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身走了几步,却又折身回来。
青橙问:“怎么了?”
简玉衡谨守礼仪,恭谨道:“今儿午时,微臣便要起身去江苏。”青橙一愣,道:“去做什么?”简玉衡回道:“江苏夏时发了洪灾,虽已至冬,但仍有瘟疫之祸。御医院遣微臣与旁的两位大人去诊疾,若是顺利,明年开春便能回来,若是不顺,也不知是何时了。”顿了一顿,又道:“纯主子放心,臣已托付好友莫沉弈照料三阿哥,往后也由他来给主子诊平安脉,他是臣亲近之人,主子大可信任。”
青橙急道:“瘟疫?会不会传染?”
简玉衡眉梢一挑,颔首笑道:“臣是大夫,自有对付的法子,请主子安心。”
青橙到底不能放心,忧虑道:“已近年关,你走了,府里怎么办?老太太哪里能过得好年。不如我去跟皇上求求情,再遣旁的人去罢。”
简玉衡忙道:“万万不可,主子别为了微臣让万岁爷生了隔阂,宫里头风言风语的,臣也听过一些。”略微停了停,换了称呼道:“再说,我也想回江苏看一看。若得闲空,还可去家里。。。姑母府上瞧瞧。”明明知道是生身娘亲,却也只能唤一声姑母。
青橙思及忧伤,便不再拦阻,唤道:“哥哥。”她从腰间取下倭锻绣莲花团荷纹的小香囊,递与简玉衡道:“回了家,将这个给母亲,就说我事事都很如意,皇上待我很好,请她和父亲放心。”简玉衡小心接过,收在袖中,定定望了青橙一眼,方却身而退。
简玉衡拐了弯,行至宫街,正要入甬道回御医院,旁处角门里忽而转出一女子来,她穿着天水碧丝绣宫装,双眸含泪,似有泣色。简玉衡满脸疑惑,却听尔绮道:“你。。。你把纯主子给你的东西还给我。”简玉衡怔了怔,不知她是何意思,半响才恍然大悟,道:“我认得你,你是纯主子什么的宫婢。”又问:“给你什么东西?”
尔绮几乎要哭了,只是强忍着,道:“刚才纯主子给你荷包,我都瞧见了。你若真心喜欢主子,就不该给她惹麻烦,她的针脚宫里很多人都识得,你也不能拿出来用,不如给我收了去,你也死了心罢。”简玉衡稍一思忖,便知这丫头是忠心侍主,怕自己与青橙的关系让人误会呢,不觉含了些许敬畏,道:“我要去江苏办事,纯主子托我送样东西给她母亲。”停了停,又补充道:“就是我的姑母。”
他笑道:“我待纯主子只有幼时的兄妹之情,绝无暧昧之意,尔绮姑娘放心罢。”尔绮先是诧异,转而又脸上红得通透,垂了眼,只敢盯着自己的鞋尖,甜腻道:“你怎么晓得我的名字?”简玉衡道:“在庆云斋听纯主子叫过你两次,便记下了。”
尔绮越发不敢看他,脑中空白如宣纸,糊里糊涂的,像飘在了云端上,什么也想不起来,嘀咕道:“原来你记得我的名字。”简玉衡不知她说了什么,便“嗯?”了一声,道:“姑娘还有何吩咐?”尔绮回过神,连连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不等简玉衡再说句什么,就匆匆忙忙屈了膝,小跑着往角门里去了。
简玉衡呆呆的看着那抹碧色的身影不见了,方淡淡一笑,提步而走。
到了年关,天气越发阴冷,日日大雪纷飞,至年二十四方停。皇帝封了玉玺,从乾清宫取出先帝诸多遗物,赏与众王公大臣做念想儿。又在养心殿赐宴,命人用雪堆了狮子、大象之类,志喜兆丰。过完年,开了春,江宁织造的春绸贡缎进上来了,皇帝选了一堆送去庆云斋,库房里实在太多物件,已经容不下了,海安只得禀告道:“主子,奴婢瞧着西配殿道德堂后头空着几间屋子,这些绫罗绸缎不如先存放在那儿,待咱们库房里挪出地方来,再搬回来就是。”
青橙正在摹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犹如妙笔生花,一气呵成。待她搁了笔,沉思片刻,方道:“你若觉得好,便使人搬过去罢。”
海安答应了,又道:“要不要知会内务府,毕竟正殿空着,名头上不好。”
有宫人端了温水上前,青橙净了手,接过尔绮呈上的官窑脱胎青釉盖碗,抿了一口杏仁茶,方从容道:“不必了,翊坤宫只住了我一人,皇上早就说过,不会再让旁人住进来,这翊坤宫大大小小的院落均由我处置。你叫人搬了去,如有人问起,就来回禀我便是。”
海安“嗳”了一声,便出去吩咐。
春暖时节,庭中新植了好些花木,桃红杏白相间,雕甍绣槛,隐在翠障藤萝之间,幽香阵阵,落英缤纷。每日尔绮都要仔细盯着宫人将庭中的落花碎叶早晚清扫两次,有时亦会叫宫婢折了鲜花做成各色各样的春饼,让主子尝鲜。青橙宽厚,时有赏给宫人们吃,因而宫人们也极愿采了花做各式各样的点心,饱饱口福。
自清理库房,海安捡出许多往年存旧了的贡缎绸布,一箱一箱的搬到庭中,叫人开了锁,摊开了暴晒。青橙站在廊下一瞧,满眼全是五彩缤纷的绫罗缎子,都是御贡,样样色泽鲜艳,质地极好。有些还参了金丝银线,在太阳底下折光。她问:“海安,这些布匹怎么发霉了?是不是库房太潮湿了?”
