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进了气泡营造的温柔牢笼。
小蒙和灯草张口结舌,无比诧异地看见城主在气泡里不住地左突右冲,拍打着四壁,却根本无法出来。
灯草惊叫着扑向气泡,拼命叫道:“不要!不要杀它!它是城主!是我们的城主!”
云姐冷冷地道:“一只般若,还能当城主吗?”
“不要!不要!”灯草只顾叫喊,伸手捶打气泡,一脸的悲痛与惊恐,仿佛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亲人。
般若看着她,止住了狂躁的行为,血淋淋的兽头在另一边亲昵地砥触着她的手掌,声音象在叹息:“灯草……”
“城主!”灯草的眼泪被他这一声轻唤,刷地勾下来。熟悉的,温柔的,甜润的声音,曾拔动她不成熟的少女心弦无数遍,此时这一声唤,充满了依恋,与绝望。
“我来救你!我会救你出去!”她抓起镰刀就向气泡上割去,嗤,被反弹了回来,身形往后微微一顿,又扑了上来,这一次加大了力量,可是,她使的力气越大,被弹开的距离就越远。
“灯草,不要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城主的声音有些哽咽。
灯草越来越疯狂,拼了命般要割开气泡:“不管你是什么动物,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爹妈!是生我养我的人!是我的,亲人!爱人!”
云姐眉头微皱,两指一捻,反弹回来的力量竟将灯草圆胖的身体整个撞飞到帷幔后的石壁上。银托盘“哐啷”一声巨响,石壁竟然嘎嘎响着向后敞开一角,露出幽深黑暗的内洞。
浓烈腥臭的气体顿时充满了整个空间,灯草的眼睛在转眸后的一瞬,完全呆滞住。
城主在气泡内放声狂笑:“看到了吗?哈哈哈~~看到我对望月城的子民做的事了吗?你现在还认为我是你的亲人,是你的爱人吗?哈哈哈~~!!”
灯草哆嗦着嘴唇,全身都在颤抖,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漱漱直下。
气泡脱离地面,一点点上移,城主在气泡内完全平复了情绪,闭上眼睛,象是喃喃自语,又象是嘱托后事:“只求,将我和兰埋在一起……”
气泡突然扭曲,象被顽皮的小孩用力拉扯,城主随着它的变形而变形,痛苦地挣扎着,拼尽全身力气嗥叫:“这不是人类的力量!你不是人!你是他的……他……妖……妖……”
声音嘎然而止,气泡突然绞成几股,气泡内的生物顷刻被绞杀成碎末,随着爆炸开的气流,纷纷扬扬洒了满地血花。
灯草呆呆地望着漫天飞洒的血花,眼泪淌满了衣襟,身后半露的黑暗幽洞内,堆满了一撂撂的森森白骨。
城主喊出那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时,小蒙迅速将目光从惊心动魄的血腥场面拉回,移向云姐,下意识的一个动作,说不清为什么,更象是为了求证什么。
只一眼,心里突突跳得象小鹿一般,没有勇气再去看她。那是什么表情,妖媚的眼眸充满嗜血yu望,鲜艳的红唇竟然向上微微勾起。她在笑,面对如此残忍的绞杀,她竟然在笑!
望月城篇 第四十章、都是贡品
你不是人!你是他的……妖……
她猜不出云姐会是他的谁?但是知道城主说的这个他,这个未说出口的妖字后面,无疑就是妖神。
云姐,也和妖神有关系?!
血雨腥风中,房门大开,一行数人闯了进来,伴随着望月城士兵急促的呼叫:“不行!城主不会允许你们进入!”
温和的声音回答道:“我的侍卫走失了,我们只是来要求城主帮忙协助而已。”
冷冰冰的声音叫道:“罗嗦什么!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快点进去!”
“小蒙!小蒙你在里面吗?”这一下换成小猪的声音,一路喊着跑了进来。
云姐转眸看她,微微一笑:“你的男人缘真是好得没话说。”
小蒙不客气地反讽:“这几个,哪个配得上称为‘男人’?”
云姐掩嘴失笑:“总不成称呼他们为,雄性动物……”
小蒙一听这个名称,也有些好笑。
两句话的功夫,小猪急吼吼地向她扑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脸上满是焦急:“大半夜的,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出了什么事,怎么身上有血?你有没有受伤?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
小蒙又好气又好笑,挣脱他热情的搂抱,叫道:“我没有事,有事的是望月城主!”
“望月城主怎么了?”踏进房门的果然是安卡和银耳,他们身后一拥而进的望月城士兵,听到这句话脸色俱是大变:“城主呢?城主……”
不约而同的,目光聚集在满地的模糊血肉,然后移到那一双惨白的,静静躺卧着的美丽断臂。
灯草蹒跚地站起,摇摇摆摆走向卧室中央,跪在地面上,将那一双手臂轻轻捧起,紧紧地捂在自己怀里。
士兵们又是惊惶莫名,“灯草,城主怎么了?”
灯草默然,半晌才开口,一字一顿地道:“城主,归西了。”
士兵手里的器械乒乒乓乓地掉落,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怎么可能?……”
银耳平静地看着房间里这诡异一幕,注视着神色自若的美人云姐,眼神闪烁地问道:“能否解释一下,望月城主是怎么死的?我得慎重考虑,跟城主的盟约,还有没有继续的必要?”
