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友起哄。“微生怎地?你爱上宋姑娘啦?”
“哈哈哈……咱微生动心啦!”
宋清丽一脸期待,白微生拍桌,干了杯中酒。“好,今日就跟我爹娘商量。宋姑娘,你这等才情,不该在此烟花地终老,别人不娶,我娶。”
宋清丽怔住,不敢相信。“白公子……”话未说完,一滴泪就滚落下来。
稍后——
回程路上,微生挥扇,扇面是新提的诗,他和清丽共写的。他吟着,一边赞叹,一边还思索着该如何说服毋亲接纳宋清丽。街旁忽然传来爱乐香那惯有的、懒绵绵的嗓音。
“这砚台缺一角,我昨儿个买回去才发现,劳烦你换一个。”
“不成不成——”老板捻须摇头。“我看是你不小心敲破的。”
“这砚台我还没用过呢!”
“全凭你一张嘴说,我吴老头卖的砚台几时有瑕疵,准是你自个儿的问题。”
“可是……”乐香为难地捧着砚台蹙着眉头,斟酌着该如何说分明。忽然平空伸来一手抢走砚台,就重重砸往柜台,“砰”的一声,乐香吓得跳起,抬首见来人爽朗的一把嗓音,朝她兜头劈下。
“蠢、笨、呆、逊!”字字骂上爱乐香。乐香瞪大眼睛,望着凶神恶煞般的白微生。
他当街戳着乐香的额头嚷嚷:“哪个生意人会承认他的货品有瑕疵?除非是有良心没大脑的。”他瞪着乐香,一手指向老板。“你瞧这老板,长得尖头锐面,一脸尖酸刻薄样,他会那么好换给你吗?他会诚实向你承认他的砚台有瑕疵么?他像是那么老实的生意人么?”指鹿为马,指桑骂槐,句句敲进老板耳里。
老板见街坊全被白微生的叫嚷吸引过来,紧张得挥汗如雨,众目睽睽下那张臭脸顿时笑容满面,收回砚台,捧上崭新的塞到爱乐香手里。
“谁不知道我吴老头做生意是童叟无欺、诚心实意的。爱姑娘,银货两讫,要别家才不给你换货,可我是个老实人,我换,我换给你。”
乐香捧着那崭新砚台,斜眼看了微生一眼,他昂着下巴,又开始骄傲得宛如孔雀开屏,笑挥着宝扇。
“嗯哼,原来是白某误会了。这吴老头可有良心的,肯换新的。”
吴老头虽不甘心,但在众街坊目光下,也只能点头“嘿嘿”直笑。“没什么没什么,我做人一向就老实。”
微生拉了乐香转身就走。
他昂首阔步,非常得意地教训起爱乐香。“这种奸商就要这样对付,你光杵在那儿解释半天有啥用,你蠢不蠢啊?”
没想到爱乐香捧着砚台倒叹气了,很懊恼似地。
“白公子,咱生意人以和为贵,你这样给他难看,以后他家死人,断不会给咱买棺材了。”
“嗟!”白微生颇不以为然。“你想得也太远了吧?”
“做生意讲得是细水长流,”她忽然停步,抓住微生袖子就往一旁小巷钻。“走这边。”
“为什么?”白微生恼地直用扇子敲她的手。“放……放手……你放手!我干嘛跟你走,要走小巷你自个儿走!”拉拉扯扯像什么样?!
爱乐香揪紧他。“别走那儿,走这!”硬是拖住他。
白微生甩开她的手,咆哮道:“你这女人又发什么疯——”忽然住口,瞪住对街。某宅正办丧事,门口挂着挽联,挽联迎风飘动,熟悉斗大的字也随之飞舞。
惨了,乐香蒙住脸,却又忍不住失笑。怎会这么巧?真给他撞着?!
白微生奔上前审视那幅挽联,一群人拥上来围住他好奇直问:“白公子跟秋姑娘什么关系啊?”
“对呀,白公子竟愿意给挽联提字。”
“秋姑娘真荣幸啊,能得您如此厚爱,死也瞑目。”
“是啊是啊,这姑娘可迷死您啦!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咱街坊怎都不知?”
微生瞪着那摇晃的挽联,瞪着上头斗大的字,前因后果立时明了,“轰”!一把火直烧上脑门。
萱帷月冷,魂飞仙乡。白微生哀挽若寒。
哀挽若寒?!
白微生揪紧拳头,转头咬牙,指着对面那蒙住脸的女人咆哮。
“爱乐香——”白微生抓狂地冲过去。
“唉呀!”乐香见他杀气腾腾地冲来,不妙!保命要紧,扔了砚台,提起裙摆就溜。
“你别跑!”白微生不顾形象急起直追,一边不忘破口大骂。“臭三八,你给我站住,站住!我非扭断你脖子不可,站住!”
街坊们傻眼,但见好好一条街,忽地鸡飞狗跳,骂声隆隆。爱乐香敏捷地穿过一个个摊位,白微生追得情急,撞倒了好几个摊子,混乱中只见微生直追着前头那抹窈窕身影。
众人莫名,窃窃私语。
“哟!头一次见白大才子这么生气,他跑得可真快!”
“追谁啊?”
“一身白裳?”
“是棺材店的爱姑娘?!”
“是她!”众人齐呼,大惑不解。
“他们怎啦?打起来了?”
