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色宫墙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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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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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认真的听着她娓娓道来,心底里像是溺水之人忽而望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猛然松了一口气,又密密麻麻的溢出平和若定的欢喜。

他道:“朕知道简玉衡是你的表哥,你曾在他家里住过几年,兄妹之谊使你们举止亲厚才令人生出误会。这些朕都知道,朕都信你。”青橙怔了怔,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是皇帝,想要知道什么,实在太容易了。她的鼻尖酸酸,竟而有些动容,轻轻依偎在他怀里,如同能躲去冬日玄寒似的,生出暖意绵绵的春阳盛景。

一路回到养心殿,吴书来小心觎着皇帝脸色,并不敢多言半语。皇帝在纯贵嫔面前虽笑语晏晏,可转了个身,便板了脸,阴云密布。皇帝换下衣衫,呆立在窗下许久,忽道:“召秦院使。”吴书来“喳”了一声,便退下传旨。不出半会,便有老头子连滚带爬的疾步而来,跪下请了安,便直问:“皇上圣体有何不适?”

皇帝扬了扬脸,吴书来会意,领着殿中伺候的宫人悄然退下。皇帝道:“今年夏始,江苏连月下雨,山洪暴发,眼下雨已然停了,可瘟疫肆虐,民不聊生。地方药材稀缺,大夫医术不精,使瘟疫越发猖獗。朕有意从御医院遣调几名太医去支援,秦爱卿以为如何?”

既是为国为民之大事,秦院使哪里敢驳圣意,便道:“皇上心怀百姓,臣等自当竭尽全力。”皇帝点点头,道:“你年纪也大了,舟车劳顿,况且瘟疫极易传染,朕怕你撑不住。”

秦院使听皇帝抚恤,越发感恩戴德,叩首道:“皇上是天下之主,有命于臣,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皇帝微微一笑,道:“朕留着你还有用处,舍不得你赴汤蹈火!”停了一停,又道:“朕知道御医院有好几位年纪轻,身体好,医术也不错的御医,不如就派他们去罢。万一不得当染了什么,总仗着底子好,也能勉力一治。”

秦院使自是求之不得,便道:“皇上所言极是。”略略思忖片刻,道:“臣以为黄元净、任席坤和简玉衡三位御医不错,都是年轻体盛,资历颇深,况且让他们出去历练历练,对往后医术上的长进也有好处。”

此话正合皇帝心意,遂浅笑道:“如此甚好,由你安排便是。”

翊坤宫里热闹非凡,尔绮腿上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坐在小厨房的廊下盯着黄二切洗羊肉片、牛肉片、猪肉片。黄二笑道:“我的姑奶奶嗳,大冷的天,您就进去烤火罢。这儿有我盯着,您只管把心吞到肚里!”尔绮扬眉笑道:“我倒不怕你做得不干净,料你们也不敢,这可是为着万岁爷预备的,有一点骚,都饶不了你们——我瞧着你们是觉得有趣儿,想跟着学一学,等我到了年纪,出了宫,好歹还能有门手艺不是?”

黄二手上麻利的做着事,眼睛还盯着底下刷洗的宫人,嘴上却奉承道:“不瞒姑奶奶,我还会点儿观相,就您的模样儿,往后定能嫁个好人家,连冷水都不用沾一点子,只管当主母奶奶,由着人伺候。”

尔绮乐得大笑,道:“嘴巴子比我还厉害!”

青橙站在花厅里瞧着宫人摆弄碗筷,置炭火,放铜吊子煮着汤锅,香腻的汁水沸腾翻滚,将那猪后腿骨里的骨髓都熬得浓稠稀白了。夜幕渐渐四合,屋中点了数十盏壁纱宫灯,火锅的香味儿散了满屋子,闻着都叫人直吞口水。牛肉片儿、羊肉片儿、猪肉片儿、蘑菇、菌菜、葱香蒜苗、辣子豆酱摆了一大桌子。

皇帝姗姗来迟,远远就笑:“今天可要大饱口福了。”见了满桌子的肉,愣道:“怎么?又能吃肉了?”青橙福了福身,请他入了座,正色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皇帝叹了一声,道:“立规矩的是你,破规矩的也是你!”

青橙道:“有口福的却是你!”

皇帝向来不怎么贪食,总是吃得五六分饱,饮两口清酒也就罢了。可今日却觉胃口大开,连吃涮锅的味道也不一样,实在美味至极,笑道:“你叫人往锅里放了什么,怎么味道和御膳房的不一样?”青橙陪着喝了大半盅酒,颊上飞红如霞,微有醉意道:“羊肉是同样的羊肉,牛肉也是同样的牛肉,所有的酱料,蒸煮的过程,都是依着御膳房的规矩,半分不差。但是,但是。。。。”她结结巴巴的,皇帝不得不凑上前,问:“但是什么?”

