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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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大传-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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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的人怕藏书迟早会被找到,干脆将自己的脑子变成书窖,三十天内日以继夜地背诵,能记多少算多少。他们也有集体合作的,大家分配你背《周礼》,我背《诗经》,他背《春秋》、《易经》……等等,这是日后由他们自行写出,或他们口述,而别人用今文(小篆)记载的古籍众的多来源。

当然,他们为了怕其中有人背叛,全都经过神前发誓、歃血为盟等郑重的仪式。

不过,也有更多的人按照规定将书简交出去。

于是古籍竹简,羊皮、丝绢手抄卷,以城、乡为单位集合起来焚烧,岂止是汗牛充栋,简直是堆集如山。

北自辽东,南至南海,东自平地,西至临洮,只要是大秦统治权能及的地方,只要是中原文化所流到的处所,这三十天内,每天日夜都在焚书。

在眩目的火光下,几千年来先圣、先贤的智慧结晶,无数工匠巧艺体力的付出,全化成飞烟灰烬。

群众有的就近围观,有的含泪忍住心痛,远远看着多少代遗留下来的传家之宝,花费了多少祖先心血和时间才能保存完美的宝贝,顿刻之间变成乌有。

本来群众多数时间是对立的,一件事有人喝彩,一定有人会怒骂,但这些围观焚书的人,全都是一个模样,一种心情,他们沉默含泪,在心头流血。

没有人愿喝彩,更没有人敢怒骂,他们只是沉默,只是心头流血。

三十天内,朝廷、郡县使者奔驰不断于途,有报成果的,有请求叙功的,但也有要求罚罪的。

原来,始皇诏命刚下,不但民间,连很多官员都心存观望,认为这只是一声迅雷,响过了就没事,因为焚尽天下古籍,这就跟下令天下都不准吃杂粮只准吃面一样荒谬!一样无法执行!连李斯派出的监御史都大部分存有这种看法。

更重要的是,无论大小官吏都是读过书的,多多少少对这些古籍都有一份浓厚的感情和甜美的回忆,毁掉这些古籍也等于否定了自己所有的过去,他们还有什么可以向一般不识之无的平民、略通文字的商人自傲的?

结果是李斯看到大小中央地方官员都在虚应故事,他动用了最可怕的特务组织,查报了一些执行不力的官员,处以抗命罪名,处斩的处斩,下狱的下狱,这下大家才相信是玩真的了,再也不敢松懈,都认真执行了。

三十天内焚书虽然热闹,害了不少的官员定罪,但事情的最高潮还在三十天限期过后。

各级政府组织成搜查队,挨家挨户的搜查古籍,不但翻笼倒柜,而且也拆墙毁室,遇有可疑的地方,更是掘地三尺。

清廉的官吏是含着泪忍着心痛执行命令,不肖官员正好借此机会大发焚书财。收贿赂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没钱送,目不识丁的人家也可以整个翻过来。

更恐怖的是各级政府厉行检举及连坐措施,检举者有重赏,知情不报者同罪。于是邻居检举邻居,同事告发同事已不算稀奇,父亲举发儿子,儿子举发父亲,兄弟互相告发的情形更是层出不穷。

这种时候最危险的是枕边的妻子,哪天你说梦话无意中泄漏了秘密,过两天你们吵了架,或者是动了老拳,妻子一气之下就出去检举。

在这个时期里,各级政府忙着抓人、审问,接受检举,再追捕犯人所招供牵连出来的人,这样株连的范围越来越大,人数越来越多,不但监狱人满为患,有的贫苦县连囚粮都发不出来,只有下令自备囚粮坐牢,等待押解到北边修筑长城。

这样造成妻离子散的破碎家庭不知有多少,各地解往北边筑城的犯人更是络绎于道。

秦国本部早已习惯了这种严法酷刑,虽有怨言,还不至于公开反抗。齐鲁等地却是自由惯了的,文风最盛,藏书也最多,株连的人当然也多,他们感到无法忍受,总要采取点行动让始皇明白民怨,稍事宽容收敛一点。

无视于偶语弃市的禁令,有些学者仍秘密集会,他们集合在地窖里,上面派出把风者,夜夜讨论对策。他们派人到齐、鲁、燕、赵各地联络,筹划来一次全国的示威运动。这些学者不只是儒生,还有杨、墨、阴阳、杂家等等各派,甚至包括了不读书的市井游侠,因为他们的组织为秦所彻底摧毁,现在真正成为无墓的游魂。

这里面主持鼓动和联络的,正是那班因〃装神弄鬼〃判罪,遣返原籍限制居住的儒生兼方士。他们最恨嬴政,而最唯恐天下不乱。他们彼此熟悉,联络起来也方便。

这些人的行动尚未酝酿成熟,一点星星火花却点燃了反焚书的野火。



鲁地曲阜,孔府大成殿前,一千多名县卒和两万多名民众对峙。县卒有骑马的,也有徒步的,全副甲胄,如临大敌,全都静肃地等待上司进一步命令。另外,在他们背后还有数百名拆除工人,手执拆除工具,有的站着,有的蹲着,不耐久等的咕哝着。

两万多民众席地而坐,将大成殿多层团团围住,一个个俯首低眉不说话,却个个紧咬着嘴唇,脸上流露与大成殿共存亡的决心。群众有孔家子孙,也有闻风来增援的外姓人,男女老幼全有,还有怀里抱着孩子的妇女。

带队的县尉正在和群众代表,也是孔家族长的孔鲋理论。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对满头白发的孔鲋倒算恭敬,他说:

“孔先生,这两名牧童拿着竹简玩,上面刻的是易经部分文字,可说是人赃俱获,抵赖不掉的。而且他们也招认了,当天晚上看到很多人搬重东西进去,这还有什么话说?”

