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汉书》,破了这个谶。”
我强嘴道:“哪里有不祥?”
师父又在我头上敲了一记,笑道:“这不就是不祥吗?”我也尴尬地笑了笑,师父又道:“小亮,记住了吧,日后若是你能领兵了,千万要记得,改口可以,就是要看怎么改,得有理啊。”
……
想着,我不禁想起在高济,一旦统帅的军令错了,或者承认错了,对军心的打击是何其之大,即便连那些身边看似很忠心的将军都会怀疑你。我抬头看着满月如盘,本想说观天象去之不吉,立刻回营的,后来想想算了,哪怕白跑一趟就白跑一趟,别少了礼数。
章家还有人是三品以上的职官吗?我见门口有我的兵士把守,有些意外。
门口两个值守的兵士见是我来了,跑上来一个,行了军礼。
“谁让你们围的章府?”我问。
若他答说是莫仁武的部下,那便是有人在朝为官,不过他说是王将军派来的。
“王将军派我等保护章府,免得发生误会。”他说。
我点了点头,让他去叫门。王宝儿虽是猛将,却也细心,我当时都忘记这一茬了。
不一会,中门大开,几个老妇迎出来,道:“夫人请姑爷进去说话。”
她们定然是岳母使唤熟的老人,我不敢托大,道了声谢,让人推我进去。
进了客堂,只见岳母做了主座,旁边跪坐着几个丫鬟伺候。
“姑爷坐。”岳母挥袖一指客座,板着脸说道。
我躬身行礼,有些懊恼今日来得不巧,这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
“姑爷近来可安好啊。”岳母阴阳怪气问了一句。
我定下心神,知道这个岳母和章仪一个脾气,陪笑道:“近来微有小恙,上司又有些不便,所以这么晚才得抽空来给岳母大人请安。”
“你当我是章仪那妮子给你哄的嘛!”岳母震怒,一掌拍在几案上。
我暗道不好,没有答话。
“门口那些兵士是怎么回事!你起兵作反,连自家人都不照顾吗!还是说你把我们仪儿就扔了不管了?你围了皇城,仪儿就在宫里,你就不怕她有个闪失?”岳母连声斥问我,眼圈泛红。
我连忙谢罪,道:“小婿不敢!门口的卫士乃是为了保护岳母大人的周全,以免被流兵惊扰了。仪儿的事小婿早有安排,定然保她一根头发也不缺地出来。”
“哼!你围了人家的寝宫,人家会放过你媳妇吗?她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吗?你、你……反正若是仪儿有个闪失,我章家上下找你拼命!”岳母骂道。
“岳母大人息怒、息怒……”我嘴里劝着,心中倒是在想太后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听岳母的口气,太后此人该非易与之人。当年太后立了圣上,指了条明路给圣上,靠上了师父。说明她还是老而弥辣,不显山不露水便有了拥立之功。或许……她当年就知道昌平王无意挟持幼主的事。
再看她和圣上,和一般人家并无二样,甚至更为母慈子孝……但是她掌管后宫几十年,事情到了今日的田地,她就真的事先不知道一点消息?我又想起她那日探监,似乎有废立之心。联系起她反对立太子,我又瞎想她定然是早就知道何美人与孝王有染……
岳母大人骂累了,暂停了一下,喝了点水,问我:“你日后打算如何?”
“自然是先救出仪儿。”我顺着她的话头道。
“荒唐!”岳母居然又大发脾气,“你大动干戈便是为了一个女子,不是把我家仪儿也拉入火坑?我章家女婿哪有这么窝囊的!”
我有些气结,顶嘴道:“其实岳母大人不必担心,当日小婿便是吃准了,若是小婿起兵,太后一定会寝食难安地担心仪儿别落了一根头发!这人便是如此,得势的时候高高在上,一旦失势便知道收敛了。”
我从皇后身上就看到了,所谓帝王家,也不过如此。太后或许有些小聪明,却还不够和我斗,手中连兵都没有,就想玩弄废立大事?
我见岳母不言,又道:“太后手中并无兵权,小婿围而不攻便是给她机会。其实,谁当皇帝她都是太后,最怕的就是有外人改朝换代,所以,她现在必定要尽安抚之能事,怎可能伤了仪儿一根头发?”
岳母气乎乎地喘了一会,扔给我一封信,恨恨道:“本是要你在北疆忍住的,谁料你傻傻地回来了。回来了也就算了,你安心死了我仪儿还能改嫁,谁知道你又反了!现在反还不如在北疆反呢。”
我苦笑着拆开信,里面是满满一纸的将军名册,籍贯、姓名、将军号以及所担军职,详细得很。
“这是……”我问岳母。
“这是仪儿她太爷爷和爷爷的旧部,还有她爹的至交好友,我帮你选的都是靠得住的人,你可以放心给他们兵权。”
我心中一阵狂喜,强自按奈住,躬身谢道:“多谢岳母大人。”
“你对我家仪儿好些比什么都强,还有,你还没去过史将军府吧。”
我心中一惊,起兵一日一夜了,居然把这位大将忘记了,也是因为没有强敌。“小婿……一时忙乱……”我支吾道。
“史家根深蒂固不下章家,杨可征这个名字可听说过?”
