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民,轻徭薄赋,深得人心,若非忧惧兖州时时有侵吞劫掠之心,岂能含恨撒手而去!尔等贼军,自入徐州以来,枉杀无辜,破城毁屋,惹得人神共愤,来日必遭天谴!如今吾军早已做好坚守死战之准备,定当替徐州无数冤死百姓报仇雪恨!”
太史慈早年在州县担任小吏,天天跟上官和下民打交道,一张嘴练的也是铁齿铜牙,回击李典的话语直击要害,还隐隐回避了陶谦让人杀曹操老父曹嵩之事,实在是厉害无比,极富鼓动性和煽动性。外人绝对不会想到,当初凡是参加了居庸密晤的将领,曾经一起跟徐邈专门探讨过如何当众讲话,特别是如何“拉仇恨”,如何鼓舞士气,所以太史慈现在讲起话来,那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李典出师不利,被太史慈一阵喝骂逼回了营内,城头守军一阵叫好之声,士气于是又鼓几分。
人群之中,刘备默默看着太史慈,心头有种泛酸的感觉。大耳朵心想:前几日便见此人不俗,如今看来竟是文武兼备的大才,只怕比我那两个兄弟也不差多少。糜子仲不过中下之资,家中竟然豢养着这种不可多得之人,难道是老天无眼么?
糜芳已经得知了太史慈的真实身份,自从进城之后有事没事就往太史慈身边凑,还时不时拿出一些珍稀贵重的小物件,使劲往太史慈的怀里塞。今天他亲眼见识了刘和麾下统兵大将的风采,那种崇拜向往的心情,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陈登紧皱眉头,暗自思索:糜竺对于统兵打仗毫无经验,近日却是忽然变得老练无比,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如今他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个本领深不可测之人,要不就是糜竺以往都藏了拙,要么就是糜家得到了强援……
人群最后方负责警戒的徐盛,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史慈的背影,他可是清楚记得前几天手足无措的糜竺还劝自己赶紧跑路来着,结果转天之后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只怕要等到这一仗打完之后才能知晓。
糜竺对于刚才太史慈的表现非常满意,但因为现在人多口杂,所以刻意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连一句夸奖的话语都没说。
“诸位,曹军威逼诱降不成,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的鏖战了,只要我们同仇敌忾,精诚团结,定能御敌于城外!”
说完这话,糜竺转身下了角楼,从后面看他步履坚定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郯城会被曹军攻破……
正文 第三二二章 攻!守!
李典返回营内,有些沮丧地向曹操如实汇报,没有隐瞒自己被城头上一个不知名姓的家伙斗败的事实。
曹操的性格能够容忍手下人犯错,或者有这样那样的一些毛病,他本来也没有寄希望于派个人去喊几句话就能拿下郯城,所以并未责怪李典,而是安慰说道:“曼成不必自责,城内守军占了口舌上风,不过一时之快,等我军攻城之时,有他们叫苦的时候!”
军事荀攸进言:“主公,派出去查探的细作已经返回,据他们打听得知,郯城在四日之前便从内封闭,城内的人再无一个出来,只有昨日糜竺的兄弟糜芳被人从东门吊了上去,看样子糜竺已经让人将城门洞从内堵死。这次攻打郯城,只怕没有之前那么顺利了。”
曹操点头,同意荀攸的分析,他说:“糜芳此举,看似自绝退路,实则为了逼迫城内军民顽抗到底,又能防止我们派细作潜入城内破坏,确实有些阴狠。我军出征徐州以来,还未遇到像样的抵抗,这次便在郯城打上一场硬仗,正好可以磨砺将士!以诸位之见,该当如何对付糜竺的这招封城计?”
军师刘晔献策说:“城内徐州兵士尚不知吾军攻城手段,明日天明之后,可将三百辆霹雳车推至西门外,对着城头守军猛烈投射,必能使其丧魂夺魄,纷纷逃散。等到发射完毕之后,再用云梯车覆盖护城河,派出士兵蚁附登城,一旦吾军占据西门城头,则后续大军源源不断连续上城,如此郯城一战可下!”
军师戏志才补充说道:“明日一战,首要任务是让守军丧胆,不论登城是否成功,面对如此重压,城内各方势力定然会起纷争,到时候便有机可趁。另外,吾军如今已深入徐州腹地,屯兵开阳的臧霸,距离此地不过两百余里,需要提防此僚率军袭击我军侧翼后方!”
曹操听取了几位军师的意见,说道:“继续派出细作探马沿着郯城四周侦察,命其密切留意各城门上的举动,一旦城上有杂物之类抛下,务必想方设法拿到手中。明日便由子孝指挥前军攻打西门,此次携带的霹雳车集中使用,务必要让城头守军见识厉害!元让率领本部兵马驻守在沂水西岸,密切防范臧霸军。”
众将领命,各自分头准备,一场激战迫在眉睫。
州牧府中,太史慈对糜芳说道:“听闻曹军的霹雳车十分厉害,明日西门防守将会异常辛苦,对付霹雳车这种远程投射的武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躲!你现在立即带人将城中所有多余的被褥草垫之类尽数收上来,等到入夜之后,送到城头一字铺开,码放整齐!另外,霹雳车所发石弹会越过城头落入城内,所以你在前去收集被褥草垫的时候,一定挨家挨户的提醒百姓,让他们白天不可在城内四处游荡,全都躲在家中,一旦听到城头警钟敲响,则分散躲进墙角案底之下,千万不可露头张望!等到敌军石弹发射结束之后,让房屋受损的百姓将石弹全部收集上缴,便说官府可以出钱购买,算是给大家一点补偿。”
糜芳有些不解,问太史慈:“我们花钱从百姓手中购买那些石弹有何用处?”