“盟约?”灯草神智有些恍惚,重复着他的话。
银耳微笑道:“灯草姑娘想必还不知道,望月城之所以在四大城池中形成气候,没有遭受外来攻击,望月城城主在中间可出了不少力。”
“出了不少力?”灯草恍恍然地抬头看他,不明所以然。
银耳却只是诡谲一笑:“你不会想知道的。”
灯草突然惨淡地笑道:“难道,是你们所谓的生意吗?以此来交换一城的人类性命?”
银耳勾了勾嘴角:“看来灯草姑娘也是明白人。”
灯草将目光投向小蒙,小蒙亦安静地回视她。
灯草颤抖着声音说道:“你说的,果然是真的,城主真得,在做这种买卖……”
小蒙叹了口气,不搭她的话。
安卡环顾着室内,对墙壁半开的秘洞更感兴趣,轻盈地迈着步子,他走到洞口,撕下衣角系在口鼻处,对着愕然相望的士兵道:“臭不可闻。”示意他们取下墙上的火把,带头进了洞内。
咯嘣咯嘣的脆响,是脆弱的骨骼断裂的声音,安卡不知踩到了多少副死人骨头。小蒙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银耳显然也有相同嗜好,用帕巾捂了鼻子,随后钻进了洞口。灯草将城主的手臂揣入怀中,面无表情地命令不知所措的士兵道:“跟上!”自己也取了火把,率领士兵进入。
云姐对洞内的秘密却毫无兴趣,拧身向着门口走去,嘴里直嚷:“这里又闷又臭,我需要透透气。”
她一走动,趴伏在角落的小白毛嗖一声,利索地蹿上了她的肩膀。
小猪一见吱吱,两眼放亮,扑上去就要抢。
云姐哪里肯依他,纤腰扭摆之间,人已经闪出了门外。
小蒙在原地踌躇片刻,最终放弃了一探究竟的好奇心,走向了房门。
门外的空气清新冷冽,尽管夜风冰冷刺骨,相比较令人呕吐的室内,却如隔两重天地。
云姐深深呼吸着空气,长舒口气:“这下子好多了。”
小猪追着吱吱,吱吱在她身上上蹿下跳,小猪一不小心手掌按到了云姐胸前,云姐眼神一凛,冷冷地道:“摸哪里呢?”
小蒙忍着笑,揪住小猪衣领,将他拖到自己身边。看云姐怫然变色的样子,她心里居然有些恶整的痛快。
云姐哼了声,不阴不阳地说道:“现在知道看别人的笑话了,刚才在里边不知道多没用,两次都被掐住同一个要害,妖瞳在你手里形同废铁,真不知道你这些年是靠什么捱过来的?”
小蒙笑笑地回答她:“我不出手,自然是知道你们会出手。”
云姐冷哼道:“事后的大话谁不会说,当时我的反应要是慢一拍,只怕你现在真得就是一具尸体了。”
小蒙微微一笑,认真地看着她道:“我相信你,云。”
云姐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一时间竟然愣了神,看着她出不了声。夜风撩拨起云姐长长的黑发,拂过她凝脂般的香颈,拂过微颤的眼睫,欲言又止的红唇,对面的短发少女不言不语地回视着她,飘荡的风在二人之间勾勒出某种无法言喻的暧mei情绪。
身后脚步碎响,打断了这种不清不楚的暧mei。
门口的三人转身,看见安卡和银耳走出来,然后是灯草,接着是望月城士兵,个个脸色煞白,作呕连连,最后意外地走出一长队男女。
小蒙他们惊奇地看着这些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男女,看模样都是健康成熟的人类,赤裸出精壮的上身,只着一条长裤,眼神呆滞,面无表情。
小猪指着鱼贯而出的这队人,问道:“他们是……”
“秘室里找到的,藏匿了二三十人。”安卡一旁代答,扯下掩住口鼻的布条,大口地喘气,咒骂道,“熏都能熏死人了!不是人呆的地方!”
银耳唇畔带着淡淡的笑容,颇有看好戏的心理。灯草的目光投注在这批从秘室中获救的人身上,有气愤,有不满,更多的还是不理解。
最后一个从里面出来的男人站在房门口,和这批人类一样呆滞的眼睛在接触到灯草时,突然产生了变化,他跌撞地向她走了两步,嘶哑着嗓子叫道:“姐姐……”
灯草惊诧莫名地看着他,房外的人都在看他们二人。
这名男子一副稚气的模样,黝黑的皮肤,半短不长的头发,神情焦急又迫切:“姐姐,是我!你还记不记得,呃,长大了,我要做姐姐这样的人,杀怪兽,护望月……”
他的话还没说完,灯草睁大了眼,颤抖的手摸索上他的脸:“小弟弟,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手掌滑落在他肩头,触摸到完全男性化的骨骼,灯草倒吸一口气,“你,真得吃了?”
“嗯。”男子重重点头。
灯草仍是满脸的疑惑:“才多长的时间,就算速成也不至于这样,为什么?”
男子咬着下唇,很委屈的小男生神态:“城主给我下了几倍量的速成药剂,说是要临时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