“杨大帅,如雷贯耳。”我躬身道。
“那便是了,你还不知道他就是史家的外甥吧?闲话我不说了,今天史家已经来了几拨人了,史君毅虽是你帐下的将军,却总不能让他自己穿了披挂来找你讨兵吧?是,他是愿意,史老太君,那是受过一品诰命的,连皇太后见了她都要行礼,她肯吗?现在指不定怎么在家里骂你呢。”
“都怪小婿莽撞,小婿这就去史府。”我被训得一头冷汗,刚好借机离开。
“去了就回来,这是你家,你倒宁可混在臭气熏天的营里?”
“是,小婿明白了。”
我躬身而退,到了外面才放开吸了口冷气,当年便是娘也没这么教训过我……不过岳母虽然严厉,却也是向着我的,否则这谋逆的大事也不会说这么清楚。
不过岳母说得对,现在反还不如当时在北疆就反了呢,只是我当时的顾虑岂是现在能说明白的?
别的也就不说了,听岳母的口气,似乎有要我自立的意思……
脑中胡乱想了些将来之事,车驾已经到了史府。我第一次到史君毅家,抬头一看门楣又吸了口冷气,上面该是太祖皇帝的亲笔:天兵府。
原来是天兵史家!天兵府本得名于前朝,若是我没记错是前吴思宗时赐的号。后来太祖龙起,史家分了两派,其中一派从龙有功,尤其著名的便是大帅杨可征,得太祖隆宠。
只是史姓武将现在已经不多了,听说史君毅是独子,想来将门败落,激得他比其他将军更渴望战功。
我有些懊悔没有早些来,虽然史家早已大不如前,但是杨可征大帅的麾下,便是当年的伍长今日也可能成了一军之将,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去投了我的名剌进去。”
我不习惯身带名剌,不得不从门房讨了纸笔,即时写就,落款不敢称官,只写“后学晚生明可名 顿首百拜”。
过了一会,一个丫鬟出来,看了我一眼,道:“你就是明可名?”
我拱手道了声是。
“你要见老太君?”
“是。”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老太君睡下了,明日请早,老太君的规矩,过了午时不见客。”说完她扭头就走了,把我关在门外。
我对左右苦笑一声,道:“回章府。”
是夜,岳母把我安排在了章仪出阁前住的小院。从外面看,一样的小桥流水,青荷连碧,一进去,我又一次见到了章仪狡猾得近乎奸诈的诡异笑容……墙上全是兵器,从九节鞭到大朴刀,还有不少我没见过的。她一定在皇宫内笑我:“又被我镇住了吧!”
我的确被镇住了。
所以,当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爬上我的床,用一把木剑指着我的喉咙时,我已经没办法更震惊了。
“你叫什么?小家伙。”我被他踩醒了,挥手斥退了跟进来的守卫。
“我叫章义。”他大声叫着,还在我肚子上跳了两条。
我被踩痛了,虽说只有六岁,却还是挺壮的。
“你叫什么?”他问我。
“明可名。”我说着,坐起身,让他坐在我腿上。
他挥动着木剑,得意道:“还是让你混进来了。”
我不解,笑问道:“什么混进来了?”
“娘说若是让你进门,她就把姐姐赶出去。你不会打我吧?”他突然问。
“呵,我从不打人。”呃,十六岁以后……
“嘿嘿,那用你换那个凶姐姐还是不错,娘总算知道她闺女捣蛋了。”章义学着大人的模样,煞是好笑。
我笑道:“我和你姐姐可是一伙的,当心我告诉她让她打你屁股。”
“哼!”他撇了撇嘴,又问我道:“你是将军么?”
“我,应该是吧。”我想起我还有个军师将军的名号,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是将军,怎么能帮着丫头片子?男人该帮男人嘛!”章义很认真地对我说道。
我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头都差点撞到墙上,喘息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明可名嘛,我听得熟了。娘总是说,‘明可名那个兔崽子’。”章义奶声奶气地学给我听。
我苦笑道:“我是你姐姐的夫君,该是你的姐夫呢。”
“嗯?那就是说姐姐真的已经失身给你了?”
我正不知如何回道,门口一阵喧哗,几个下人进来,为首的是个少妇。少妇对我行礼,叫了声“姑爷”,又道:“少爷,时辰晚了,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呢?”
章义在我耳边轻轻道:“是我奶妈,帮我殿后……”
正说着,已经被上前的奶妈报走了。
等他们走了,我也没有睡意了,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
“姑爷早。”
清早,侍女进来给我端来了洗脸水,帮我着装,扶我上了轮椅。
我出了章府,直接往大营赶去。一路上,已经有百姓出来买菜或是闲逛,京城十二门也开了三门,一切都在重新回到平凡的日子。不过路上的兵士还是给这座久未经战火的城池带来了一丝紧张,时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