却说当爱乐香与白微生在街上追逐之际,两位的母亲正巧在白宅一里外的茶馆前碰上了。
爱夫人遇着头号敌人,本来忍不住想奚落几句的,但见着那一脸憔悴,为着清水大师预言而消瘦不少的白夫人,满腹刻薄话硬是说不出口,反而对白夫人微笑。
“白夫人啊,真巧,在这儿遇上。”
白夫人冷睇爱夫人,一贯的面目冰冷,表情不屑。
爱夫人倒是不计前嫌,为着那心头薄弱的罪恶感,安慰起白夫人,她拍拍白夫人削瘦的肩膀,好心暗示道:“我知道你忙着给白微生找媳妇,其实呢,相命师的话你也别认真,听过就算了,何苦把自己逼得这么……”
“拿开你脏手!”白夫人迁怒,指着爱夫人臭骂。“咱微生遭难,敢请全是你这卖棺材带衰的,天天靠着个棺材店能不倒霉嘛?我说你们行行好,不能滚到别的地方卖棺材吗?”白夫人吊着尖下巴。“要没银子你大可开口,我给,只要你们‘永福’滚蛋,多少钱你开出来!”
爱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七窍生烟。“你、你、你这个尖酸刻薄的老巫婆,你快死,我免费送口棺材给你!”
白夫人听了大抽口气,一边丫鬟赶紧拍她的背顺气。“这这这是人说的话么?能听么?我们白家怎么会和你这没教养的比邻?”
爱夫人眯起眼豁出去了,当街就和她杠上。“这样好了,看在咱是邻居的份上,你相公儿子祖宗十八代要谁死了,我就大方点送谁棺材。”
“你你你你你……”白夫人气得头昏目眩。
“我我我我我怎样?”爱夫人挺胸直向前,白夫人忙往丫鬟身后躲。
“你这个坏心的肥婆,敢咒我们白家,我……我找巫师除掉你们!”
“呵呵呵——”爱夫人站着三七步,左手叉腰,右手撩撩头发。“拜托找厉害一点的,咱卖棺材的最邪门,你之前找的太逊了。啧啧啧,白夫人,我看你还是认命吧,好好衰上个十几二十年,别作无谓的挣扎。”
“可恶,你这棺材店里咬牙的,你给我记住!”
“是,我等着。还有,白夫人——”她下巴朝白夫人后头指了指。“拜托,叫你们那‘有教养’的白大少爷别追着我女儿,难看死了!”
白夫人愕然,回头,但见微生风一般的冲过眼前,还抡拳朝前头乐香大骂。
“臭三八!给你爷爷我站住,我扒你皮、抽你骨,站住,听见没有?!”
真够难看了,白夫人气得指着微生背影嚷嚷:“站住,微生!回来啊——”
“哦呵呵呵呵呵呵……”爱夫人双手叉腰,笑得合不拢嘴。“瞧你的宝贝儿子追着我女儿满街跑,大概是爱上我们乐香了,哈哈……”
“我呸呸呸呸呸!”白夫人非常鄙夷地呸声不停。“凭你们乐香也想高攀咱白府?痴人作梦!”
一听见女儿被羞辱,爱夫人马上惊爆如雷。“死巫婆,你儿子还配不上我女儿!”
“哈哈哈哈哈……”白夫人抽出香帕抹抹嘴。“不过是卖棺材的,狂什么劲,关掉大牙,谁不知全城没人给你女儿提亲,她没人要,这可是大家都明白的事。”
爱夫人怔住,瞪着白夫人那张刻薄的脸,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她。
她可怜的女儿的的确确没人提亲,只因她家卖棺材,人们都怕讨乐香这媳妇会衰。这是爱夫人心口永远的痛……她眼角抽搐,盯住白夫人,最终只是咬牙切齿说了一句——
“很好,白夫人,很好!”眯眼狠瞪白夫人一记,随即拂袖离开。
这口鸟气她不出就是乌龟,竟敢笑她的宝贝女儿。哼哼,白夫人,你死定了,老娘不发威你当是病猫,我玩死你!!
爱夫人杀气腾腾地离开,临别前那凶恶一眼,令得白夫人猛地打了个寒颤。
“我是倒什么大霉?和这种烂人比邻?”白夫人捂着胸口,痛苦地唉声叹气。
※※※
那头爱乐香步伐轻快地逃往爱宅,后头微生已经骂到嗓子都哑了,连追了三条街,还不肯放弃,毅力惊人!
为了怕影响店里生意,乐香不敢冲入府邸,只好绕往后苑,钻入灶房,回头急着拴门,一只大手已冲入扳开了门。
“唉呀!”乐香挡不住,“砰”的一声,门被微生撞开,逼得乐香直退。
“你……你……你死定了!”白微生喘得快断气,上前要抓乐香,乐香瞪wωw奇書网着微生,拿后头灶上的瓶瓶罐罐扔他。
“妈的,你还敢扔我?!”
微生火大,忙挥开那急落如雨的瓶罐,可恶!他身手利落、又接又挥地格开飞来重物。“妈的,还不过来给你爷爷我磕头谢罪!”他咆哮着挽起袖子,抡起拳头,生平头一回有那种想掐死人的冲动,而且非常可能将之付诸实行。
乐香没上前磕头,更没开口谢罪,她只转身,蹲下来搬起更大的攻击物——一只面粉袋。
哇勒!微生更气了。金刚怒目咆哮一声,如猛虎般直扑向她;乐香咬牙搬起面粉袋,回头往他扑来的势子砸。面粉袋结结实实击中微生,爆裂开来,瞬间,粉白细末如雪纷飞,乐香怔住,看着那飞散的粉末撒向微生,微生一时傻了,满头白粉扑落,他正吸气,免不了吸入面粉,直打喷嚏,又忙着挥开眼前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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