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她起身跑到小屋的另一边查看费瑞的情况。他被锁在桌子上,昏迷不醒,身上满是鲜血。好在胸口处仍有起伏。
该死的,那些铁链上有着最繁复的锁。她必须找个办法弄断锁链,把他救下来。她来到左边,看见一大堆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接着,她看到角落里的尸体,留着金色短发的年轻女孩。
她想检查确认女孩是否还活着,但眼泪却止不住,像泉涌一般流出。女孩显然已堕入了虚空。贝拉抹掉眼泪,强迫自己专心。她必须把还活着的人救出去。他们是她的首要任务,在此之后……会有兄弟会成员来这里,把她……
哦,天啊……哦,天啊……哦,天啊。
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近乎于歇斯底里。她提起一把电锯,拉动开关,在拘束费瑞的锁链上来回拖动。刺耳的噪音都没能将费瑞惊醒过来,这让她心中再次生起恐惧。
她看了一眼萨迪斯特,后者正努力将上半身从地板上抬起。
“我去开木屋旁边的那辆卡车,”她说道,“你留在这里,恢复力量。我要你帮忙扶费瑞。他的身体很冷,还有那个女孩……”她的声音哽咽了,“我们得把她留下……”
贝拉跑过雪地,冲进木屋里,急不可耐地想要找到卡车的钥匙,尽力不去思考若是找不到的话,她该怎样办。
多亏了圣女的悲悯,钥匙就挂在门边的钩子上。她抓过钥匙,钻进卡车,启动车子直接转向小屋。一个甩尾,让车后斗对着门口。
她刚准备下车,就看见萨迪斯特搂着费瑞,如同醉酒一般踉跄着走到门旁。萨迪斯特恐怕没法长久撑起两个人的重量。她拉下车斗的后挡板,两个人直直跌了进去。她用脚去推动两人的身体,然后跳上车斗,拖着他们的皮带,把人拉到更里面一些。一直到足够靠内,她才从侧面翻下车,跳到地上,把挡板用力甩上。然后,正对上萨迪斯特的视线。
“贝拉,”他的声音轻得刚够人听见,嗫嚅的嘴唇流露着哀伤,“我不想让你看见这些,这些……丑陋的……”
她只是背过身,没有再说话。片刻之后,她踩下了油门。
从木屋延伸出去的单行道是她唯一的选择。她只好祈祷着一路上不会遇上其他人。车子顺利转进22号公路,她在心中向纪事圣女祷告,表示感谢,然后没命地往哈弗斯的诊所开去。
调整一下后视镜,她看着卡车车斗。后面一定很冷,但她不敢慢下来。
也许这份寒冷能让他们俩的失血速度慢下来。
哦……上帝啊。
费瑞感觉到阵阵冰冷刺骨的寒风掠过自己的光头和裸露在外的皮肤。他呻吟了一声,蜷缩起身体。上帝啊,他很冷。这是步入虚空的经历吗?那么也要感谢圣女,只有一次。
有什么东西在他身边移动,是手臂,一只手臂抱住了他。环抱着他的手臂上传递来温暖。一阵哆嗦后,他任自己被那个人温柔地抱在怀里。[小说网·。。]
那是什么声音?贴近耳边……除开咆哮的狂风之外,有另一个声音。
歌唱。有人在对他唱歌。
费瑞笑了,多么完美的结局。这个带着他进入虚空之中的天使有着美妙的嗓音。
他想起萨迪斯特,两相比较,他现在听到的,正如活着时听见的颂歌一样好听。
是啊,萨迪斯特出乎意料地拥有一副天使般的嗓子,真正的天使之声。
46
萨迪斯特醒了过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坐起身。这似乎是个糟糕的主意,因为他的肩膀发出一声怪响,带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再次昏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
这一次,他至少记得有什么动作是不能做的。他慢慢转过头,而不是直接坐直身子。他究竟在哪里?这个房间一部分像是客房,又有点医院的设施。是哈弗斯,他在哈弗斯的诊所里。
在这间陌生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坐在阴影当中。
“贝拉?”他哑着嗓子问道。
“不好意思,”布奇探出身子,露在光线内,“只有我在。”
“她在哪儿?”天啊,他的声音哑了,“她还好吗?”
“她没事。”
“她……她在哪里?”
“她……呃,她要离开卡德维尔。实际上,阿萨,我想她已经走了。”
萨迪斯特闭起了眼睛,甚至在脑中过了一遍再昏过去的可能性。
他无法责备贝拉的离去。上帝啊,鉴于她所陷入的困境,还有杀死那个次生人后的惊吓,的确,她最应该做的就是离开卡德维尔。
他的内心深处正因为失去而隐隐作痛。
他清了清喉咙:“费瑞呢?他……”
“在隔壁。包得严严实实,不过没事了。再过段日子,你们就可以一起去吃午饭了。”
“托尔呢?”
