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他不回答,却对我说:“你走吧,我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了。我不想让他们看到你。”
他这样一说,我倒觉得不忍心了,走过去,认真地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口:“我不走,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我在不远处躲起来,等亲眼看见他们来了,我再走,否则,把你一个人丢在这,我不放心。”
他的脸上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问道:“你就这样信任我?不怕我反悔?”
嗯?这个我倒真的没有想过。认真地想了想,很快就坚定地回答他:“不怕,你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他的目光在我说完这句话后,突然变得很深很深。
在我就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见身后的他丢给一句话:“仅仅就这一次,若是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走。”
他果然还是那个直白的完颜烈。可以后的事情,我此刻哪还有精力去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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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完颜烈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完全离开后。我一个人也下得山来。
一路向安南城的方向行去。
问路时,无意间得知,原来何子衿已经连夜出兵,我刚刚走过的那座堰城也已经被何子衿攻下。
所遇之人,一提到云南王,脸上都立刻变了颜色。
慕容轩月内,连失三城,这样的耻辱,他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让他此刻寻到我,说不定还真会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不敢怠慢,幸好,身上还有季冠霖留给我的一些银两。买了衣服换上,重新易了容。
天空中又是一声惊雷炸响,丽国的雨水还真是多。
山雨欲来风满楼,令本就因为战事萧条的街市上更是罕有人至。
马上就要到达安南了,说不定何子衿此刻就在离我很近的某一个地方。
我独自一个人站在异国他乡的路边,满眼的陌生,虽然我到了我最想来的地方。可大雨将至,我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向哪里。
无意间,却看见一家紧闭大门的酒馆前,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婆婆正弓着腰,用手中的木棍反复的拨弄着地上的一个箩筐。
我走过去,才发现她的怀中还用布带紧紧地绑着一个两三岁的娃娃。
那个孩子,不哭也不闹,浑身同样也是脏兮兮的,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老婆婆手中的木棍。
很久,老婆婆费力的弯下腰,从箩筐里捡起一块干馍。像捧着珍宝般慢慢的擦拭了几下,递到怀中娃娃的手里。
小娃娃的眼中瞬间流露出的光芒,竟然比我见过最美丽的宝石还要璀璨。而看着他的老婆婆,脸上那种既幸福又心酸的表情,更是让我终生难忘。
我摸出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递给老婆婆,轻声说道:“老人家,孩子饿了,前面的酒家还在做生意,你带他去吃点饭吧。”
大雨将至,空旷的街道上,只有我与这个逃荒的老人前后站着。她起初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眼睛里甚至还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可是渐渐的,她的眼神变得无比感激。可却用枯瘦地手轻轻推了推我,温和地说:“这位小哥儿,兵荒马乱的,你也挺不容易的。”
我的心,不知为何一下子变得好暖好暖。仿佛那个被施舍的人不是她,而是我自己。
这句话,从眼前这个拾荒的老人口中说出来,让我觉得竟是这样的动听。
她看了看怀中的孩子,然后从我手中捡了一块最小的银子。朝我鞠了个躬,然后向我说的那家酒馆走去。
我无声的看着老婆婆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几步跑到她的身前,将手中的银两全部塞给她。然后头也不回的快速跑开。
那一刻,我的身体里似乎又充满了力量。
双面人
数日后,林府。
林府是安南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数代以来专做粮米生意。而且不仅光是生意做得大,据说林家的老爷和夫人更有一幅菩萨心肠。每逢过年过节,必定在自家门前搭设粥棚,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乞儿。数十年从不曾间断过。
有此善心善举,所以在城中的百姓心目中,威望颇高。
那日我无意间路过此地,林府家粥棚前等着施舍的乞儿更是排了长长的一条街。
我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深深震撼,再也移不开脚步。
我从没想到过,一个小小的粥棚,每日竟然可以为如此多的人,带来希望和温暖。
想起,在自己瑶华殿中那些诸多的奇珍异宝,毫无用处的堆在角落里,无非就是一些美丽的垃圾。
心中立刻对这粥棚的主人心生好感。所以在得知林府要为自己的女儿寻求一位习琴的女师傅时,便毫不犹豫的毛遂自荐。
当场弹奏一曲《平沙雁落》。
几日后,我便成了林府上教小姐习琴的女师傅。终于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找到了一处安身之地。
可这林小姐,对弹琴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无非是父母望女成凤,每日来我这就是应个景儿。她生性活泼,时常同我聊些别的打发时间。
我从她这里得知,那日云南王天降骑后般破城而入,却并没有为难这里的老百姓。
相反,手下的军队纪律严明,丝毫不去骚扰百姓。反倒是对一些趁火打劫的土匪强盗,严惩不怠。
街市之上的百姓只当云南王不仅是领兵的奇才,更庆幸他还是个心怀百姓的良善之人。
之前的恐惧越来越淡,如今想着逃难而去的百姓,已经是越来越少了。
可是偏偏又有传言,在那百姓看不见的官衙之内,确是另一派腥风血雨。
每日酷刑不断,几个时辰就有官员被酷刑折磨致死。
这番描述,又让人以为,那云南王根本就是阎罗般冷酷无情之人。
正因为如此,时至今日,文安、大成两座边塞重城之内的游兵残部,官绅士族,全部被他收为己用,无不臣服。
一时之间,有人说他极善,更有人说他极恶。众说纷纭,难辨真伪。
我却问她,一个女儿家,足不出户怎么会知道这些?她登时红了脸,不再答我。
可是她又怎会知道,她口中描述的那个大人物,正是我朝思暮想却又不忍相见的心上人。
城中所传并不完全是虚言。如同双面人的他,我也怕。所以在我想明白一些事情之前,宁可忍住思念的痛楚,也不要去见他。
“沁音师傅!”
