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哥都答应你!”
美代将他的手牵得更紧,一字一顿地说:“不要碰毒品,不要逼女孩子卖身,其他的,我就当全部不知道,我还会每天都煮最美味的饭菜给你吃。”
俊东笑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好!我保证!”美代莞尔。俊东捏捏她的脸蛋,高兴地说:“我的管家婆,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美代的脸一红,喃喃地说:“只是,我怕说出来你会不高兴。”
俊东如沐春风,爽快地说:“说啊,我才没那么小气。”
美代的脸上怀着一点不安,踌蹰地说:“当时我离家出走的理由,倒不是因为继父对我很凶,而是他逼我去和福建帮的大哥睡觉……因为那个大哥看中了我。继父想通过我去向他献媚儿,从中找到铲除他们福建帮的机会,夺回自己旧时的地盘,逐渐控制整个歌舞伎仃……”俊东义愤填胸,“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人渣父亲!”美代止住他,接着往下说:“我不堪受辱,所以才逃的。当然,美人计这招不算高明,我继父最终都倒台了,现在生死不明……哥,我和你说这些,你——”她抬起头来,热切地注视着俊东,“你还不明白我要说的是什么吗?”
俊东愣住了。美代是黑社会大哥的继女,从小耳濡目染,对黑社会的运作以及其中的尔虞我诈了如指掌,她说的话,必定有她的道理!——俊东浑身一个激灵,顿觉寒不可挡,惊讶地看着美代说:“你的意思,是叫我防……防着刚哥?”
美代果断地一点头,面无表情地说:“我继父并不高明,所以失败了,但我能看得出赵先生比我继父高明许多。——一辆车在日本算不了什么,但在中国人的眼里会有多贵重啊。我不敢说他在收买你,但是哥,你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
这个女孩,俊东真不知要怎么形容她好了,她的机敏,远远超过了她的年龄。不错,有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俊东与傲刚的交情素来一般,如今他忽然大发善心,就真的没有别的目的?
赵傲刚这个人不可不防,但是现在还是保持原状的好。俊东心里自有一番打算:“老宋退休后,赵傲刚无疑是第二把手,只要我和赵傲刚相处得好,第三把交椅就是我的,所以赵傲刚那人,既要防,也要用。组织转‘白’的事,是邦哥的大计,老宋自然是站在邦哥一边的,但赵傲刚站在哪一边,还不好说,现在怕就怕,赵傲刚图的不是老宋的二哥之位,而是邦哥!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事情就复杂了……
一百六十八 最毒辣的阴谋(6)
时光易过,眨眼间又到三月开春时。俊东上班后,美代一个人在家里寂寞,所以几个月来,有空便上医院照顾病重的老宋。老宋向来风流,贪新弃旧,如今到风烛之时,方对自己的行为深深后悔:本来老妻如伴,但这位饱受丈夫冷落的女士在积压了多年后,终于爆发出来——乘你病拿你命!她毫不手软的对老宋落井下石,处处虐待他泄愤。老宋饱受折磨,要不是还有美代时时来照顾他,殷勤周道,老宋没病死,也要被老婆虐待死了。老宋的女儿是站在她妈一边的,对自己的父亲也没好言语。——可怜的宋志诚,可悲的宋志诚,在晚年时众叛亲离,只有美代对他好,因此老宋视美代如自己女儿一般看待,有什么知心的话都对美代说,对她宠爱得不得了。美代也从老宋的身上体验到了父爱,索性认了他做干爸,也是什么知心的话都对他说——这里头也包括俊东和傲刚的事。美代说这些事,是希望老宋能出些主意,但他只是唯唯,不予置评,这让美代十分奇怪。
她察觉到,老宋似乎另有一番打算。
另一方面,姜还里老的辣。纵然俊东事事提防着傲刚,但傲刚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俊东拖下了水——俊东发现有些身份不明的人正在野人吧里卖毒品迷药!他急忙将此事报告傲刚,而傲刚点起一雪茄,轻松平和地说:
“哦,那些都是我的人。”
“什么?”俊东大惊失色。傲刚喷了一口烟雾,淡淡睨了俊东一眼说:“老弟,头脑放灵活一点嘛,咱兄弟两人有财一起发,有钱一起赚嘛,——哥何常有亏待过你?”
他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傲刚又是送车又是请吃饭,确实没“薄待”过俊东,现在俊东是有理说不清了。他支唔说:“可是……可是……转行是邦哥的大计,刚哥,您这么做,邦哥知道吗?”——他说这话本不为要胁,但听在傲刚耳里,就等于要胁!他微昂起头,两只镜片在日光灯下镀出一层寒光。
“怎么,你想让邦哥知道?”
他的语气冰冷嗫人,骇得俊东不由地退了一步。傲刚伸直手臂,慢悠悠地掸着烟灰,打着慢拍说:“老弟,你太老实了,什么由黑转白呀,那是邦哥做给人家看的,你怎么当真了?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是什么?是放在嘴边的肥肉不吃,偏吐出来。”
真的是做给别人看的吗?俊东的脑里像浆糊,全乱了,一点事情也想不出来,他唯一记得的,就是美代的那一句话:“不要碰毒品,不要逼女孩子卖身”——如今他要食言了——他不想食言的,而是被人逼到了绝路上!
