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蒙嘴角微勾,反身贴住他的后背,手持武器向着周围的狼兵严阵以待。身后传来压低的声音:“背上的伤,不要紧吗?”
她浅浅一笑:“无碍,就算身上的血全流光,想我死也没那么容易。”
安卡不再言语,自然是想起了那次在昴日城,她曾被流苏吸光鲜血照样生龙活虎地活过来。
狼兵包围圈缩小,她大声呼喝道:“上吧!”
于是,在倒塌了一角的狼堡前,在肃穆的狼王石像底下,刀影闪烁,剑花纷飞,所向披靡,密密麻麻的狼兵势如破竹,硬是被他们砍杀出一条血路。
逃入擢星城幽暗巷道,看到一处僻静民宅,安卡飞身跃入矮墙,打开木门将她扯进,贴在门后屏息敛气聆听门外的动静,听到追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松了口气。
一放松下来,小蒙立时感觉背上火辣辣地痛,安卡拉她一下,她忍不住抽气。
安卡吃了惊,连忙转过她身体,看到她后背殷红一片,已经分不清哪块是完整的皮肤,恼得他直埋怨:“伤成这样还敢说没事!”
她咬着牙低声道:“死不了!”
安卡瞪眼叫道:“痛个半死,比死还难受!”迅速环顾院子四周,看到几株栽种在土壤里的绿色植物,眼睛顿时放亮,走过去拔了几株捏在手心,向她招手。
小蒙心领神会,举步上前。
安卡抬脚踹开大门,狭窄的空间内只有几张桌椅和一个灶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心里有些纳闷,没有多想,示意她坐下来。
小蒙自觉地将身上残余的衣服除去,血渍一片的后背袒露给他。
安卡随手卷了挂在屋里铁丝上的干净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背部,擦去印象中没有伤口的一部分,捂上触目惊心的血口处,她唔一声低呼。
“痛吗?”手底一抖,满手心都出汗。
“没事!”她咬了咬牙。
安卡低低咒骂了声,呼吸急促得比打仗还紧张,她有些好笑,“你别抖啊!”
安卡怒道:“我哪有抖!”
“明明……哎哟!”
“痛,痛吗?”
“痛死了!”
安卡忽笑,低低的,“还以为你是石头做的,太倔强可不好。”
她闷声闷气:“别跟我说教。”
擢星城篇 第五十三章、混乱的擢星城
将绿色植物塞入口中,嚼烂,细细敷上她的伤口。她抽着气,耸动后背。
“别动!”
“是什么?”
“疗伤的药草,没想到院子里有栽种。”灵巧的手指抹去滑落的草汁,毛巾撕成方块固定住,又把多余的毛巾撕成长条,小心地绕过她肩胛绑缚好。
“很熟练?”
“嗯,出外剿杀流寇经常受伤,识得这些野地里的药草,也包扎过伤口。”
“药草还有吗?”
“留了一点。”
“你的伤……”
“不碍事。”
看见房里挂着半新不旧的棉布上衣,安卡毫不犹豫地抓过,盖上她的肩膀:“受了伤别吹风,感染或变成伤寒就不好了。”
捏住棉衣一角,久违的温暖从心底慢慢渗出,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浑身长刺与她针锋相对的豹人,些微的关怀,就能带给她温暖幸福的感觉。难道,她一直渴求的幸福,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被关怀的,温暖的感觉?
“傻看什么?”安卡瞪了她一眼。
她笑笑,夺过他笨拙擦拭伤口的毛巾,往屋里看了看,“没有水可以清洗吗?”
安卡失笑:“哪里来这么多讲究,要不,用你的口水也行啊!”
小蒙眼珠转动,坏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呸呸几口,当真吐了唾沫,裹着毛巾就擦向他的伤处,看他脸上的表情,简直象吞了生鸡蛋,说不出的惊悚。
略擦几下,向他摊手:“药草。”
安卡僵硬地递上,她学他的样,放口中嚼烂,“叭”糊在他的小腿。他吸了口气,连忙分开她的手,干巴巴地道:“我自己来……”
手脚飞快地缠好伤处,一抬头,看见她笑笑的表情,脸上竟有几分尴尬,别扭地道:“笑什么,蠢女人!”
小蒙撇了撇嘴:“张嘴就没好话。”
安卡刚想反驳,敏感地听到灶间发出异响,倏回头,厉喝:“谁?!”
灶间杂乱的柴草微微颤动,立即归于安静。
安卡跳起,毫不客气地拔拉开柴草,就见一大一小两只生物缩在里边瑟瑟发抖,长着鹤的头和颈,却古怪地安了一副人的身躯,象是没有化成人形的半妖。大的那只张合着嘴巴,一副被惊吓住的模样;小的那只因为害怕,居然尿湿了裤子。
“出来!”
“饶命啊,饶命!”鹤嘴吐出人言。
“没人要你性命,快出来!”安卡不耐烦地叫道。
鹤人犹豫地探出头,看了看他,又瞄向小蒙,显然察觉他们不具备威胁性,这才拖着小鹤战战兢兢地步出灶间。
“躲起来干什么?”安卡蹙眉。
鹤人恐惶:“街上戒严,士兵又挨家挨户搜查,怕被它们吃掉……”
安卡不去理他,掀灶上的锅盖,随口道:“怎么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
鹤人搂抱住小鹤,惊慌地回答:“有一点好东西都被士兵搜去了,剩下的,只有素食。”
“素食?”