海安道:“库房里虽然不见阳光,倒还不至于潮湿。这些布匹是存了两三年的物件,要不是想挪到道德堂去,还不知何年马月才能拿出来瞧呢。”青橙随口道:“反正我也用不完,这些料子白放着倒要发霉,不如赏给底下人罢。”海安笑了笑,道:“我的好主子哎,昨儿才赏了新贡的缎子,今儿又赏,咱们做奴婢的如何承受得了!”
青橙想了一想,道:“不如你叫人抬到内务府去,就说添补宫中用度。”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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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将陆嫔绑了!
陆嫔率着宫人气势汹汹摆轿至长春宫,才至屏门,便嘤嘤而泣。 皇后原在里屋看春令进出用度,闻见善柔禀告,便急忙迎了出去。陆嫔拭了泪,盈盈跪拜,皇后亲自上前扶住,蹙眉问:“怎么回事?”陆嫔哽咽着,几乎不能说话,丫头忆香禀道:“回皇后娘娘,刚才内务府的人送了两箱子缎子给钟粹宫,陆主子瞧着颜色鲜亮,便想裁两套春衫夹衣。岂料奴婢们将那缎子一抖开,竟是满鼻的霉味。”
皇后携着陆嫔往里屋说话,两人皆坐下了,皇后方问:“都是江宁织造新贡的春锻,怎会有霉味?”忆香口齿伶俐道:“原本有一点霉味并没什么,晒一晒洗净了也是一样,陆主子宽厚仁慈,想着赏给底下人用就算了,懒得寻内务府的事端。却不想。。。”她欲言又止,似有极大的隐情,皇后不禁道:“有话尽管直说。”
陆嫔语气中犹还带着哀戚,呜咽道:“皇后主子,您最是通明达理之人。不怕您笑话,臣妾已有大半年未有侍寝——即便如此,臣妾也是皇上亲册的嫔位,那些狗奴才们见风使舵臣妾无话可说,但是纯贵嫔,她。。。”
皇后眼底划过一丝波光,问:“与纯贵嫔有何干系?”
陆嫔道:“忆香觉着臣妾受了气,便将那受霉的料子抬回了内务府,不问还不知道,一问臣妾可真是气愤不过了。王进保竟然用纯贵嫔堆在库房里几年不用了、已经发了霉的料子送给臣妾使。臣妾。。。臣妾。。。”已然说不下去了,抚面嘤嘤而泣。
忆香接话道:“依着奴婢所知,得了纯贵嫔料子的还有庆主子、鄂主子、武主子,她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了。。。”陆嫔红着双眼瞪住忆香,道:“何时轮到你嚼主子们的舌根了,咱们只说咱们的,还有什么脸面管别人!”又朝皇后戚戚然道:“忆香一心为着臣妾着想,说话失了分寸,请皇后主子恕罪。”
她们主仆两个一唱一和,皇后心下了然,面上却和善道:“是个忠心的丫头,我又怎会责怪呢。”又朝善柔道:“去,让王进保过来说话。”善柔答应着去了,不过一会,王进保就穿着朝衣靴帽弓身走了进来。他打了个千秋,双膝跪下,道:“皇后主子万福,陆主子万福。”
王进保是狡猾奸诈之人,见了陆嫔早已猜到七八分,他是不敢得罪青橙的,瞧着皇后的架势,便自个将事情全揽了下来,道:“纯主子节省惯了,甚少做新衣裳,每年总是穿着那两件,皇上赏赐又多,那剩下的料子就命人抬回了内务府,说是添补宫中用度。去年江浙一带雨水多,江宁织造贡的缎子比往年都要少,奴才一直担忧不够使,巧好纯主子送了几箱来,奴才原想派给底下宫人们用,但仔细瞧了瞧那些缎子,竟都是贡缎,质地极好,给宫人们用倒有些逾越了,便挑了箱缀了金丝的给陆主子送去。”
皇后听他娓娓说完,似乎怒极了,道:“你办坏了事,还有理了!”
王进保磕了个响头,道:“皇后主子明鉴,奴才说的都是实话。春锻本来就少,再有嘉主子和愉主子又要生了,万岁爷早已下了赏预备着阿哥公主用,总共剩的那几箱,除了寿康宫和长春宫,再有高主子、娴主子、顺主子能依着份例得赏,旁的全都是往年剩下的料子——说起来,还不如纯主子给的那些呢!”
他一把辛酸一把泪的,把陆嫔都听得愣了,咬牙道:“这样说来,倒是苦了你了。”
王进保道:“奴才不敢说苦,都是职责所在罢了。”皇后算是听明白了,依着王进保的意思,总归与纯贵嫔半点牵扯也无,全是内务府无奈之举。
皇后问:“此事为何不曾禀告我?”
王进保侃侃答道:“贡缎是从养心殿直接抬到内务府的,万岁爷有口谕,奴才急着办,正想忙完了,过两三日梳理梳理,再向皇后主子禀明。”
既有皇帝旨意,皇后不好插手,遂敛住神色,握了握陆嫔的手,含笑道:“你不当家呀,就不知道这当家的难处!”她挥手屏退众人,方道:“纯贵嫔如今正得圣宠,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