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蒙闻言大惊,受伤的骆驼,不就是那只般若吗?般若被发现了?!
“捉住它!那里那里!”
又是一片惊呼。
“往这里跑了!弓箭手,放箭!”
“快!快!”
“城主小心!”
一阵的大呼小叫,只见一条快如闪电的黑影飕地从远处的草丛中跃出,连着几个跳跃,划出S型路线,越过众人头顶,直扑向摇摇欲坠的牛车。
“城主?!”
几批人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伴着众人的尖叫声,凌空扑来的黑影突然被两道光隔离在了牛车外面,一道黑漆乌亮,一道白芒闪烁。“刷刷”利落的两声,空中同时掉下三条身影。
庞大体积的黑影摔在了地上,另外两条稳稳立足在地面。借着烛光看清,一位是当仁不让担负守护城主任务的灯草,手中的镰刀溅满了血迹;另一位竟是动手永远比动嘴快的豹人安卡,指节上弹出的利爪闪着锋利的寒光,铮,收回了手指。
灯草横他一眼,目中似有激赏,取过士兵手里的火把,俯身察看地上还没断气的动物。小蒙一眼瞥见,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那躺在地上喘着微弱的气息,长毛大头,硬壳短尾的丑陋生物,不正是她带到望月城来的般若吗?
她替它包扎的绷带,还服服帖帖地缠在它的前脚后掌上呢!
灯草看清了它的长相,嫌恶地用脚尖踢了踢:“就是这玩意攻击城主?这是什么动物?真丑!”
不知是不是敏感,小蒙竟感觉那辆死寂般安静的马车忽然起了轻微的颤动,很轻很轻,让她几乎怀疑是自己眼花。
安卡当然知道地上的是什么生物,般若还是他伪装成骆驼带进城里来的,他却很不在意地瞄了瞄,目光闪烁地转向呆立的小蒙,一言不发。
小蒙忽然对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生出无端的愤怒,你明明知道是般若,让灯草动手就行了,你插什么手,急于和刺客撇清关系吗?豹人,我看不起你!
牛车内传出压抑的声音,声线有些紧:“刺客,怎么样了?”
灯草检查了般若的伤口,她的镰刀不是盖的,安卡的利爪也不是开玩笑,这两下都伤在要害,竟把它粗壮的脖颈硬生生割开大口,直划到胸膛。
“垂危。”她给出了简短的答案。
一向柔缓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尖锐地叫道:“谁叫你杀了它的!不是说过留活口吗?”
灯草连忙辩解:“情况紧急,下手忘了轻重,不过留了一口气,城主是要审问它吗?”
细白的手指攥住轿帘,一点点探出,那白玉般的美指,竟在颤抖。抓紧了帘布,又放开,稍顷,平稳的声音传出:“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般若!般若你怎么跑出来了!”安静的氛围中,突然爆出惊雷般的声音,随即,噔噔的脚步声如疾风骤雨般响起,小猪那不知死活的家伙,一边跑一边叫喊,“听说有刺客攻击城主,是不是你……”
跑到这边,总算发现情形不对,嘎,自动止了声音,快跑的身体象急驰中的列车猛然刹车,险险停在了小蒙的面前,差点撞上她的鼻尖。
小蒙不悦地推开他莽撞的身体。小猪向她尴尬地笑笑,一眼扫到地上血迹斑斑的般若,惊叫着扑向它:“天哪,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这样子了?!”
灯草看着他,阴沉地道:“这只不人不鬼的东西,是你养的吗?”
“般若啊!”小猪浑然不觉灯草的阴谋,眨动无辜的大眼睛道,“它说要到望月城里找它的情郎。”
灯草倒抽一口气,脱口而出:“还有一只吗?”
小猪伸手抚着般若急剧起伏的身体,感伤地道:“它说它的情郎,是望月城里的,人。”加重了人字发音,故意用眼角瞟了一眼牛车,牛车上的手顿时更加紧地攥住轿帘。
“胡说!”灯草恼怒地叫道,看来她无法容忍妖兽的对象是人类。
“没有错。”小蒙分开阻碍的士兵,走到光亮处,目光直直投向紧闭的帘子,冷声道,“它曾说过,它要找的情郎,曾允诺过给它最丰富的食物,让它不再挨冻受饿,不再空虚寂寞……”
“闭嘴!”牛车内的声音突然失控,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与平和。
灯草有些愕然,看看小蒙,又瞅着牛车。
安卡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士兵们更是不明所以然。
窒息的气氛中,只剩下烛火叭叭的爆响声。
般若突然攒动四肢,努力仰起头颅,似乎想看清轿内的人,可惜它动作幅度越大,喉头涌出的血越多。张了张口,女人脸缓慢地伸出,完全倒悬的脸露出悲哀与绝望,轻唤了声:“郎……”庞大的头颅沉重地落地,就此了无声息。
小猪抚mo着般若的身躯,脸上神色交错,竟无法定格成一种表情,喉咙里哽咽着,却流不出一滴泪水。
他仰起脸,悲戚地看着小蒙,叹气道:“我的心里,好难过,胸闷得快要透不过气来,怎么办才好?”
