忌,随便安了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便欲缉拿而杀之。”
说到这里,王烈摇摇头,对于公孙度这种做法很是不认可。
鲜于银临来之前,曾被刘和面授机宜,其中专门谈及了邴原与刘政以及太史慈之间的牵扯,此时听到王烈谈到公孙度竟然真的对刘政下手了,心里忽然有种惊悚的感觉。
刘和是在两个月前告诉鲜于银这些秘密的,那时候他刚刚返回蓟城不久,而公孙度也没有对刘政下手,这就意味着刘和是在毫无消息的情况下,未卜先知了公孙度的举动!
鲜于银瞬间就凌乱了,他不知道远在马城的公子现在是不是正用一双可以看透时空的诡异眼睛看着自己。
虽然有些凌乱,但该问的话还得及时问。鲜于银问王烈:“敢问彦方先生,不知那刘政如今有没有被公孙度抓住呢?”
王烈摇头,回答:“还没有。听说刘政已经潜出城了,具体去了哪里,老夫也是不知。”
鲜于银心想:公子曾经特意交待过,公孙度若对刘政下手,刘政在无路可去的时候,就会前往邴原的住处躲避,而邴原在收留了刘政之后,就会委托同州壮士太史慈护送刘政返乡。现在我既然知道刘政还没有被抓住,那就直接去寻邴原,等着刘政和太史慈相继浮出水面,然后一箩筐装了,立即返回蓟城!
想明白这些,鲜于银闭口不言,并不出语询问邴原的事情。鲜于银也不傻,在摸不清王烈的立场之前,才不会冒失地告诉王烈,刘政可能去了邴原所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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