太史慈回答:“这些石弹是现成的滚石,曹军白白送给我们,当然是要送上城头,让我们的士兵再丢给他们!”
糜芳现在崇拜太史慈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对于太史慈交待的事情那是言听计从,有时候比他哥哥糜竺说话还要好使。糜芳领了太史慈交待的任务,急忙带着士兵挨家挨户的收集各种可以用来抵御和减缓石弹撞击的物品,一时间郯城内鸡飞狗跳,忙成一团。
翌日清晨,曹仁所率前军将士吃过早饭之后,将各种攻城所需器械从军营内推出来,然后按照前后顺序整齐排列。只听得“咚——咚!”的鼓声如闷雷一般响起,曹军士兵口中发出整齐的呐喊声,缓缓向着西门外的护城河逼近。
糜芳作为名义上的西门守将,一大早就上了城头,当他听到曹军营内的鼓声响起时,立即对身边的传令兵下令:“敲响城头所悬铜钟,示警全城!”
随即,“当啷……当啷”的钟声在城头响起,提醒城中军民曹军开始攻城了。
曹仁亲自指挥三百辆霹雳车分为前后两排,正对着郯城西墙,开始了猛烈的投石攻击。
只见人头大小的圆形石弹,就像超大号的冰雹一样,发出“嗖嗖”的啸叫声,顷刻之间落在城墙顶上、打在城墙的立面,或者越过城墙落进了城内。
城墙上,不等曹军霹雳车发射,太史慈便让糜芳下达了躲避的命令,士兵们全都俯下身体躲在女墙的后面,身体附近还用草垫被褥掩盖起来。
因为女墙与城墙顶端的平面形成了一个垂直的射击死角,而曹军的石弹是靠惯性沿着抛物线的轨迹飞行,所以要么砸在女墙上,要么越过女墙,不可能砸中女墙后面俯身贴地躲藏的士兵。
许多石弹砸在城头的青砖平面上后,还会蹦起来四处乱滚,但能量已经大为减弱,当这些石弹滚到士兵们躲藏的附近时,被草垫和被褥所阻,然后立即就会停下来,而躲在下面的士兵虽然还有少数受伤的,却都是一些轻伤,并不影响守城作战。
破坏威力最大的还属那些越过城头砸进城内的石弹,因为在石弹下落的过程中速度会越来越快,因此携带的能量也就越强劲,许多房舍靠近西墙的人家,只听头顶上传来猛烈的一声撞击,接着就是椽子、屋梁被砸断的脆响,然后就有一块圆咕隆咚的大石头掉进屋内地面上。
尽管糜芳昨日已经让士兵们挨家挨户地提醒过,但还是有那种不知深浅的百姓在听到城头警钟敲响之后抱有侥幸心事,没有赶紧找一个坚固隐蔽的死角躲起来,结果被飞来的石头砸得脑浆迸裂、肚肠稀烂……
糜竺等人本来是要登上城头观战的,结果被糜芳给赶进了城墙中间的甬道里面,他们就听见头顶不时有沉闷的重物砸顶之声响起。
赵昱有些担心地问:“曹军如此猛烈的抛石攻击,不知城头的士卒能否躲过?”
糜竺没有亲眼见到,揪心地说:“城头有我二弟亲自指挥,就算伤亡惨重,糜家儿郎也绝不会让曹军登上城头!”
十轮猛烈的抛射之后,西墙城头上的两座关楼被石弹砸得稀烂,其中一座房梁被砸断,屋顶塌陷,另外一座则露出好几个硕大的大洞,看着凄惨无比。城头原本插得整齐严整的旗帜,也多数被石弹击中而折断,东倒西歪的耷拉下来,有的已经坠落到了城外。
曹仁见霹雳车的攻击已经奏效,于是立即下令云梯车向前推进,准备在护城河上架起上百道临时的桥梁,接着让后续的士兵携带简易的长梯逼到城墙根下,将数丈长的梯子立起来,然后开始惊心动魄的蚁附攻城。
所谓的“蚁附”,仅从字面意思就能想象到那种成百上千的士兵如同爬树的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向着高耸的城头攀登的场景……
太史慈见曹军的投石车停止了射击,近百架云梯车开始逼近,立即对糜芳说:“下令擂鼓,让士兵们准备武器,一俟曹军的云梯车逼近护城河对岸,立即全力发射火箭!”
糜芳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刚才曹军的石弹虽然看着吓人,但连他的半根汗毛都没有碰着,反而让他觉得越是如此猛烈的攻击才越刺激。糜芳从墙角跳起来,顾不得拍落身上的草屑尘土,大声喊道:“擂鼓!接战!”
“咚——咚!”激烈的鼓声在城头响起,因为位置更高,所以传的更远。
俯身趴在女墙后面的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