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起身,从书桌后面的大书橱中抽出两叠卷宗,然后递给田豫,说道:“这两份文卷,其中一份是关于圣水河截杀案的详细审理档案,另外一份则是关于某人这些年来所作所为的全部记录,你不妨仔细看完,很多真相便在这些文档之中。”
田豫接过卷宗,一页一页仔细地阅读起来。
文卷上的字体还是采用繁体写成,大概是因为记录者并未习惯刘和独创的简体字,又或者是因为觉得如此重大的事项,用简体字记录显得不够严肃郑重。田豫属于文武全才,因此阅读这样的文卷毫不费力。
约摸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田豫终于将所有内容看完,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抬头看着刘和问道:“敢问公子,这些记录之中没有捏造杜撰的内容?”
刘和一脸自傲地回答:“凡是放在本公子书房内的文卷,我不敢说没有丝毫的差错和谬误,但是出了这间书房,你将再无机会看到比这更加真实可信的内容!”
田豫之所以这么失礼地问刘和,只因为方才他看到的那些内容,直接颠覆了他对刘备的认识!在田豫心目中,刘备就像一位宽厚仁和的兄长,对待身边人不仅亲切和善,而且行事光明磊落,具有成为人主的各种品德。
然而,在刘和展示给他的这份文卷之中,却记录着刘备私下里做过的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当初刘备跟随公孙瓒时如何拉拢赵云,如何将公孙瓒的士兵变为自己的,如何离间公孙瓒与刘虞父子的关系,如何借张飞杀涿县令之事避祸青州等等……
如果文卷之中关于刘备的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像田豫这样一个十分看重品行操守的人如何接受?
刘和看着脸色难看的田豫,说道:“我猜国让从徐州前来蓟城时,刘备有一件事情并未告诉你。”
“什么事情?”田豫有些木然地问。
“我跟刘备有个约定,如果他肯让你前来投效于我,我便会暗中释放了刘德然!”
田豫恍惚了片刻,忽然听明白了刘和的话,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刘和说道:“原来公子与那刘玄德一样,也是虚伪之人!既然早就盯上了田某,为何不直接派人前往雍奴将田某家人控制住,以此来要挟田某,岂不是更加省事?”
刘和被田豫这话气得不轻,笑着骂道:“你让本公子骂你这个榆木疙瘩什么好?刘某爱才惜才之名,天下皆知,但却从来不会使用阴谋诡计逼人就范,更不会拿别人的家人作为要挟!刘德然预谋害我在前,我逼刘备将你让出在后,你说就凭刘备这些年来对幽州做过的恶事,就凭刘德然犯下足以灭族的大罪,我只是让你一人来换,这种要求很过分么?”
不等田豫反驳,刘和接着说道:“本公子当初舍得用安平国从公孙瓒麾下换回赵子龙,也曾南下洛阳时直接派人将郭奉孝从颍川的妓院中绑到冀州,更敢不顾天下人之非议收留董卓旧属李儒,还能大胆任用降将李蒙、关靖和单经等人,你可曾听说有谁在事后怀疑我刘某人不够正大光明?”
田豫被刘和问的无言以对,有些灰心丧气地说:“还请公子遵守诺言,这就让人释放了刘德然,也好让我做个言而有信之人。今日事毕,田某自会与刘玄德从此断了来往,归于雍奴,隐居田园之中,不问世事。”
刘和使劲摇头,断然说道:“那可不行!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想让我释放刘德然,你得老老实实给我前往狄平找徐荣将军报到,帮着徐荣对付塞外那些讨厌的胡人!”
“公子何必强人所难……”
“雍奴田氏几代人之中才培养出你这样一个人才,如果让你就此隐居田园,不仅是你田家的损失,更是幽州的损失,我刘某如此爱才之人,岂能让明珠暗投,美玉蒙尘!”
“公子……”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别婆婆妈妈像个娘们似的!本公子向你承诺,今后不会派你与刘玄德为敌,让你安心守在大汉的北疆,做一个像西门豹那样的贤臣!”