说到这里,他用脚踢了踢跪在前面、全身五花大绑的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说:

“你们在哪里捡到这几块竹简?”

“在大成殿后面的草堆里。〃两个满身是伤的孩子说。

“当天夜里你们好奇,又守在这里看,看到什么?”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都不肯说。县尉踢了其中一个孩子一脚,大声叱喝:

“告诉你们族长,你看到些什么?”

“很多人……很多人搬东西进去,〃孩子嗫嚅地说。

“孔先生,现在你亲耳听到了。〃县尉得意地说。

“就是搬东西也不一定就是搬古籍,里面摆设先祖的旧物甚多,而且前两天你们也搜查过,没有什么古籍,你们该放手了。〃孔鲋挽着花白胡子沉着地说。

“所以我们怀疑这里面有夹壁,要拆开看看。〃县尉诡异地微笑。

“拆大成殿?绝不可能!〃孔鲋坚决地说:“先祖孔子去世第二年,鲁哀公于旧居建大成殿祭祀先祖,历代鲁君及各国诸侯莫不视为圣地,只有历年修建,从没有人动过这里一砖一瓦一小撮土。连中原视为南蛮的楚人亡鲁后,楚王也是年年派人来祭祀,你想拆,你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孔先生,你要讲理,我也是奉命行事,不要让我们为难,〃说到最后,他语带威胁地说:“不要逼在下动武!”

孔鲋仰天哈哈大笑,随即又脸色凝重地说:

“那很简单,要拆大成殿,先杀了老朽,然后踩着这两万多人的尸体过去。”

“不错,放马过来,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

静坐的一层层民众全都站起来怒吼,吼得县尉震耳欲聋,紧皱着眉头,他向后走到队伍前面,小声对左尉说:

“这件事很棘手,本乡本土的事怎么忍得下心动真刀真枪?县令倒躲得快,就是不亲自露面!”

“大人别忘记县令也是孔家子孙,要他来主持拆祖庙,当然不敢来。”

“派去报告郡守的人怎么还没回来?他是秦地人,事情比较好办些。〃县尉紧皱的眉头一直打不开。

“就是朝廷派来的监御史亲自来办这件事也很难,别忘了县卒大部分是本地人,而且姓孔的特别多!”

“你不要说话老是教本官'别忘了',你才要'别忘了',虽然你姓孔,等下行动你也得先带骑卒打头阵,这是命令!〃县尉没好平地说。

“遵命,但大人别忘了还是等郡守指示来了,再行动比较好些。”

“本官知道!〃县尉不耐烦地用手上马鞭击打着皮靴。

就在这时,一部汽车后面跟着数十七护卫向这边驰来。县尉松了口气说:

“看样子是郡守大人亲自到了,这个烫手山芋终于丢得掉了。”

但等到车子到达面前,下来的头戴高冠、身穿红色锦袍的不是郡守,却是朝廷派来的监御史。

县尉这下心情更为轻松,连忙上去行了个军礼。还未等到他开口说话,这位军人出身的监御史早就怒吼起来:

“怎么到现在还不采取行动?”

县尉苦笑着,指指狂呼嘈杂的群众。

“你有千余兵卒在手,还怕这些手无寸铁的老幼?〃监御史不屑的说。随即他又叱喝:“要你的人开路,让工匠好进去工作!”

县尉连声称是,转身下令骑卒开道,却没有一个人理他,原来八百名片卒中间竟有一大半是姓孔的。

监御史见状,气得哇哇大叫,抽出佩剑指着县尉的胸口说:

“阵前不进,按军法从事!”

县尉急得向左尉说:

“孔鲢,按照先前计划,你带骑卒冲锋带路,违令者斩!”

县尉也拔出佩剑指着左尉孔鲢的后心。

孔鲢哭丧着脸大声喊着:

“兄弟们,成冲锋队形冲开一条路来!”

他一马当先冲入民众群中,其余骑卒亦十马一排接着冲上来。孔鲢一边冲一边在喊:

“族内父老兄弟姐妹,拜托让条路出来!”

百姓一看骑卒真的冲锋起来,全往两边逃散,大人叫,小孩哭,乱成一团,很快就有人被马踩伤踢死,或是逃走时被人挤倒在地,众人就从他们身上践踏过去。

“孔鲢,你欺祖叛宗,一定不得好死!〃人群中有认识他的齐声痛骂。

但冲到第二层时,里面的人早就有了准备,他们有的带着绊马索,有的拿着木棒,齐心合力将这些冲进人群的马绊倒,将马背上的人击昏后绑起来。冲入人群的孔姓子弟骑卒不等他们打,早就跳下马来束手就擒,口里还不断叫着伯伯叔叔,拜托他们在身上敲点伤痕出来,等下好交差。就这样半真半假,打打绊绊,八百名片卒全当了民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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