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亡率达一半。而鬼子的损失更加惨重,进攻的两个联队共有四千五百余人,此一役只剩下两千三百余人,伤亡亦高达近一半,其中战死的接近两千人。国军与日军伤亡之比为一比二,这与抗战以来五比一的比率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胜利!
这一仗之后,败退下去的日军没有再对八斗方发起冲锋,他们显然也已经大伤了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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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胜利得来是这么的艰难,负出的代价是这么得高昂,但是有的时候,面对整个战局而言,便是这一场的大胜也只能是杯水车薪,却不能挽回致命的失败,这就像三国时期的常胜将军赵子龙那样,经常要面对如此的无奈。
胡师长的电话在第一时刻便打到了八斗方的作战指挥部,询问战况如何。当得知张慕礼率部击退敌人两个联队,以肉搏之战艰难赢取了这场胜利,而自己也只剩下不到半数之众后,他的眼泪悄然掉落,他不得不向张慕礼下达了一个对他来说都有些难以接受的命令,要张慕礼率部撤出八斗方阵地,将这些有限的兵力再一次集中到八斗方之北五里外的四方湾与三角岩一线,同时告诉他,十一师配制于石牌核心阵地左翼的三十三团已被敌第三师团另一部击破,三十三团团长和一个营长战死,若不撤出八斗方,那么他们将两面受敌,更重要的是石牌要塞到时根本无人来守。
张慕礼与张贤都知道,四方湾与三角岩防线已经成了石牌要塞的最后屏障,那里已经是核心区了,到要塞的主炮台不到十里路,一旦被鬼子突破,那也就意味着石牌要塞的失守。在这种援军还遥遥无期之时,对于十一师这支孤军来说,如今最佳之策只能是孤注一掷,将有生力量抽回,集中优势兵力,将敌人挡在四方湾与三角岩阵地之前,令其止步,只要再支持上一到两天,或许就会有转机。
当得知自己为之拼命才保住的阵地就要被主动放弃之时,这些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士兵们不由得泪流满面,张贤又何尝不是如此,他还是耐心地向大家讲解了其中的原因,主动后退,是为了更好的回击。这些可爱的士兵们并不懂得这些战略战术,他们只是听从于自己官长的指挥,也许在战前,他们为了保命,很乐意地向后面撤退,但是此时,经过了生死的搏杀,亲眼看着自己袍泽兄弟魂归此处,他们又如何能够下咽这一口气,又如何愿意放弃誓死保卫过的阵地呢?
即使流着泪,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他们还是服从了官长的指挥,在下午两点钟前退到了三角岩。在离开八斗方的时候,张贤发现自己的同学王江也在流泪,只是不知道他是为自己的贪生怕死而悔恨,还是为了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们而悲伤。
与他们一同退下来的还有王元灵的部队,朱家坪失守,敌人压在了四方湾之下。而此时,更前方一些的三十一团,仍然在南林坡方向坚守,那个团阻滞着敌人的三十九师团大部,若一旦后撤,让敌三十九师团与敌第三师团合拢,那么对于十一师来说,就真得只有死路一条了,再无回天之力。
王元灵部的损失也很重,他两个营的兵力此时也只剩下了一个营的兵人,与张慕礼、张贤合兵一处,一个三十二团加一个独立营,还有那些从暂三十四师拉来的兄弟,合起来不过一千人,也就是这时,胡从俊把他的警卫营调了过来,拨给王团长使用。
师警卫营都上了阵地,可想而知,师部手上已经没有可以调出的兵了。
师长的电话又一次打到了刚刚布置完毕的三角岩三十二团的指挥部,却是让张贤和张慕礼把自己的兵交给王元灵,要他们两个马上赶回师部。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三十三团团长阵亡之后,三十三团团副也受了重伤,三十三团的许多士兵们败退回了师部所在的石牌,值此战斗正紧时刻,必须要有强有力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去组合他们,好歹也是一只上百人的队伍,所以胡从俊决定先任命张慕礼为这个团的代理团长,张贤辅助之。
第二八章 苦战(二)
张慕礼与张贤赶回了师部,师长胡从俊面无表情地正在看着作战地图,罗达参谋长在他的旁边说着什么,而此时的副师长杨涛却不在这里,他被胡从俊派去组织重炮团布置炮火了,鬼子的大部已经齐聚在四方湾之下,他希望能够利用猛烈的炮火阻住敌人前进的步伐。
“报告!”张慕礼和张贤齐声喊道。
胡师长回身看到两人,连忙招呼着他们进来,当看到张贤脸上那道刚刚结痂的伤口时,胡从俊和罗达都为之动容,这张十一师最英俊的脸,以后不再是少年书生模样了,而真正的成了彪悍的军人。
胡从俊并没有多向他们作解释,直截了当地让罗达带着两个人去三十三团整理残部,在离开作战指挥部的时候,张贤将带来的那把缴获的鬼子军刀取了出来,双手捧到了师长的面前:“师长,这把日本军刀送给您!”