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我的思绪。紧接着更有一片舒服的幽香传来。我心中暗道:这林老爷对女儿真不错,这种产自严寒地带的冰香极为珍贵,只有王公贵人才买得起,他竟然也买来给女儿用。可见城中之人盛传林老爷对唯一的女儿宠爱至极,果然不是虚传。
林小姐比我还要大上一岁,生得体态婀娜,貌美如花。
此刻,她不放心的向门外望了又望,然后亲手将门掩好。碎步走到我的跟前。
然后从怀里扔给我一套衣裳。
我拿在手里,上下一看。衣裳质地上乘,做工精致,一看就知道是她的衣裳。
林小姐见我一脸困惑。她嘴角一翘,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我看了看,只有你的身形和我最像。唉,我本来想另找人的,可是我的丫头病了,确实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好师傅,你就帮帮我吧。”
她缠着我,非要先让我换了衣裳。无奈之下,只能照办。
林小姐绕着我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似乎很高兴。眼中连连闪烁,兴奋道:“没想到你身形真和我一样,若不看脸,定觉得你是个美人。”她天真浪漫,说话毫无顾忌。
“你到底要我帮你什么?”
她的神色忽然一变。悄悄在我耳边说道:“我要你今天陪我去城门外的清月寺上香。等到了寺里,我要你穿着我的衣服,乖乖坐在悟心居里弹琴。”
“然后呢?”
林小姐双颊飞上一朵红晕,冲我眨了眨眼睛,然后拉起我的衣袖,轻轻摇晃:“师傅,我要去见一个人,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她这表情,不用问也知道,定是要去私会情郎。
如此大胆又率性的女子,即便得尽父母的宠爱,可是婚姻也是不能如意。
想到这,不知道为什么,便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她。
到了中午,轿子和随行的壮丁还有林府的管家已经等到门口。林小姐受父亲宠爱,但她出身大家,可以出门的时候很少,每次又是难得的见情郎的日子,自然兴奋又紧张。
我与她同乘一轿,林小姐生性活泼,一路上说了好些话,我与她渐渐的更加亲密起来。
不多时,轿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来到了较为僻静的地方。
轿子落地,林管家在外面毕恭毕敬道:“小姐,我们到了。”
早有庙里的师父迎了上来,将林小姐请入悟心居。看来林家不仅是善名在外,更是这寺庙的大施主。
林小姐拉着我到楼内,将门反锁上。
“林管家有时会远远从窗子的缝隙看,你穿上我的衣裳,坐在那里弹琴。”林小姐叮嘱道:“记住,琴声不要停太久,听不见琴声,林管家可能会进来查看的。”
她一边说,一边匆匆换上一套早准备好的书生衣裳,把脸上的胭脂全抹干净,立即化身为一名俊俏的公子。朝同样换上衣裳的我,眨了眨眼睛。行动俐落,看来这样的事早做过不只一次。
“我走了,时间到了自然会回来。”她钻到角落,不知如何找到机关开出一道暗门,得意洋洋道:“这条道除了我和他,谁也不知道。”
我在深宫之中,也见过机关暗道,知道这些东西几乎每个大府邸都会有,丝毫不诧异,见林小姐兴奋的背影消失,微笑着摇了摇头。
按照指示坐在琴关,手轻轻抚在琴上。
五指触弦的感觉,心里的角落也被触动。不知不觉便将心情寄于弦上。
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纤纤玉指在琴弦上下挑拨。铮铮琴音绕梁而升,叫人心旷神怡,慨然感叹。
一曲既完,已有点累了。
取了手帕抹抹额头的细汗,想起林小姐的嘱咐,不由苦笑:“要不停地弹琴,岂不连手都要断了。”可见这林小姐并不懂琴。
可是就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我不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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