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这就是我要让你看的,”阿莲珈回头仰望着枫,“花谢花开,所有的生命总不会是一个悲剧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相信生命该不会是一个注定的悲剧吧?花谢了,一定还会开的!”
“该……不会是吧?”枫轻轻抚摩着阿莲珈的脸,那种孩子一样的倔强是不是阿莲珈的执着呢?枫不知道说什么,可是他最后笑了。于是阿莲珈也笑了。
“不会是吧?不会是悲剧的。”枫抱着阿莲珈,深深的吸了一口花香。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能证明什么,可是奇怪的是,他现在完全相信阿莲珈的希望。影子的义理,恒断的禅机,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怀里这个阿莲珈一点点孩子气的希望!
枫的剑埋在花丛里不知道哪里了,他手里现在拿着一把梳子给阿莲珈梳头。
从早上开始,他们就一直看着花园梳头,枫无法想象波旬看见这个场面会怎么样,他会以为天王疯了?或是以为自己疯了?也许他会相信自己看见了幻想,而动用魔宫最强的破幻之术,甚至他会由此相信仞利天是个不可理喻的地方而逃回他化自在天去?
这是枫第一次能如此轻松的想到波旬,可是他却不愿意想。这一刻,阿莲珈淡紫色的长发是比波旬重要的。
阿莲珈在唱一首歌谣,象是一个流浪者的歌,自由自在,让自己的歌声飘荡在自己头顶的天空下。
“很好听,”枫终于把她的头发绾了起来。
“谢谢你,殿下,今天是我生来的七百年中最开心的一天。”阿莲珈把脸贴在了枫的胸前。
“这好象也是我所有日子中最开心的一天啊。”枫抚摩着自己刚梳理好的头发,笑了起来。
“为什么你会那么开心呢?”
“你先说你开心的原因,”枫抿着嘴摇头。
“因为今天是第一次你为我梳头。”
“因为今天第一次你让我为你梳头,”枫大声的笑,揽起阿莲珈的腰把她送下巨石,“该回去了,我要再集合一次所有的天兵。”
“不要忘记你答应我一定会回来看我!”
“不会忘记的,”枫挽着阿莲珈手向高冈下走去。
阿莲珈忽然跳到枫面前,攀着他的臂膀说:“你回来我再唱歌给你听,好么?”
枫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俯下身去吻了她的面颊,然后点点头,看着阿莲珈笑得无忧无虑。
“笑得和孩子一样,”枫微微摇头,转身拉着她就要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微的叹息响起在阿莲珈身旁,象一阵微微的风过,然后就没了踪影。枫没有注意到,他也没有看见,随着这一声叹息,(奇*书*网*。*整*理*提*供)阿莲珈如玉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笑容就此凝在了脸上。一种深不可测的悲哀遮蔽了她明亮的眼睛。
枫只是拉着失魂落魄的阿莲珈,他急着赶回善见城。阿莲珈惊惶的眼睛拼命的在自己身旁搜寻,这一切枫都没有觉察。
终于走下了高冈,这时的枫才发现阿莲珈脸上似乎有疲惫的神色。她眼睛里那种灿烂的神采也一下子黯淡下去,枫惊异的捧起她的脸:“阿莲珈,你怎么了?疲倦么?”
“也许是,”阿莲珈恍惚的抬起头,勉强的笑了一下,“也许你是对的,我现在太虚弱了,不能这样支持一个晚上。”
“回去休息吧,我带你回去,”枫拉起阿莲珈的手,结界在他周围幻现,阿莲珈微微点头。
忽然,阿莲珈扯住了枫:“枫,再抱我一下好么?”
枫疑惑的看着阿莲珈,最终他还是紧紧的搂住了阿莲珈,怀里的人依然是柔软的,可也是冰凉的,枫心里颤了一下:“到底怎么了?”
