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石勒低喃,生活于他应该是海阔天空的,他不想被约束。
而独眼龙不同,他对工作有狂热,工作于他不是压力,而是一种快速成长的方式,所以将幽域交给他的念头一日旦扎根便根深柢固了。
“如果,我把比利时一切的资产和组织重心全转移到台湾和香港,你愿意接手吗?”
“你疯了。”独眼龙赏他偌大白眼。
“我是认真的,我祖母的年事也大了,我逍遥多年,是该分担一些责任的时候了。”他有感而发。
“你终于想通了。”阿弥陀佛。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他以为自己将逃过劫难吗?还早哩。“前提是你必须回公司。”
“听起来里头的阴谋味儿很浓。”
“一个黑道公司想漂白不是容易的事,我不能少你,左手。”和独眼龙一场拉锯战下来,身边又多了他爱的任初静,说什么他也必须改弦易辙,重新拟定幽域的方向政策,他不要她背负著黑道新娘的白纱嫁他。
他要给她一个干净无垢的身分。
“说真的?”他猜得出几分石勒的用心良苦。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是完全为了初静。”他知道独眼龙会怎么想。
独眼龙低沉地笑,笑中有著将心比心的了若。“不用多此一举撇清,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明白得很。”
他和任初静的那场爱情追逐,独眼龙和右手看得明明白白,如今万事俱备,就缺临门一脚的婚礼,其实真正想留在台湾的人是石勒。
“是吗?彼此彼此,你可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动向,以后咱们可能变成连襟,相煎何太急。”
连襟?如此这般,他岂不永远摆脱不了幽域……且慢,“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就算亲戚关系,我的地位会变得比你高,到时候你可别呕血内伤了。”
任初静是老么,他娶的是姊姊,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石勒明显没想到这点,怔了怔。
“老奸巨猾啊你。”
“彼此、彼此。”独眼龙笑得甚是开怀。
无所谓!石勒名义上是吃了闷亏,可在他的算计里,能留住商业奇才的左手才是真正重要的,其他的,就青青菜菜啦。
身心俱疲的从警局出来,已是黄昏,冬日昼短夜长,黑暗来得非常迅速,只半刻就占领了天空。
“你一个人没关系?”陪同他一起的是研究院院长。
“我知道路回家。”婉拒了好意实在是她心里头还有事。
“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当做额外假期,有事尽量来找我。”温文儒雅的长者表现了绝佳的风度,长辈的和蔼,一声苛责也没有。
“研究室的事——”她嗫嚅。
“校舍太过年老,化学药品公司的疏忽,他们不该把属性相克的化学药剂暴露在危险的仪器下,责任归属权已经查清楚,就别再自责了,倒是你的伤,一定要让整容医生看一下,女孩破了相总是不好。”
爆炸发生后为了能在第一时间里追究出责任,任筝只草草包扎受伤的伤口。
“还有,”他的面容转为严厉。“下次不可以这样了,人命关天,就算报告再重要也比不上人命,归咎你今天会多受皮肉之苦,就是为了那叠白纸黑一子的玩意,我宁可文件被毁,你却好好的。”
任筝苦笑,实验室被毁,连带她固定放著的眼镜也付诸厥如,也罢!院长那阎罗脸朦胧成一片,看不见也罢!
“我不放心你,逸奇,你送任筝回去。”院长返身呼唤一直束手旁边的年轻男子。
“啊,不必,不必。”任筝认真的拒绝。
不过一些皮肉伤,她又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孩,即便她没什么地理概念,叫计程车的技能还是有的。
“别客气了,逸奇才从佛罗里达回来,原先我是想找个比较正式的机会介绍你们认识,没想到发生这事,不过你们年轻人大概也不计较这些,让他送你回家我才能放心。”
“他就是那个常挂在你嘴边的那个留学博士?”一团不甚清楚的影子,用任筝看人的龟缩法——看起来是个斯文的人。
不能怪她只能看个概略,谁叫她缺少了眼镜就只能做睁眼瞎子,就算你有潘安在世的容貌地也无福消受。
“你好,我叫薜逸奇。”一只一握就知道是好人家孩子的手,力道适中握住她的。
礼尚往来,任家的家教可没有傲慢无礼这项。
任筝别无选择坐上加长型的凯迪拉克。
“我父亲,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奖你的好。”极致的音响流泻出空灵的乐章,很高的品味。
“是吗?”任筝不感兴趣,身体所有受创的部分在精神松懈后开始造反的作痛,奇怪,明明之前都不痛的。
“不相信?像我这种家庭出身的人,有太多可供挑选的对象,想攀龙附凤的人太多了,我送你回去只是遵从父亲的意思,你可千万不要想歪了。”
咦,这人模人样的家伙不会是“安”公子吧?讲话语无伦次的,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一般人听到这话要不就极力澄清,要不赏他一巴掌打醒他高高在上的高调,偏偏他遇到的是任筝。
“你是什么出身呐?你很厉害吗?”