胡从俊愣了愣,接过了这把战刀,缓缓拔出了刀身,随手挥出,一刀砍在了桌子的一角,那桌子的角齐刷刷而落。“好快的刀!”他不由得赞道。
张慕礼笑着道:“这是张贤从一个叫野地俊雄的鬼子中佐那里缴获来的,你看这刀上还有他的名字!”
胡从俊又是一愣,仔细地看了看刀身,果然有那个名字,他当然知道这个野地俊雄,将这把刀还于鞘内,睁大了眼睛看着张贤,让他不由地想起了那个曾经跟张贤提到过的血战罗店的姚营长。“是你杀了这个鬼子中佐?”他问。
张贤笑了一下,却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他:“不是我,是张大哥杀的。”
“哦?”胡从俊将头转向了张慕礼。
张慕礼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这个……这个怎么说呢?其实……其实我只是检了一个漏,要不是张贤把那个鬼子打倒,我也杀不了他。张贤还为此救了我一命!”
“好呀!”边上的罗达走了过来,这几天来,他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脸,只听他道:“不管是谁杀了这个鬼子,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
“谢谢参谋长夸奖!”两人齐声回答。
胡从俊摸了摸这把刀,虽然喜欢,但还是双手托起,送回到了张贤的面前。
张贤愣住了,不明白胡师长为什么不收。
只听胡从俊道:“这把刀是好,但是好刀应该配英雄。是你缴的刀,你才是他的主人,我虽说是你的师长,但是也不能夺人之功。我只要你们能跟我把石牌守住,那就是对我胡某人最大的支持!”
“是!”张贤接过了刀,与张慕礼同声回答。
正说之间,指挥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接线员跑了过来告诉师长,是恩施长官部陈长官打来的。
胡从俊来到了电话之前,电话的那一头传来了陈诚有些担忧的问话:“胡师长,十一师守住要塞有没有把握?”
胡从俊打了一个立正,斩钉截铁地道:“报告钧座,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
陈长官在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张慕礼与张贤也沉默了,此时,可以看出,师长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气魄和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
陈长官再一次告诉胡从俊:“只要十一师再坚持一到两日,我们的援军必定可以赶到。八十七军已经克复了渔洋关,截断了敌人十三师团的退路;七十四军也已经赶到了鄂西,与敌人警戒之部交上了火;七十九军正向渔洋关东北斜插至宜都,用来包抄敌人另外两部,一旦成功,你师会同江防军各部即刻由防守转入反击,一举将来犯之敌全数歼灭!”
“长官英明,胡从俊必当率十一师誓死保卫石牌,并伺机灭敌!”胡从俊大声保证着。
看着师长放下电话,一丝忧虑却从他的眼中闪过,这没有逃过张贤敏锐的观察。他深深地知道,师长虽然答应得如此痛快,但要做到又谈何容易呢?一到两天虽然不长,可是以如今十一师的战力,已经损失了一个作战团,战力也只有原来的一半,而敌人虽然也同样遭受沉重打击,但毕竟还有巨大的兵力优势,一旦四方湾与三角岩的阵地被突破,十一师也就到了土崩瓦解的地步。守住石牌已经实属不易了,哪还有力量再行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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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想到,敌人会兵行险招,行狗急跳墙之举。
那部击溃三十三团的敌第三师团一个联队一千余人,并没有向朱家坪的敌第三十九师团一部靠拢,而是越过了梁家棚,迂回东进,翻过东城岭,沿江岸西行,在平善坝与退守该地的三十三团一个连遭遇,而平善坝往西距离着十一师的师部不过十里路。很显然,这部敌军是与朱家坪方向的敌三十九师团在抢功。
按照兵法上来讲,这支鬼子是孤军深入,犯了大忌。如果石牌附近再有一个师,那么就可以轻易地将这一股敌人包围并歼灭掉。可是对于十一师来说,连警卫营也上了战场,再想从四方湾与三角岩防线抽一部回防,已经来不及了。十一师师部附近还有一支步兵队伍,那就是被胡从俊刚刚任命张慕礼为代团长的三十三团,这个团也是刚刚败溃下来,只有不到五百人。
张慕礼和张贤再一次被师长招到了师部里,胡从俊表情严肃,将石牌及师部面临的如此险境告之了他们,这两个人马上明白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带着这批新败下来的士兵们,将那一队突入的敌人阻截。
“我不敢要求你们能把这些敌人消灭掉,只要求你们能阻住敌人到明日!”胡从俊长叹了一声道:“过了明日,我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贤却有些不解,提意道:“师长,十八师已经撤退到了三斗坪附近,离我们不过三十里,我们可以请求彭军长,急调十八师驰援,我们可以将这股敌人阻击在黄狮岭,等十八师一到,便可以一鼓作气,将这股敌人歼灭掉。”
胡从俊冷哼了一声,愤愤地道:“十一师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以后你们随时都要想到自力更生,别总以为友军能够相助,便是战死,我们也无愧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