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一
十一月过后,一天冷似一天。天色一直阴阴沉沉,总不见放晴。每临夜里,那肆虐的北风吹的窗棂咯咯作响,搅得人不得安宁。十二月刚至,内务府便循例分下各宫的冬衣。大红羽毛缎的斗篷,白狐皮里的鹤氅,各色时兴的棉袄皮褂,还有各种御寒的火盆熏笼等用具。
这日,玲珑正在外间吩咐小宫女往火盆里加碳。佟儿掀帘进来,身后跟着几名绾碧宫的宫女,她们站成一排,手上捧着铜盆,香帕,皂角等梳洗用具。“娘娘还未醒吗?”佟儿略向暖阁望了望,见紫檀塌前的金绡洒花帐仍未挂起,便问向一旁的玲珑。
玲珑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昨儿夜里,娘娘起来好几回。只怕是天冷吹了风,感了风寒,咳了有大半夜。这会子才刚睡下的。”
正在说话,暖阁帐后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是苏怡的问声:“是佟儿吗?怎么不进来!”
见苏怡出声,佟儿和玲珑忙掀了锦帘走了进来。两人缓步走至床前,伸手将床前悬挂着的洒花帐子挽起。
“什么时辰了?”苏怡正睡的迷迷糊糊,隐约听见外间有说话声,依稀听出是佟儿的声音,便出声唤人。佟儿见苏怡醒了,忙将搁在床尾的银红织锦缎的靠背,拿来给苏怡垫在身后。玲珑一边伸手将苏怡扶起,一边答道:“回娘娘的话,已近辰时三刻了!”
苏怡星眸微疡,两腮赤红,一头青丝胡乱散着肩上,唇瓣似涂了胭脂一般。她懒懒的歪在床上。拥被而坐,只觉的全身酸软无力。。奇#書*網收集整理。玲珑见苏怡神色异常,不由心生疑惑。她将手探向苏怡前额。只觉火烧一般滚烫,不由失声嚷道:“这可怎么好。娘娘怕是发烧了!”
佟儿一听,急了:“怕是昨儿夜里经了风,一早便发上了!”忙转身出屋,将外头屋里的熏笼移了过来,又吩咐宫女们拿来几个碳火盆放在四周。
“这么冷地天。娘娘怎么也不摆个火盆熏笼的!如今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佟儿急的不住抱怨。这风寒地病,可大可小,若是大发起来,不是闹着玩的。“昨儿是你守地夜,怎么也这般不知轻重!”佟儿有些怨怼的望了玲珑一眼。
苏怡见状忙道:“不怪玲珑,原是我闻不惯这碳火的烟熏火燎味,才不许她们摆放的。不过是些许小病,哪用这样紧张!”话刚说完。禁不住又是一阵咳嗽。
佟儿自宫女手中接过漆盘,盘上盛着一个小盖钟。“娘娘先漱漱口,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只怕早点煎了药。这病还好的快些。”
一时,服侍苏怡漱了口。又伸手将洋红洒金锦被地四角捏了捏。将床前的金绡洒花帐放下,这才走到外间。命小宫女去太医院请人。
不一会,小宫女进来,一面伸手打帘,一面道:“医官来了!”走进来一个穿着太医服饰的弱冠少年。佟儿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瞬时瞪大了眼睛:“表少……”话刚出口,急忙止住,面上犹惊疑不定。
“苏贵人呢?”闻少欣无暇去理会佟儿的惊讶,一颗心只挂住苏怡的安危。“在……在里间暖阁!”佟儿有些迟疑,还是指了指内屋。
闻少欣忙掀了帘子进去,玲珑见了他也是一惊,怔在原地不敢作声。
闻少欣见帐里伸出一只手腕,腕上搁着一方丝帕。苏怡在帐里听见动静,知是医官来了,便柔声道:“有劳医官了!”
咋闻这熟悉婉转的声音,闻少欣禁不住心潮澎湃,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想将帐子一把掀开。
就在此刻,佟儿的声音清晰的响起:“闻大人,娘娘想是昨儿夜里经了风,早上正发烧呢,怕迟了误事,烦劳您给开碗汤剂。”
闻少欣顿时如一头冰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他忙沉声道:“微臣这就为娘娘请脉!”
苏怡躺在帐中,两人地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她万万没想到,来给自己诊治的医官竟会是闻少欣。一时间,柔肠百转,说不出心头纷乱滋味。慌乱下,竟将搁在帐外地手腕缩了回去。
怎么办?该怎么办?苏怡脑中乱成一团,搁着帐子能闻到闻少欣熟悉的气息,她却不敢掀开这薄薄地帐子见他一面。
屋里落针可闻,一个在帐中心慌意乱,一个在帐外黯然失神。
还是玲珑长叹一声:“二小姐,既然表少爷来了,那就见上一面吧!”她说话地口吻,俨然在家中一般,不称苏怡娘娘,只称呼二小姐。话刚说完,也没去理会闻少欣惊讶的神色,伸手拉着佟儿出去,并轻轻放下了锦帘。
闻少欣默默盯着金绡洒花地帐子,神色黯然:“事到如今,你连见我一面也不愿吗?”
