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让妳吃了那么多苦。”麦特捧起她的双手,怜惜地印下细吻。
她全身的肌肤依然光洁如瓷,唯有一双手总是泡在餐厅的洗碗水里,早就洗得粗糙不堪。
“一点也不苦。”无虑诚心诚意地说。“只要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感觉到苦。”
麦特的眼眶发热。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妳说过,妳的名字叫“无虑”,就是没有烦恼忧愁的意思。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让妳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会让妳从此幸福快乐,一辈子都无忧无虑。”
两人相视而笑,她再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致。
麦特从身后拥着她,轻声在她耳畔哼起——
“HowdoIlivewithoutyou?Iwanttoknow……”
如果我必须失去妳而活下去,那样的生活会多么空虚。我需要妳在我怀里。妳是我的世界,我的心,我的灵。如果妳离我而去,使带走我生命中一切美好的东西。
教我如何没有妳?教我如何没有妳——
不必再过着四处打工的生活之后,无虑试着为自己的生命找寻一个重心。
“妳的重心不就是我吗?”麦特笑着吻了吻她的额。
“在你上班的时间,我总得找点事情做吧!”她爱娇地抗议。
麦特想了想。
“不然,妳回去把大学念完吧!现在我们可以负担得起妳的学费了。即使妳念得很菜,没申请到奖学金都没关系。”麦特促狭道。
“可恶!”无虑捏了他一记。
念书,似乎是个可行的决议。不过他们家已经不需要她这份薪水,所以拚个大学文凭、再找个好工作的事便不是那么急需。她只当是消遣,先到大学修几个学分,有一搭没一搭地念。
也因麦特的大钱暂时全投在房子里了,又要付贷款和扣还公司,两个人在装潢方面就尽量俭省。
每到周末时间,两人便开着车到纽泽西的乡间,逛人家的跳蚤市场或车库拍卖,挑一些坚固耐用又有特色的旧家俱回来。
窗口的一把风铃,书房的一个红木书桌,卧室里的维多利亚妆台,玄关时一扇竹制屏风。每样东西都经过细心地挑选,散发着属于女主人独特的生活美感。
新进人员的压力很大,麦特又求表现,所以常常把工作带回家做。很多个周末,他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对着笔记型电脑敲敲打打,身旁文件散了一地,无虑就靠在他身边,替他的手帕绣上名字,或做一点干燥花。
“啧!”麦特看看萤幕,再从文件堆里抽出一张纸来比对,眉头紧蹙着。
“怎么了?”无虑停下手中的针线活。
“纳森那个家伙老是出错,上头的程序走得不对,数字绝对平衡不起来。”麦特的眉还是纠结。
“我看看。”一时好奇,无虑趴到他背上偷瞄。“那是火星文吗?怎么一堆奇奇怪怪的字母,看也看不懂?”
百忙中,麦特仍然被逗笑。
“那是一些会计科目的代号,妳没学过,自然不懂。”他亲她一下,继续埋头苦干。
无虑望着丈夫专注的侧面,有个在心头堆积许久的问题滚到了唇边。
“麦特?”
“嗯?”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应。
“麦特,现在你的工作已经很稳定了,我们也有自己的房子了……”她偎在丈夫背上,软软地问:“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该考虑生一个小孩了?”
麦特一怔,打字的动作自然缓了。
“妳想要小孩吗?”
想。
“你已经二十七岁,我也二十五了,我是觉得现在可以考虑了。”她轻声说。
他沉吟片刻。
坦白说,他并没有特别喜欢小孩。他觉得现在这样,有他,有她,两个人的小世界就足够了。
“小孩生下来,总要有父母全心全意的照顾才好,可是最近几年我的工作都会很忙,我们过两年再考虑生小孩的事好不好?”他委婉地说。
妻子枕在他背上,没有立刻回应。
“无虑?”他回头看。
“嗯……”她慢慢开口,“好啊,就过两年再说好了。”
麦特觉得有些愧疚。他知道无虑对家庭的渴望比较传统,有了丈夫,生活稳定之后,自然而然会想要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却对当父亲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把握。或许,给他两年的时间习惯一下,他会渐渐接受生命中多一个小鬼头的可能性。
“我知道我最近很忙,没有太多时间陪妳。不然等我忙完这个年度的会计结算,我有七天的年假,我们去加拿大看雁鸟,好不好?”出于愧疚感,他想补偿她一下。
无虑仍趴在他肩上,软绵绵地说:“不要了。去度假又要花好多钱,我们在美国境内走一走就好。”
“钱不是问题,老板跟我谈过了,他们很满意我的表现,所以下半年度会给我百分之二十的加薪。”麦特将她拉到身前来,细细地吻她。“我已经说过了,妳永远不必再为钱的事担心,好好地享福就是了,我会照顾妳的。”
无虑受不过痒,咯咯笑了起来。