“就是你拿来疗伤的药草,那种植物。”
安卡瞪大了眼:“你拿药草当食物?!”
鹤人被他吓得往后退:“我们,本来就是吃素的,什么草,都吃……”
小蒙看得好笑,插嘴道:“你就别吓他了,看把他吓的,还有那个小家伙,都尿湿了,把裤子换了吧!”
鹤人急忙道:“没事,我没事!”
安卡又向他瞪眼:“又不是你尿湿,还不去换!”
“是,是……”鹤人不敢不遵从,翻箱倒柜找了条干净短裤出来,给小家伙换上。
看见二人没有恶意,鹤人大着胆子问道:“请问,你们,就是被士兵追捕的犯人吗?”
安卡一拍桌子,嗓门洪亮:“什么犯人!我还是擢星的兄弟呢!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小鹤往他老爸身边躲闪,鹤人搂着他,脖子缩回颈内不敢吭声。
小蒙向安卡使个眼色,示意他闭嘴,转尔向着鹤人款笑软语:“你别怕,这位大叔,是吧?鹤大叔,我们不是坏人,只是在这里被人诬陷落了难,不小心闯进你家而已。稍为休息一下,我们就会走,不会连累你,只是想向你讨一碗水喝。”
鹤人结结巴巴地道:“水,水吗?我要到外面的井里去打……”
“那就快去!”安卡拍了一下桌子,鹤人急忙提起水桶就往外跑。安卡一声喝叫,“把你家小子留下!”小鹤吓得两腿打颤,鹤人头也不敢回,嗤溜蹿出了门。
小蒙叹气道:“欺软怕硬就你最行。”
安卡哼声:“谁说我怕硬,照欺!”小蒙只有苦笑。
过不一会,鹤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急忙地掩上房门,向他们叫道:“城里现在混乱得不行,你们趁现在逃出去最好不过了!”
安卡拧眉:“不是说士兵戒严吗?你敢骗我们!”
鹤人急喘着说:“不是,不是的!听说昴日城的大城主率领兽兵军团,正在攻打城门,狼族士兵全部往城门口去了,城里乱得鸡飞狗跳,现在不逃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安卡哦了声,思忖道:“流苏这么快就打到擢星城了吗?现在来得正是时候,擢星不知所踪,流苏又加紧攻打,趁这时候混入城中,神不知鬼不觉。”
小蒙立起身,紧了紧身上的长上衣:“走吧!小猪和灯草他们肯定也在城里,先找到他们。”
安卡应了声,俯身就着鹤人打来的半桶水,饮了一大口,一句话没有,抹了抹嘴巴大步迈开。
小蒙向鹤人笑笑,跟着他走出房门。
二人前脚一出,大门在后脚跟立即紧闭,安卡恼怒道:“这老家伙,躲我们象躲瘟疫一样!看我不进去揍他一顿!”
小蒙扯住他衣角,埋怨道:“别多事!还不快走!”
走不了几步,果然看到整条街面就象鹤人形容的那样,硝烟弥漫,活脱脱一副暴动的局面。各种奇形怪状的兽人奔跑呼号,狼族士兵趁火打劫,整座城池陷入混乱。
安卡微叹:“擢星以暴制暴,擢星城真得混乱不堪啊!”
轻巧地躲过士兵的耳目,一路看下来,屋损人亡,不时有横死街头的兽人类,或残肢或断头,惨不忍睹。
倒抽着气,退到一间宽广屋檐下,忽听一墙之隔的屋里传来凄厉惨叫,叫声撕心裂肺,仿佛遭遇了极端痛苦的折磨,听得经过的二人全身打颤。
擢星城篇 第五十四章、重生记忆
“出了什么事?”小蒙悄声问安卡,手臂上寒毛根根倒立。
安卡咒骂一声,二话不说抬脚踹开门板,脚还没落地,身体如遭雷击,震在了原地。
“到底出了什么事……”小蒙在他身后向内张望。
“别……别看……”安卡努力从喉间发出声音,声带嘶哑得象被撕裂一般。
小蒙心中大疑,灵敏地一弯腰,钻了进去,眼睛甫一落地,象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凝固住了。
从来没见过的血腥场面,极尽一切残忍手法折磨致死的残缺尸体,横七竖八交叠在一起,死不瞑目的样子触目惊心,黄泥地面无法容纳过多的鲜血,向着上面汩汩地冒着血泡。
这一幕,堪比阿鼻地狱。
小蒙吸着气,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高亢的惨叫声已经变得气若游丝,有一下没一下地从更深的内室传来,刺激着他们的视觉神经和听觉神经。
安卡向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不敢再鲁莽造次,悄悄贴着墙壁向内室摸去。小蒙连大气也不敢出,鬼使神差地跟在后头。
悄悄扒着内室的窗口,只一眼,安卡就僵在原地。
“是更恐怖的画面吗?”她问,安卡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她疑惑地探头看去,也是一眼,血液凝固住了。
他们此时看到的画面,用血腥来形容已经远远不够,简直是,惨绝人寰。四五名面露凶光的狼族士兵,围着一堆血糊糊的物什,正掏弄得起劲。背对着他们的那名狼兵挪动身体,二人看到了地上那一团物什,圆圆鼓鼓,红白相间的不知名物体,微微地蠕动,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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