青橙顺势攀上皇帝的肩,将唇贴在他的耳边,打了个酒嗝,低声道:“但是我心里有你,记挂你,想你,一边准备膳食的时候,就一直想着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说着说着,不知何故,就忽而落下泪来,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委屈,百般杂味涌上心头,经不住就靠在他身上,轻轻抽泣。皇帝酒品甚好,知道她醉了,便拍了拍她的背,以示抚慰。青橙断断续续嘀咕道:“皇上。。。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么?还是。。。还是。。。”喉口泛酸,胃中翻滚,不等皇帝反应,她就一口吐将出来,弄得皇帝满手秽物。

海安在旁侧伺候着,早已吓得心惊胆颤,哆嗦着上前,道:“皇上,奴婢。。。”皇帝却摆了摆手,道:“别说话。”青橙阖着双眸,像是坠入梦境一般,在他耳侧嗦嗦叨叨。他从未见过女子喝醉的模样,虽吐了他满身,竟未觉得恶心。他很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如梦中喃语,微不可闻。

宫婢们早已端了温水进屋,海安道:“皇上,让奴婢给您净净手罢。”

皇帝道:“你扶着纯主子进去换身衣,给她洗把脸,朕让她们伺候就行。”他欲要松开青橙,让海安扶着,不想,青橙忽而使了力气,死死的揽住他的脖子,就是不肯撒手。海安不敢使蛮力,急得额上满头大汗,又怕伤了青橙,又怕恼了皇帝。

到底还是皇帝宽宏大量,道:“算了,就让她抱着吧。”海安为难,道:“皇上的衣衫脏了。。。”皇帝看了一眼,不禁瞪了瞪青橙,无奈道:“你主子倒好,脏东西都吐在朕身上,她自己的衣服倒干净得很。”说完,任由她挂着自己的脖子,伸手将龙袍的扣子解开,手忙脚乱的把外衫脱了,又净了手脸。

他拿了巾帕小心翼翼的擦净她的脸和脖子,将她抱至床榻。两人相拥而卧,她就像小孩子一样缩卷在他怀里,手上揽得紧紧的,生怕稍一放松,他就会不见踪影。他让她枕在臂膀上,轻柔的替她取下朱钗,松了发髻,她身上氤氲着一丝淡淡的香气,那熟悉的味道让他觉得安定祥和,便也静静的、无声无息的沉沉睡去。

说:

没有两更哈,今天在工作上忽然又变动,让我措手不及啊。。。小伙伴们,投票票哦。嘿嘿。面对新的工作任务,觉得好惶恐啊。。。哎。

☆、第一二一章:皇上到底是相信主子

青橙次日午间方醒来,头上疼得厉害,挣扎着坐起身,往窗上一看,天色阴阴郁郁,可闻见狂风乱作。 屋中火龙烧得滚热,暖绵绵的,花架案几上摆着御花园烘焙的牡丹芍药、杜若石榴,香雾迷蒙,繁花似锦。

当值的宫婢掀帘入内,屈了一膝,捋起榻前帷幕,笑道:“主子,身子可觉舒坦?”青橙嗯了一声,坐在床槛上。宫婢忙半跪着伺候她穿鞋,青橙慵懒道:“海安呢?”宫婢含笑道:“启禀主子,万岁爷宣召,海安去了养心殿回话。”稍稍一顿,又道:“尔绮说主子昨儿醉了酒,怕是胃口不好,便亲自到小厨房瞧着熬白粥。”

说话间,有宫人端着巾栉、金盆、痰盂等物进屋伺候洗漱,一时尔绮端了白粥来,青橙勉强吃了小半碗,依旧觉得头疼,便恹恹的靠着迎枕发杵。尔绮怕她闷,就让太监将狮子抱了来撒欢。狮子一下一下的舔弄着青橙的掌心,逗得她酥酥麻麻的,有了些许精神。

养心殿中,皇帝立在青玉大案后,持笔写着大“福”字,一点一撇,极为刚劲有力。吴书来躬身垂手站在旁侧,低着头,一语不发。海安常见御驾,便只行了双安礼,皇帝笔下不停,醇声道:“你是纯贵嫔跟前的人,朕还是信你的。”

海安微微一凛,她心思灵巧聪慧,边揣摩着圣意,边屈膝道:“谢皇上。”

皇帝终于搁了笔,抬头凝望着她,一双黑眸烁烁而望,似要看穿她所有的心思。她连忙止住胡思乱想,再不敢暗忖。揣摩半响,皇帝方道:“纯贵嫔性子仁厚,从不肯苛刻下人,她是主子,宽以待人自是好的。但——翊坤宫里难免有闲杂人混入,窥视庆云斋的一举一动,你是纯贵嫔身侧最为得力之人,当好好警惕着才是,别让阴险小人钻了空子。”

若是没根没据,皇帝断不会如此挑白了说。海安惊恐万分,慌忙跪下道:“是奴婢失责,往后定当好好管教底下人。”皇帝挥手让侍候笔墨的太监退下,道:“你往后仔细瞧着,只要不是青橙跟前的人,一概不许在庆云斋里头进出。厨房那边,也要上心。”

青橙越发惶恐,道:“奴婢遵旨。”

话头一转,皇帝问:“青橙起身没?”

海安缓了口气,毕恭毕敬道:“奴婢出来时,纯主子还未起身。”皇帝点了点头,随即道:“那你回去罢,免得她叫你,你又不在。”海安跪了安,却身而退。吴书来觉得皇帝还有话要吩咐,遂并不敢动,依旧垂首而立。

过了半盏茶时辰,果然听皇帝道:“吴书来。”

吴书来向前走了两步,恭谨道:“奴才在。”

皇帝往菊瓣盖罐中拾起小银勺,慢里斯条的搅在和田碧玉缕雕花熏炉里,沉水香燃的白雾袅袅扑鼻,他眉心蹙了蹙,道:“将翊坤宫上下所有的宫人、及她们的家世、朋友、什么时候入的宫、在哪些地方当过值,通通给朕查一遍。如若有可疑之人,立即调出翊坤宫,交给慎刑司好好儿拷问。”略略一顿,又厉声道:“此事隐秘,当直接禀告于朕,任谁也不许插手。知道了么?”

吴书来早早料到必有此出,眼下也未诧异,了然答:“奴才遵旨。”

海安回到翊坤宫,行至庭中,看见内务府的人抬着数十株红梅移入廊下,王进保累得满额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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