清澈的蓝眸变得深浓,然后,两具年轻的身体滚倒在柔软的长毛毯上,所有繁忙的公事都被遗忘……
所有改变都是慢慢发生的。直到它累积到一个顶点,再也无法掩藏。
麦特做到了他的承诺!给她一份舒适安定的生活。
极有理财头脑的他将多余的资金转投资,不出几年存款翻了几番,甚至远超出他当会计师的正常收入。数字游戏对他而言就像吃饭呼吸一样容易,于是财富的累积越来越快速,也越来越惊人。
就这样,去年,他们又换了一间更大更豪华的公寓。
新居的一切,都是麦特成功发达的象征,桃花木镶板的墙面,大理石地板,义大利水晶吊灯,法国进口的高级壁灯,手轻轻一触便自行滑开的电动窗帘。
无虑一直没有告诉他,其实她更喜欢那些由两个人一起逛跳蚤市场买回来的旧家俱。
十二年就这样过去了。
十二年的相识,十年的婚姻,这是一段多漫长的岁月。
当年的贫困让两人有了共同的奋斗目标,而今奇+shu网收集整理的安逸却渐渐突显两个人的性格差异。
他积极进取,她懒散被动;他追求卓越,她甘于平淡;他积极攀上生涯的巅峰,她却只想当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有一度,无虑必须陪他去参加那些上流社会的应酬。
以前她也在餐馆工作过,并不是不懂得和人群社交;只是这种手拿香槟、讨论股票指数或欧洲假期等等言不及义的场合,完全不是她感觉自在的世界。
但麦特不一样。他就像一只变色龙,对于一般主管他的态度亲切随和,对于那种世家子弟他也不卑不亢,不管是什么族群他都能在最快的时间内融入,而且让多数的人对他留下良好印象。看着麦特优游自若的神态,她更无法说出自己不想陪他去的话。
去了几次之后,她心理上的不适已经直接反应在肉体上,只要在白天听到晚上又要去应酬了,下午往往就开始胃痛。
有一次,她真的一踏上会场就痛到站不直腰,麦特吓得赶快送她去医院急诊。
“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应该是压力太大的缘故。”医生看完检查报告之后宣布。
回到家之后,麦特歉疚地亲亲她。
“抱歉,我没有考虑到妳并不喜欢来这种场合。以后这些公事应酬,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无虑默默低下头。她明白,自己不是那种七巧玲珑、长袖善舞又能帮夫的好妻子。
随着他的工作越来越忙,经手的客户越来越重要,所有时间几乎贡献给工作,连下了班也在处理公事。
无虑没有抗议,是因为她看得出来麦特做得很快乐,他的脸庞因工作的成就感而发亮。
只要他快乐,她便无所谓。所以,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共通的话题也越来越少。
她不是没有努力过。
有时候麦特坐在书桌前办公,她便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忙自己的事,就是这样同处在一个空间里也好。
“呵。”
书房那头的笑声让麦特从工作中抬起头。
无虑发现丈夫的目光,拿起自己刚做完的成品给他看。
“我终于学会了!”她开心地说:“上周末我们去餐厅吃饭,你不是说桌上的纸玫瑰很好看吗?回来之后我找了好多网站,终于找到一个教人家折纸玫瑰的站。你看,好不好看?”
“嗯。”麦特对她笑笑。
“那里面还教人家折很多很漂亮的小东西。我去买硬一点的纸和铃铛回来,折好之后可以做成风铃,挂在阳台上,以后风一吹就会叮叮当当地响,像唱歌一样。”
“这样很好啊!”麦特仍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睛已经开始瞄手边的资料。
“我也做一小串让你拿到办公室去挂,好不好?”这样风铃一响起,他便会想到她。
“好啊。”麦特心不在焉地道:“无虑,我现在比较忙,我待会儿再陪妳说话好不好?”
啊,她一定打扰他了!
“对不起,我老是爱说这小事。”她有些腼腆地道。
“没关系,这些事也很有趣。”旦吴应着,他的注意力已经回到文件与电脑萤幕上。
无虑看看手中的纸玫瑰,再看看忙碌的丈夫。
她的世界小小的,偶尔想一下何时该帮家里的家饰布换季、寄给朋友的手工卡片上应该题什么句子,怎样将薄荷叶晒干了给麦特泡茶,这样一点一滴的生活情趣,都会让她觉得很幸福。
但这不是他的世界。
他手边动辄数十到数百万美金的帐在滚,随时都要承担巨大的责任,相形之下,她这些“如何把纸玫瑰做成风铃”的事便琐碎地不应该拿来烦他。
麦特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他也注意到了两个人日渐枯竭的相处时光,所以他开始想找些话题和她聊!这是指当他从繁重的工作中偶尔抽取出的闲暇。
有时候麦特会跟她谈起公司里的一些事,或者客户的帐怎么跑,可是无虑对这些完全没概念,她只能带着微笑,静静聆听。
久了之后,麦特感觉谈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用,反而让自己的私人时间也不得休息,然后他也渐渐不再提起。
然后,直到那一天。
那终于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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