对她来说上个博士学位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她愿意,想拿多少都没问题,再者,博士也是人,难道吃喝拉撒睡都不必,他也没比捆铁工高级多少,不过就职业不同而已。
她简单的问句一口堵住薜逸奇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气焰。
“总之,我要的对象是必须经过我亲手挑选的,门当户对、才情学识都必须对我有所帮助才行的美女。”他完全从利字著眼,政治婚姻无所谓,只要能替他带来利益才是考虑的前提。
“门当户对?”她不懂吔,“你有门吗?”她就事论事。“真要讲究门当户对,指的是钱吧,讲句难听话,院长的钱可是他辛苦一辈子攒来的,你不过是他的儿子,一文钱都还没有赚到,凭什么拿院长充场面,说破了,你不过还是个没赚钱能力的穷酸,真要门当户对,除掉院长庇佑你的力量,你想娶老婆,再奋斗三十年吧!”
她有她迷糊的地方,可二十几年的书可不是白读的!
薛逸奇脸色难看。
打出娘胎他就是众星拱著的月光,明里暗底都只有别人谄媚他的份,原先他是想给这貌不起眼又浑身脏乱的女孩一个下马威,却居然博来一顿好骂,更可恨的是,她损人不带脏字又句句敲进他的心,这更令人难以忍受!
“伶牙俐齿对你想高攀我家是没用的,你倒不如花点脑筋准备讨好我再说。”他死性不改。
任筝再迟钝,泥人还是有土性的。“坦白说,我根本没看清尊容是拙是扁,我也无意高攀你,是以你大可回家把枕头垫高安心的睡觉,何况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你的荣华富贵都留著你自己享用吧!”
薛逸奇不可谓不受震撼,他终于重新评估眼前这披头散发的女孩。
她的见解十分新鲜,对他而言。
“可以了,请在这里停车。”任筝骤喊。
她可不要这种俗气巴拉的男人走进她家,就连正确位置也不给知道。
薛逸奇睨了眼外面。“这附近没有住家只有公园。”
“不敢劳动你尊贵的车子送我到家,再说小女子的家只是一间破落户,怕污染了你的视线,彼此就两免了。”一天的折腾,她心情已坏到极点,干嘛还得受这青面撩牙的气,她虽是小女子,也有骨气啊!
薛逸奇结结实实碰了颗大头钉,好不疼痛……不过也激起对她另眼看待的兴趣。
黎明的空气随著纱窗的开阖沁冷的漫进整洁有致的房问。
床上的人儿攫住入侵者黑黝黝的视线。
因为辗转,不经意的触及伤口,她一直不安的呓语,仿佛梦魇中充满令人惊骇狂舞的光影。
她粉腮上灼灼的伤痕令独眼龙充满担心的眼蒙上寒冷也似的锐芒。
随著视线游走,他发现更多属于她的伤口和瘀紫,他悄悄解下她领口的扣,浅浅凹陷的锁骨下更是一片令人心疼的撞伤。
他犀利的黑瞳在眼角极度抽搐下化成惊人的阴沉惊猛,她是他一生想守护珍惜的人,如果让他查出有一点点人为因素,他会让那人后侮投胎做人的。
“真不知道要爱惜自己啊,筝,你以为我的心是铜墙铁壁不会心疼的吗?”
许是他深情的告白,许是感应,任筝在谈不上舒服的情况下睁开略带红肿的秋瞳。
她没什么剧烈的表情,刚醒过来的恍惚使她把独眼龙当成空气中的幻影。
“你——为什么不说话?”一个大男人出现在她面前,起码该叫个几声以示清白吧!
“咦,真的是你。”真的是人。任筝慢慢反应过来了。
“不然以为我是谁?”
“我作了个梦,”她努力克制冲上脸的红嫣,“里面有你,哈!我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我看你睡得不安稳,我是噩梦吗?”看著她,他忍不住温柔的眼神和嗓音,方才的戾青和血腥完全蒸发得无影无踪。
“的确是。”她坦白承认,没错啊,那些针锋相对的邂逅,她的确把他定位在“噩梦”的一列的。
“我真伤心,被人放鸽子,又辛苦跑遍大半个台北摸索到这里来还不受欢迎,真不值得!”他在约定的地方等了一个钟头,直觉苗头不对杀进她的研究所,却见一片瓦砾,发狂的心笔直沉进谷底,在找不到任何可以询问的人情况下,大海捞针的疯狂冲进每一家诊所医院,以研究院为半径的医院几乎全被他找遍,最后还发动格巩村和幽域的人马。
一直忙到凌晨才知道她安然无恙的回家了。
他只想抓起她来好好揍一顿屁股。
说是如此,直到见及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几乎被焦急渴盼磨光的耐性倏然被抽走。
“这顿屁股先记在墙上,我会随时讨回的。”他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任筝想了下,好一会才想通。“天灾人祸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是受害者。”
她脸上有著楚楚的表情,独眼龙低吼一声将她圈进自己胸膛,如钢铁的自制烟消云散。“不可以,下次,不,没有下次,不可以这样吓我!”完全无法掌握和确定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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