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魔力吗?
小心地摊开她掌心,是那么小那么软白的手,怎么常常自信得像能握住所有?微生失笑,忽然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底。
乐香真可爱,他不禁这么想。这刹睡在他怀中,似个孩子多需要他保护。可爱的皎白的耳垂、美丽的柔白的颈子、小巧秀挺的鼻尖,还有那微微蠕动的翘翘的眼睛,忍不住好奇地拨弄那细软的睫毛,听见她皱眉闷哼一句,又呢喃着往他怀里钻。
好痒!微生忍住笑,仍不敢动,怕她醒。
可是她醒了,睁开眼,伏在他胸前,静静注视晨光,注视那透亮了的窗纱。恍惚着,忽然抬首,自他腰际上望他。
“微生?”
仍握着她小手的大掌赶紧松开,微生尴尬地回避她视线,清清喉咙。
“嗯,你醒了就快下来,我被你压得痛死了!”
乐香忽然歪着脸斜睨着他,不怀好意地抿着笑。“微生,你怎么脸红了?”
“臭丫头,你快起来!”他凶恶咆哮。她就知道笑话他,妈的。
乐香没起身,直瞪着微生,大眼睛看得微生心底发毛,她又要干嘛了?忽然身子一震,乐香揪住他襟口。
“微生,你想出那对词没有?”乐香贴近他的脸问。
微生愕然,俯瞰着那么近的一张脸。俊朗的眼闪烁不定,斯文的脸忽然暖昧起来;眉头随即蹙起。几乎打了个结。心底有个理智的声音警告他——快说啊微生,说了你就自由了,将那愚蠢的婚事作废,啥都解决了,当然,你就可以娶宋清丽。快说啊,微生?!
乐香清水似的眼睛瞅着他,微生心底警铃大响。毛骨悚然,觉得自己像被什么恶魔掐住了喉咙。不,不是恶魔,掐住他的是乐香柔暖的一双手。
在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底,微生梗住了声音。
如果婚事作废她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哭泣?那一对大眼睛,会不会失望地朦胧了,他可不想她难过。
乐香等着他回答,好半晌他却只是惊愕地瞪着她。
“你……你还没想出来对不对?”她主动问。表情深不可测。
微生茫然地,犹豫地,不大甘愿地点点头。
陡然看她笑得比花还灿烂,露出一排可爱的贝齿。
“原来如此。”原来这么爱我,分明想出来了又不说。乐香笑眯了眼,像是窥见了什么秘密。又逼问他:“你昨儿个为什么打架?
“我……”他又语塞。为了爱乐香啊……他口拙地说不出缘由,只好气愤地一句:“我干啥跟你说,你甭管。”
“唉呀,我关心你哪。”
“关心我就快下来!”他咆哮。“被你压了一夜疼死了!”跟自己生起闷气。我忘了?我到底怎了?为什么不说?明明已经想出来了!真呕啊!
乐香笑咪咪地下床,低头理理衣裳。“我回去了,晚点再来。”
“行了。”微生双手抱胸,口气很凶。我明明想出来了,分明想出来,说呵,为什么不说?!
乐香将窗拉上,又说:“你别下床,好好休息一天。”
微生挥挥手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真罗唆。
她又收拾了案上汤药,交代着。“要疼得厉害,就把这碗煎好的药服下。”
“好了好了,烦不烦啊你。”他别过脸去瞪着墙壁,妈的,他明明对出来了,干嘛不说,妈的,妈的!忽然一个吻印上脸颊,微生吃惊,转过脸,却见乐香笑得一脸眯眯。
“那我晚点就来喔,相公。”
“谁是你相公!”拿了枕头砸她,她笑呵呵地溜了。这死不要脸的,昨儿个干嘛还帮她打架?唉呀呀,头疼死了,微生懊恼地垂首抱头。看见凌乱的床褥,那丫头就这样抱着他睡一夜吗?
他的头更是剧烈疼起。妈的,脾气一来,将被扔下床,枕头也踢下去,握拳仰头咆哮。“秋风老剑做龙吟啊——”干嘛不说,干嘛不忍心?
完了完了,微生倒床蒙住脸,喘了好大一口气,又冷汗直淌。
再笨也懂了,如果非要一个女人伤心,他情愿伤的是宋清丽;如果要抱一个女人,他渴望抱的是软软香香的爱乐香;如果要他选一个老婆,除了爱乐香,不敢想像其他人;如果要宠爱,竟也只想宠那个爱闹他的女人。
依此类推,没完没了都跟爱乐香脱不了干系。
如果要厮守,和谁都无趣,仿佛只有爱乐香。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要乖乖束手就擒?真惨,真输得彻底,让人摆布还心甘情愿。
微生叹息,瞪着门口。
她什么时候来?没了她好无聊,他开始期待她出现。
完了完了,爱上乐香这害人精了!微生忽觉全身无力,没一点精神反抗,自我安慰起来。这由不得我,一定是那神棍施了什么咒,害我陷入情网。一定是这样,爱乐香才会把我克得死死地,逃都逃不掉。
昏眩地闭上眼,负气地想。乐香真贼,故意拿那么暖的手摸他,故意笑得那么美丽……他细细数落她的不是,全是她的阴谋,让他不知不觉就情不自禁爱上她。真贼啊,好你个爱乐香!