苏怡终忍不住掀开帘子,两人目光对上,惧是一震。闻少欣见苏怡香腮赤红,这才忆起她正在病中,忙伸出手,将手指扣在她脉门。“什么都别说了,先让我为你诊治!”
苏怡的目光轻柔的落在闻少欣的脸上,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已经褪去了稚气和青涩。他的脸上眼中,满是自信和光芒。幼时的记忆也在这一刻变的清晰,他仍然离她那么近,触手可及,仿佛一直不曾离开一般。
只是,到底还是不同了,现下的他们,搁着君臣,搁着名分,再也不是那年少时形影不离,可以互相偎着取暖的两小无猜。
苏怡的目光一寸寸暗淡了下去,只剩下心头挥之不去的一缕情愫,和幽幽的一声叹息。
闻少欣却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是专注的替苏怡诊着脉,直到耳畔传来苏怡的叹息声。
“怎么了?”他轻声问道,见她的双眉轻锁,一颗心微微疼痛了起来。“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烧的厉害吗?”
苏怡淡淡一笑,目光对上闻少欣眼中的焦急,强迫自己的心冷硬起来。“闻大人医术精湛,区区的风寒自然不在话下。只是,你医的了身体的病痛,可又能医得了心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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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二
不待闻少欣回答,苏怡已经缩回了被他握住的手,一双明眸对上他怔愣的眼眸。
“大人曾经告诉过我,要用尽平生所学来报效国家。这也是你一生中最大的理想。可现在呢?”她清冷的目光掠过他一身的医官服饰,心里涌上一丝痛惜。“值得吗?”
他淡淡扯开一抹微笑:“值不值的该由我来决定!没有人可以勉强我做不愿意的事!”
闻少欣随即起身,缓步行至青璃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下药方。“娘娘的症是外感内滞,这里除了去风寒的,下边还写了调身养心的方剂。娘娘素日身子弱,,饮食也当以清淡为宜。服这药时,切记不可同饮烈酒,以免互克产生毒性!”
他一字一句,叮咛再三,生怕有半点遗漏。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到嘴边却彷徨无措,只能强自压抑,不想再添加她的负担。
他可以忍受她对他的冷淡,可以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一切,只求能站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好。至少,他还可以看着她,陪着她,守护她……
接过他伸手递来的药方,苏怡却觉得心里更加苦涩。为何还要对我这样好,她拼命提醒自己狠下心肠。“过往种种是大人多心了,苏怡有的不过是兄妹之情。我虽然素来和大人亲近,却从未动过
她一口气说完,忽然不敢再面对他,只得转过身去,眼泪一滴滴打湿衣襟。
“还记得进宫前,你送我的那封信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我已经负过你一次,那日未赴的约,便是我给你的回应。”
“你以为。我是被迫进宫的?错,我不知道有多开心。。。一进宫。就被封为贵人,以我地才貌,后宫又有谁能与我比肩?区区一个贵人,我岂会放在眼里,只有封妃甚至封后。才是我最终的目标!”
她猛然转身,脸上有着少见的决绝!“大人现下明白了,你情之所钟地不过是如此庸俗不堪的女人,为了这样地女人,放弃你一生的理想和抱负,真的值得吗?”
闻少欣竭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沉声道:“你今日说这番话,实在愚不可及。不仅侮辱了我,更侮辱了你自己……”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顾她地挣扎,伸手将她的衣袖撩起。她如玉般的皓腕上。分明戴着一只青翠欲滴的碧玉镯子。“这是我送你的第一份信物,虽然并不值钱。你却一直珍而藏之!”他的眼神沉静如水。却忍不住叫人沉迷。“你该死的居然说从未对我动过心?”
他的目光犀利无比,一眼看穿了她拙劣的伪装。
被他地怒气吓了一跳。记忆中表哥一直是温润如玉,沉稳淡定的,从未见他发过脾气。苏怡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强自争辩着。
“不……不过是……戴着习惯了!”她仍自挣扎,试图抽回被他紧紧抓住的手臂。
“只是习惯了……”他怒极反笑,伸手将她腕上地玉镯夺下。“既如此,又何必戴着它,到不如扔了干净。”他作势欲将玉镯往地下砸,却被她死死拉住。
“不要……”她盈盈欲泣,眼中盛满恳求。
“你不是说……只是戴着习惯了!”他挑眉看着她。
“我……”她顿时哑口无言,对上他捉狭的笑意,又是羞愧又是怨怼。“你只会欺负我!”
闻少欣幽幽叹了口气,重新将玉镯套回她手上。“没用地,怡儿,我有多么了解你。你总是做着自以为对别人好地事,却从未想过他的感受……”
她气怒未消,斜了他一眼:“是我不好……”白唱了这半天地苦情戏,却落得他一脸的讥嘲。她也没办法再伪装下去。算了吧!她已经很累很累,那怕只有这一刻能顺从自己的心,也是好的!
他起身拥住她,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喃喃道:“跟我走吧,怡儿,离开这里……”苏怡安静的缩在他怀里,伤感的回答:“不可以……”
“为什么?我知道,如果你想离开,皇宫如何困的住你!”他不解的问,难道她真的想待在步步惊心的宫里。虽然她无比聪明,可也无法一人对付所有的危机。
“我不像你,可以去留随意,我不能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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