“谁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就好像消失了一样。”布奇长叹了一口气,“约翰本来应该住进庄园里,可是我们没法让他从训练中心出来。他一直睡在托尔的办公室里。还有什么事情你要知道的?”看到萨迪斯特摇了摇头,布奇站起身,“我现在还是让你一个人静一静好了。我只是觉得,最好让你知道一下几件事情的近况。”
“谢谢……布奇。”
陡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布奇的眼里闪动着惊讶的光芒,也让萨迪斯特意识到他从未用名字称呼过对方。
“当然了。”人类回答,“没有问题。”
房门轻轻关上,萨迪斯特跟着坐了起来。他低头看着胸口和食指上的探测器。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他直接关掉了床边的机器,停掉了噪音。缠成一团的东西纷纷掉到地板上,没有了声音。
他忍痛拔掉了导尿管,看着插入小臂的针头,正准备一并拔掉,突然觉得暂时别动可能更明智些。天知道里面注射的是什么,也许他会需要这些药物。
他站了起来,觉得身体沉重的像个小型沙包,里面塞满了松松垮垮的东西。挂输液袋的柱子正好帮助行走。他来到走廊,向旁边的那个房间走去。好几个护士从周围跑了过来。他排开众人,推开看见的第一扇门。
费瑞躺在一张大床上,各种输液管和检查仪器的线连在他身上,就好像成了仪表盘似的。
这个男人转过头:“阿萨……你来这里干什么?”
“让那些医护人员偷个懒。”他关上门,来到床前,“说真的,他们的动作还真快。”
“你应该去……”
“闭上嘴,躺过去。”
费瑞看上去吃了一惊,但还是睡到了远侧,让萨迪斯特同样疲惫不堪的身体躺到床垫上。他背靠在枕头上,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呻吟。
萨迪斯特揉着眼睛:“你没有头发的样子真难看,你知道吗?”
“那么说,你也准备养点头发?”
“不了,我去参加选美皇后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费瑞咧嘴一笑。随后,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宁静之中,萨迪斯特不停想着自己闯进次生人的那栋小屋时的情景,看到费瑞被绑在桌子上,没有了头发,脸上被揍得一塌糊涂。亲眼目睹孪生哥哥遭罪……是一种痛。
萨迪斯特清了清喉咙:“我不应该像之前那样利用你的。”
费瑞抬起头,床垫一阵轻微摇晃:“什么?”
“当我想要……觉得痛的时候,我不应该逼你来打我的。”
费瑞没有回答,于是萨迪斯特转过头,看到费瑞用双手遮住眼睛。
“是我太残酷了。”萨迪斯特说得有些模棱两可,紧张的空气弥漫在两人之间。
“我很讨厌为了你做那样的事。”
“我知道。我很清楚。每次我逼你揍我,被打到头破血流,然后再享用你的痛苦,这才是整件事中最残酷的部分。我再也不会要求你那么做了。”
费瑞赤裸的胸膛因为激动而上下起伏:“我更希望动手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其他人。所以,如果你需要的话就告诉我,我会做的。”
“上帝啊,费瑞……”
“怎么?这是你唯一愿意让我照顾你的方式,也是你唯一愿意让我触碰你的时候。”
现在轮到萨迪斯特用手臂遮挡刺痛不已的双眼。说话之前,他咳嗽了好几下:“听着,没有什么拯救不拯救的事了,我的兄弟,好吗?现在都结束了。终结了。现在,是时候放开自己了。”
又一次默不作声,萨迪斯特一回头,只见一滴眼泪自费瑞的脸颊上滑落。
“啊……妈的。”萨迪斯特嘟囔着。
“嗯,差不多是时候了。”费瑞的眼中又滑落一滴眼泪,“上帝啊……该死的,我竟然哭了。”
“好了,振作起来。”
费瑞拿手掌擦了擦脸:“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可能要拥抱你。”
费瑞的手跌落下来,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望过来。
感觉到有些坐立不安,萨迪斯特推着自己朝孪生哥哥靠过去:“把头抬高点,该死。”费瑞伸长脖子,让萨迪斯特把手臂从下面绕过去。两个人用极不自然的姿势僵持着,“你知道吗?在你躺在卡车后面浑身发冷的时候,做这事儿要简单多了。”
“那时候是你?”
“你难道以为是圣诞老人吗?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萨迪斯特脖子上的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上帝……他真的是很尴尬吧,我究竟在做什么?费瑞扪心自问。
“我以为你是天使。”费瑞轻声说道,把头靠在萨迪斯特的手臂上,“你对我唱歌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平安送我到虚空里去。”
“我不是天使。”他抬起手在费瑞的脸颊上拂动,抹掉那份潮湿的痕迹,然后用指尖抹下他的眼皮。
“我累了。”费瑞喃喃自语,“非常……累。”
萨迪斯特端详着哥哥的脸,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似的。脸上的伤痕早已愈合,浮肿消退,他在自己脸上刻下的刀疤也已经不见了踪迹。费瑞的脸上只剩下疲惫和紧张的神色,却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
“你的心已经累了好多个世纪了。费瑞,是时候对我放开手了。”
“我觉得我做不到。”
萨迪斯特深深叹了一口气:“那天晚上我被人从家里带走……别,别看着我,你靠得……太近了。你这样我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