“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阿莲珈使劲缩在枫怀里,她抱着枫的力量甚至比枫搂抱她的力量还要大,“我只是想看着这些花,让你再抱我一下……”
“我以后还会带你来看这些花,”枫心里很不安。
“我知道,我知道……”阿莲珈忽然喊了出来,她喊的时候,有哭声。一阵花瓣扬起,迷乱了枫的眼睛。枫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是搂住阿莲珈。他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相信自己的力量,只要天王还在,他相信绝没有人可以伤害到阿莲珈。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一丝隐隐的寒冷。
“到底怎么了呢?阿莲珈。”
“我只是……只是忽然很想哭,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阿莲珈挣开了枫的怀抱,抹去泪水,笑容终于又占据了她的脸,“我开心的时候,就是想哭。”
枫帮她抹了抹泪,无可奈何:“回去吧,每天花都会开。我们再来看。”
“恩,我们回去。”阿莲珈似乎无意的看了看周围,和枫远离了天香的陵寝。
直到他们走远了,才又有一声叹息回荡在曼佗罗花上,久久没有散去。
天人们诧异的看着枫和阿莲珈走在善见城的街道上。他们从未看见枫展现出这样一种气势。这种气势下,现在的天王和昨夜离去的天王似乎完全是不同的人。枫微笑着,目光也柔和起来,甚至连他身上王权的威严也淡了下去。但是他目光扫到的地方,人们都惶恐的低下头,再也不敢以怀疑的目光和他对视。
枫和阿莲珈穿越街道走到了内城——梵天神殿巨大的城门前。阿莲珈忽然松开了枫的手:“殿下,你先回神殿吧。我想去天空神庙……求世尊在这一战里佑护你。”
枫有点惊讶,阿莲珈是很少去天空神庙的,即使空闲的时候,她也总是一个人思考什么。可是枫还是点点头:“不要听信比丘的话,他……已经老了。”枫这样评论着恒断。
“我记住了。”阿莲珈离开了。
枫看着她白色的裙角消失在远处,大步踏进了梵天神殿。
无论什么时候,天空神庙总是寂静的——让人同时有神圣和死亡两种感觉的寂静。
空旷的大殿里似乎一个人也没有,连那些守卫神庙的力士和僧侣也都不见了。阳光只能照亮神庙的入口,一步一步的走进深处,也就一步一步的昏暗下去。阿莲珈只听见自己的裙角拖在地上的沙沙声,直到自己完全被黑暗吞噬了。
佛前有一盏长明灯,飘忽的灯火照亮了阿莲珈的眼睛。佛,灯,黑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阿莲珈一步一步的走着,地下砖石上的寒气好象一直透进了她脚心里。
“阿莲珈,”身后的一侧有人喊她的名字。
阿莲珈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比丘有什么话对我说么?”
“天王殿下回神殿去了么?”宴坐于黑暗中的恒断问道。
“是的。”阿莲珈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
天王殿下来到仞利天已经一年了吧?”
“三百二十五天。”
“天王殿下已经已经熟悉了仞利天的一切吧?”
“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帝释天王了。”
“那,你已经做了该做的一切,为什么还不回去?不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呢?”
阿莲珈沉默了。然后她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向着大殿更深处走去。
“如果真的为了天王,就回去!那样对他会更好吧?”恒断说,这一次阿莲珈没有回头,恒断微微的摇头。
天空神庙里只供奉着玉石雕琢的三世佛,外面雄伟壮阔的神庙,里面却只有涂满壁画的石壁,石壁上的三个洞窟里端坐着燃灯古佛,世尊释迦摩尼和主掌未来的弥勒。世尊的法像又再化为法应报三身,结降魔印以破除魔障,结说法印以普惠众生,灯火照亮了佛像的面部,说不出的端庄慈悲。
阿莲珈取一柱香,用火石点燃,投进了佛像面前的焚香槽里。迦南香的气味绵绵的笼罩了周围,阿莲珈跪倒在地下,合起双掌垂下头去。
“世尊……真的还是要归去么?”大殿里回荡着阿莲珈的低语。没有人回答她。
“一无所有的回到来的地方么?那又为什么让我来到这里呢?”阿莲珈猛的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诸佛,她睁大的眼睛里除了凄楚,还有不甘。那是一双悲伤而又不肯屈服的眼睛。
还是没有人回答,佛像们依旧慈悲的垂视着下面,谁也不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眼睛里的倔强渐渐消失在无止境的悲凉中,泪水打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阿莲珈双手撑着地面,终于哭了起来。
香槽里忽然腾起了烈火,浓郁的香烟直冲上大殿的穹顶。一线纯净的光明闪现,而后光线旋转,淡淡的光轮闪灭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阿莲珈的身后。
阿莲珈拿衣袖擦干了泪水。“尊者,”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来的是谁。
身后居然是一个白衣的僧侣,简单而雅致的僧袍随意的披在肩上,从那张清俊瘦削的脸看起来,还是个非常年轻的和尚。可是他身上隐隐透射的宝光却分明标志着他不同寻常的身份。他闭着眼睛,结跏跌坐在半空中,居然是漂浮在那里的!
“阿莲珈,为什么哭泣呢?”僧侣的声音很柔和,带着怜悯。
“尊者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我还在夜摩天上与大梵天王讲经,可是我感觉到你的心动了,所以我就来了。”
“您能感觉到我的心吧?”阿莲珈的声音很轻。
“从你生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守护着你,我明白你为什么而欢乐,为什么而悲痛。”
“尊者,你告诉我,真的还是要归去么?我知道以您的智慧,一定可以知道答案的。”
“不敢面对么?阿莲珈。生命不过是因缘的聚散,你知道自己从何处生,就应该知道自己将从何处灭。你的身世让你比任何人都更能看穿什么是因果宿命,可是为什么还是解脱不开呢?”僧侣似乎有些无奈。
“可是一旦回归,就要失去我自己了!我真的不想失去自己!”阿莲珈的声音低回下去,“尊者,这些你是不会明白的。”她摇头笑了一下,笑声在大殿里回荡,显得分外空虚。
“我明白,可怜的阿莲珈啊!可是这是你的宿命,从你生的一刻起,你就注定要为了天王牺牲自己。”僧侣始终闭着眼睛。
阿莲珈摇头:“我不是不愿意牺牲,我只是不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抛弃了。”
“你所有的一切本就不是你的!记得么?阿莲珈。”
“我不懂,我不懂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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