小蒙冷笑着道:“轮得到我们替它难过吗?它的情郎可知道,就算今天它没有被杀死,它也绝对活不了多长时间,因为它的身体里长了血肿,这就是为什么,它千里迢迢,拼了命也要找到它的情郎……”
“希望它的情郎,心不是铁做的。”
那几根手指随着她的话一点点捏紧,白得透明的手背爆起根根青筋,轿帘快要被他揪下。手指突然松脱开,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平缓地传出:“灯草,割了般若舌头里的脸,我要用它引出幕后黑手,至于身体,就好好埋了吧!”
灯草不无疑惑地问道:“不照一般程序,拉去销毁吗?”
城主长叹了一口气,“看在它千里寻夫的份上,虽然误打误撞了我的车轿,唉,就算是可怜它吧!”
灯草应了声,照做不误。
士兵们推着破损的牛车吱吱嘎嘎地离开,小蒙冷眼旁观,车内话音一落,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若不是颇有份量的车轴响声,几乎让人怀疑里面空无一人。
一直到牛车消失,全部的士兵撤离,西厢归于黑暗平静,小蒙仍遥望着离开的队伍,若有所思。
小猪在她面前晃动五指:“傻了啊?受打击了?”
小蒙拂开他的手,转眸看他:“刚才你倒是演了一出好戏。”
小猪嘻嘻一笑:“就是想看他怎么装下去。”
小蒙冷冷地道:“般若是你放出来的吗?”
小猪神色严肃地道:“天地良心,绝对是它自己看到牛车发疯,我拦都拦不住。”
“城主为什么半夜到这里来?”象问小猪,又象在问自己。
小猪茫茫然摇了摇头。
小蒙转身,看到伫立在原地的银耳和安卡,二人静静地看着她,都不说话。
她没心思搭理这两个冷血的兽人,擦身而过,提步就欲上楼。
银耳开口解释:“小蒙,我们是不得已……”
小蒙头也不回,哼道:“当然,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
“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主人的吗?”安卡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开了腔,“病刚好,就迫不及待地到处乱跑?”
小蒙更加不拽他,提步又上一台阶,安卡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明天一早出发,计划不变。”
她翟然转身,愤恨地盯住他。安卡抬起金眸,丢给她一个嘲讽的冷笑,长尾巴在身后优雅地甩动,竟顾自己走了。
望月城篇 三十八章、城主的真实身份
雕梁画栋的屋宇,黯淡的烛火,低垂的帷幔左右分开,用流苏固定在两边,硕大的一个背影,静默着立在帷幔前,分开的幔布后,石墙上凸起的部位摆放着银托盘,盘里盛着一颗脸色苍白的女人头颅。
紧闭的唇,失去血色的脸,虽然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这颗头颅却被清洗得很干净。脸上没有血渍,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仔细看这张脸,竟然还是一张美人脸。
高大背影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定定地看着这颗头颅,大幅披风把他的全身隐藏得很好,露在外面的唯有那两条玉藕般的手臂。
双手颤巍巍地抚上般若的脸,抚过她的眉眼,抚过她原本红润饱满的嘴唇,轻声唤出只有他知道的名字:“兰……”
“你吃了很多苦,是吗?兰,找到这里来多么不容易,对吗?看着你离我只有咫尺距离,却如隔千山万水,你是多么勇敢,敢爱敢恨,而我,却是个懦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敢认……可是,你知道我建造这个城市有多么不容易吗?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能随便认你吗?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兰。”
颤抖着捧住无法回应他的头颅,深情地落下一吻。
身后咣当一声,似凳子被踢翻。城主倏然回头,看见晦暗的烛光下,灯草圆胖的身体呆呆地站在那里。
“城,城主?……”显然她被自己看到的一幕惊呆了,城主竟然亲吻那颗妖兽的头颅?
“灯草。”城主惨淡一笑,“你来得正好,有些事,需要做个了结。”
“城主?”灯草在震惊中不能恢复神智,抖动着嘴唇问道,“这是,为什么?”
城主抚mo着般若的长发,象抚mo自己的情人一样,柔声道:“你是说兰吗?来,兰,跟我的女儿灯草打声招呼。”
“城主!”灯草握住拳头,愤怒得浑身打颤,“你到底在干什么?那是攻击你的妖兽啊!”
城主呵呵笑道:“灯草,你说错了,兰既没有攻击我,也不是妖兽,她只是,我的爱人而已。”
“爱人?!”灯草圆眸大睁,“难道昴日城来的兽人说得没有错?这个妖兽的情郎真得就是城主你?!”
城主越发笑得轻柔,声音甜腻得化不开,“兰千里迢迢地来找我,我是不是应该让她陪在我身边呢?生前我不能为她做什么,难道死后也要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吗?”
灯草的心脏慢慢拧紧,她抓住自己的衣襟,有些喘不上气。
城主的声音越来越软:“说起来,灯草你这次做得太过了,竟然把城主夫人给一刀杀了,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能让兰开心呢?”
“城主……”
“还是,让你去地下陪着兰吧!”猛一咆哮,披风底下一股巨大的气流汹涌而出,直袭站立不稳的灯草。
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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