此后几天里,俊东都不敢回家,因为他愧对了美代对他的信任,他害怕一回到家,自己的心事就会让美代看穿。几天里,他焦燥不安,坐立不定,苦思冥想着对策。这时侯,阿荣来了。
“东哥,别喝多了。”阿荣按住俊东的酒瓶说。俊东俯在桌上一动不动。阿荣拿过酒瓶灌了几口,沙哑地说:“东哥,手下的弟兄都不能信了,他们都被刚哥买通了。”俊东仍旧俯着,像醉过去一般。阿荣摇了摇他的身体,“东哥,你倒是说句话呀?现在该怎么办?”
俊东慢慢抬起头,被酒精薰得通红的眼里含着一丝绝望。“唉……”他拄着头,苦叹说,“我终于明白了……赵傲刚这招,实在太毒……”
阿荣问:“东哥,你想怎么做?”
“现在,怕是做什么都迟了……”他无神地看看阿荣,惨笑说,“阿荣,你还没明白吗?赵傲刚那混蛋利用了我……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要主动去负责遣散的事——他哪里是遣散呀,其实是借遣散的名义收买人心!现在,不但是我,就连宋经理和组织里几个重要头目的手下的弟兄,基本上都被他拉拢过去了。他从这些人中挑选出一批精锐,组成属于他赵傲刚自己的嫡系部队。——别人的弟兄都被遣散了,赵傲刚却在不断壮大,别说我们斗不过赵傲刚,恐怕连邦哥也岌岌可危!唉,当初宋经理宁可把遣散的事交给我办,也不交给赵傲刚办,是因为宋经理一早看出了赵傲刚的反心!而我……我真蠢啊,居然轻信了赵傲刚,我对不起宋经理啊……”
阿荣劝道:“东哥,你别泄气呀。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你得想办法补救呀。”
俊东苦笑,“补救?怎么补救?”
“去找宋经理呀。宋经理一直看好你,这事还得他来主持。”
俊东摇头,“宋经理他,现在只剩下半条命了。医生说他只有几个月时间了,让他好好安度晚年吧,我不想再让他操心了……”
阿荣又说:“那……那就直接找邦哥去说。我就不相信连邦哥也治不住赵傲刚!”
俊东咬牙思考了一会儿,又再摇头,“迟了……”
“为什么?”
俊东喝了一大口酒,扯扯衣领,发狠地说:“赵傲刚的最终目标是邦哥,显然他已经有一套完整的夺权计划了。以前的赵傲刚,当然不是邦哥的对手,但现在不同了,我不敢说赵傲刚的势力已经超过了邦哥,但至少是平分秋色。——假如我装做不知道,再不济还能保持现状;假如我把事情挑开了,一场内乱势不可免——如果邦哥赢了,我们自然是功臣;如果被赵傲刚得逞,哼!你我就死无葬身之地啦。”
阿荣打了个哆嗦。他思付一会儿,咬咬牙说:“无论如何不能让赵傲刚得逞!邦哥毕竟是老大,更何况邦哥和宋经理一直待我们不薄,我们不能吃里扒外呀!——和赵傲刚拼了吧!”
“拼?”俊东阴森森地闪了阿荣一眼,干巴巴地反问一句,“如果拼输了呢?”
“这……”拼输了,就意味着……赵傲刚可不会心慈手软的!阿荣脸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全没了主张。俊东猛地将酒瓶砸碎在地上,嗔目恨道:
“我们不过是杜明邦和赵傲刚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我们的命根本就不值钱!!——他赵傲刚既然能利用我,就能像破烂一样扔掉我!——杜明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了关键时刻,难保他不把我当做替罪羊,向赵傲刚献媚脸儿!——谁都不能信!与其两边讨好,不如自立门户!我们越强,赵傲刚就越害怕我们;我们越强,杜明邦就越要倚重我们。楚汉相争,韩信为王,我高俊东,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阿荣却实在兴奋不起来,担忧地说:“可是东哥,我们手下的弟兄不是遣散了,就是被赵傲刚收买了,我们靠什么自立门户呀?”
俊东阴阴一笑,“遣散了,就不能再招回来吗?”阿荣眼前一亮。俊东接着说:“我一早就在提防着赵傲刚了,所以在遣散时,我留了个厚厚的底——被遣散和收买的,不过是一半左右,我手里真正的王牌早就做了安排了。另外,宋经理手下还有一批人,这批人是他留着保命用的,除了他和我知道外,连邦哥也不知道。那姓赵的,太小瞧宋经理了!”
阿荣听得气血上扬,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么干!有赌未必输,我们手上有了这两张牌,还怕他们个球!”
“不。”俊东轻轻一摇头,“我们还赢不了。”
“耶?”
俊东深靠在椅里,眯着眼睛边在心里盘算边说:“宋经理手下那批人,为不为我用,还不好说,就算宋经理答应把他们交给我,我不花些功夫安顿安顿,也是不行。那班人都是老油条了,不会轻易服人。——就算我这两张牌侥幸都用得上,但比起姓赵的,还差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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