当然,他死都不承认,一个巴掌打不响。死也不承认,自个儿爱得要死。
※※※
数日后,微生康复。与乐香吵吵闹闹,很快就又生龙活虎起来,白夫人更觉一切都是福气的爱乐香庇荫,筹备婚礼更来劲了。
微生痊愈后,第一件急着办的事,便是去挂月楼找宋清丽谈谈,他失信于她,心底始终内疚着,尽管在烟花地里,什么恩爱保证都是假的,他却认真地想对她郑重道歉。
一见到消瘦如骨、忧郁的宋清丽,微生一颗心就因着自责而狠狠痛起。
“抱歉,这么晚才来跟你赔不是,我……”
“你还要娶我吗?”她直接问。
抬起脸来,美丽的眼睛盈满晶莹的泪。“我知道慈妃亲自赐婚,你不能违背。但是,微生……”她深情望他。“我愿意……愿意做你的妾。我不计较名分,只要你和我相属。”
白微生忧郁了一张俊脸,非常罕见地露出困扰的表情,很诚恳地向她解释道:“如此,对爱姑娘与你都不公平。我很欣赏宋姑娘,已经帮你赎了身,也替你在通颖巷买了一宅,供你生活,你再也不必流连烟花地。”这是他一点心意。
“我谢谢你了,但爱呢?”清丽哽咽。“微生,我要的是你的感情,微生,你爱我吗?”
从前,爱对白微生来说只是一个很遥远模糊的事。
但此刻,白微生那一双年轻光湛的眼,在看见了一个女人为他心碎时,忽然风霜起来。
一向神气自恃的俊朗容颜,开始有了化不开的愁郁。
“对不住。”爱情很残忍。他醒得太晚,承诺得太早。“我已经懂得了……”仿佛瞧见爱乐香微笑的眼睛在他心深处眨呀眨的。于是,他说得诚恳内疚。“宋姑娘,我终于懂得了,爱和欣赏不同。”微生垂眸,低诉。“我很欣赏你的才情,也当你是我微生的红粉知己,但是……”但是她不能让他乱了心跳,不能让他热血沸腾,更不会令他辗转难眠,激动地想深深拥抱。
微生抬首,很难说出这么残酷的话,但却必须开口说个明白。
他对着宋清丽一双泪眼,诚心地道:“对不起,我过去太轻狂,直说要娶全城最聪颖的女子。”他苦笑。“其实这根本不重要,当遇上心爱的人,就发现什么条件都是荒谬,原来心动就心动,和聪不聪明都无关。我真的聪明过了头,偏偏在这事上糊徐得可以,糟蹋你一番美意,承蒙错爱了。”
宋清丽垂眸。“如果我要的只是安身立命,我早就走了。我等的不过是一个良人,白公子,你懂吗?”
听着她的话,看着她落下的泪,微生的心也揪成一团。好似被人绑手绑脚不能呼吸,快要窒息,却只能傻傻一句:“对不起,宋姑娘。”
宋清丽只是固执地擦着脸哭泣,让微生不知所措。
忽然楼下一阵喧哗,清丽忙掩住脸背过身去。
“微生、微生!”一群朋友听说微生来此,便成群结队地嚷嚷着找上来。
白微生忽然感激极了,松了好大一口气。好友们热闹地围上来,架住他就往外施。
“快跟咱们走!”
微生被拖往楼下。“干啥啊你们?”
“咱送你个大礼!”
硬是把微生拖到走道角落厢房,推了进去,一群人跟着拥进。
房里案前坐了个白胡子黑衣的老人。
众人将微生推至老人面前。
“看呀!微生。”
老人看了微生一眼,便瞅着众人问:“就是这位公子?”
“是啊是啊!”大家急嚷。
“你们到底干嘛啊?”微生莫名其妙。
老人忽抓住微生左手,另一只手往他眼前一挥,红的一瞬,一朵玫瑰便开在微生手上,躺在他掌心底。
微生愕然地瞪着在手上的玫瑰。“你……你怎么变出来的?”这个谁让微生兴奋地揪住老爷爷直嚷。“快教我快教我!”
老人双手抱胸,很神气地开出条件。“这个戏法一百银。”
“我们给!”诸位富家子弟一起掏出碎银扔上桌,远超过一百银。
老爷爷见了,拍了一下圆滚滚的肚皮。“我还会变鸽子、小猫、老鼠,每样一百银。”
微生急嚷:“玫瑰、玫瑰、告诉我玫瑰怎么变出来的!”
“呵呵呵……”老爷爷抖抖袖子,抖出十几枝玫瑰。“玫瑰要先藏在这儿,至于如何瞒过人们眼睛,将它平空自袖里偷出来,就需要功夫和个人造化,但不知公子能否学得成。”
“妈的!”微生卯起来,挽起袖子。“老爷爷,您即刻教我,我白微生不可能学不来。”
“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至多半天吧?”乐香就学了半天。“不——”微生改口。“我看我只需三个时辰就会。”他应该学得更快。
结果……
白微生一直待到翌日深夜才筋疲力竭地离开。
至于他那一干好友,看微生变玫瑰看到眼睛个个红得像兔子。不论微生怎么变,他们分明就能看出破绽,只佩服那微生偏不服输,变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大家憋尿憋得急,又困得想死,只好通声一气骗他。
“很好、很好,微生,咱都看不见玫瑰从哪来的,你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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