田豫一听西门豹,神情为之一震,终于向刘和点头。
正文 第二九八章 有人开心有人恼
田豫为何听到刘和说起西门豹之后,终于转变了态度呢?这却跟刘和记得的一段趣事有关。
在刘和脑海深处的记忆中,魏国太中大夫田豫去世那年,已经是八十二岁高龄。田豫弥留之际对妻子留下遗嘱说:“等我死后,一定要把我葬在西门豹的祠堂边。”听了这话,妻子面露难色,嗔怪田豫:“西门豹被后人奉若神明,将你葬在他的庙旁恐怕不太合适吧?”田豫理解妻子的苦衷,说了人生最后一句话:“西门豹做的事跟我也差不多嘛,如果人死而有灵,等我到了那边,他一定和我关系不错。”说完这话,田豫笑而长逝。
西门豹是战国时期魏国人,是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水利家,曾立下赫赫功勋。《史记》当中有一个“三不欺”的说法:“子产治郑,民不能欺;子贱治单父,民不忍欺;西门豹治邺,民不敢欺。”能被太史公司马迁如此评价的西门豹,其地位已经与孔子的弟子相同,就算不是圣人,那也是贤人,所以后世读书人才会如此敬重西门豹。
田豫死前想让妻子将自己葬在西门豹的庙宇旁边,可见西门豹对他一生的影响有多深刻,刘和忽然对田豫提起他的精神偶像,自然能够激起田豫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政治抱负,所以最终接受了刘和的招揽,愿意转投阵营,从此为刘和做事。
当日夜里,刘和将田豫留在府中,设宴为他接风,同时还将李儒、郭嘉、田畴和徐邈等人喊来作陪,虽然场面不是很大,但却意义非凡,等于是正式向几个心腹推介了田豫。
座中就数郭嘉最是得意,因为正是他向刘和出的主意,借着刘德然之事将田豫从刘备那里撬了过来。虽然田豫不是被刘和派人绑到蓟城的,但一想到又有一个倒霉蛋被刘和招揽了过来,郭嘉当初被人绑架的心灵“创伤”似乎缓解了不少。
田豫以前未曾见过刘和如何与下属相处,在晚宴上他才发现李儒、郭嘉、田畴和徐邈这四人虽然出身和年龄相差很大,但都谈笑风生,没有刻意注意言语,似乎都能放得开,在刘和面前表现得轻松自如,十分自然。
田豫觉得刘和的这种随和跟刘备又有不同,完全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样子,而是他在平时本来就是这种性情。
宴席之中,刘和对田畴很随意地提了一句:“派人给涿县张郃传个话,让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刘德然送出幽州,对外就说刘德然在押往蓟城受刑的途中寻机逃逸了。”
田畴点头应下,并不多问。
翌日上午,刘和派人护送田豫离开蓟城,准他先回雍奴探望父母亲人,一个月后再前往狄平找徐荣报到。
刘和这边喜得良才,自然心情大好,而袁绍那边却正在为几个手下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烦心苦恼。
第一个让袁绍烦心的便是黯然返回并州的武将文丑。
文丑在阵前两度被俘,不仅大大折损了“河间双雄”的威名,也使自己在军中的颜面扫地,就连他身为袁营大将的身份如今都有些难保。文丑落到这个田地,既跟袁绍好面子有关,也跟刘和一帮手下合起伙来“坑”他有关。
夏侯兰率军北上草原征伐阎柔时,赵云为了减轻幽州西线的压力,按照刘和早就既定的计划,将关押在高柳长达半年之久的文丑释放,结果搞了袁绍一个措手不及。
当初文丑第一次做了俘虏之后,被关押在瘿陶城内,也是拖了差不多半年,才被袁绍花了不少代价赎回。那时候袁绍尚能忍受文丑的失败,毕竟谁也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能够做到百战百胜。当时文丑返回邺城之后,袁绍并未过多的责怪,安慰了他一番之后,继续委以重任,将其调往并州北线,希望他能一雪前耻。
可惜,文丑辜负了袁绍的期望。当颜良自作主张率军从井陉道直插高邑后背时,文丑却在高柳城外再度做了俘虏,结果彻底打乱了袁绍的部署,不仅使得颜良无功而返,而且还连带着影响了麴义部的行动。
文丑再度被俘之后,幽州方面也曾暗中递过话来,希望袁绍尽早派人前来谈判,把文丑给赎回去。袁绍因为心中恼恨文丑的无能,不仅让自己丢了面子,而且还影响了自己的整个布局,所以迟迟不见动作,似乎将文丑彻底放弃。
被看押在高柳城内的文丑,倒也不曾受到什么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赵云偶尔还会拎着两只烧鸡和几壶酒来到关押他的地方陪他喝上几盅,然后聊一聊各地的形势,却也不谈招降的话题。幽州方面越是如此客气,文丑心里就越是郁闷和憋屈,他一方面有些愧疚于再次让袁绍颜面扫地,另一方面又很期待袁绍赶紧派人将自己赎回去,以后好戴罪立功,在战场上找回面子。
文丑等啊等,好几个月过去了,袁绍却没有派人前来赎他回去,这让他很受伤,甚至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赵云好似看透了文丑的心思,有意无意地刺激文丑说只有懦夫才不敢面对现实,只有弱者才会用自尽的方式逃避困难。文丑被赵云这么一激,反倒不想死了,于是继续往下等。
最终,文丑没有等来袁绍的营救,却等来了重获自由。
释放文丑那天,赵云率领三千骑兵光明正大地前往白登城外向颜良邀战,被赵云刺激的近乎发狂的颜良便要不管不顾地冲出来跟赵云拼命,结果被北路都督逄纪痛斥一番。逄纪喝问颜良:“如今文将军尚为人质,若是此战你再失手,教袁公如何处置?”
颜良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发现自己对上赵云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自己的好兄弟文丑第一次失手被俘,那是因为没想到会遭遇太史慈这个变态,在乱军之中一下子被打蒙了,所以才会被俘。不过,文丑第二次被赵云俘虏,那可是在阵前真刀真枪败给了赵云,而赵云的名气早已响彻黄河两岸,就连西凉军都知晓他的厉害,所以不存在文丑轻敌的可能,只能说明他技不如人。赵云既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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