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露的家里没有人,父母都已出差去了广东。进门后,韩露一头倒在沙发里哭了起来,我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不知何事让她如此伤心。
我去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递给韩露,示意她擦去眼泪。韩露接过毛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泣不成声地向我哭诉这一年中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韩露被那个上海男生轻而易取地说服,与他上了床。正当韩露被那个家伙的花言巧语所盅惑,以为能够毕业后同他天长地久的时候,他却主动提出分手,理由是性格不合与家庭所在地相距遥远,于是便无情地离韩露而去。韩露被这个意料不到的残酷事实折磨得痛不欲生,学习成绩急剧下降,老师在不了解事实真相的情况下,屡次找到韩露谈话,同学面对韩露的痛苦样子,不闻不问,置若罔闻,只管忙于自己之事。韩露感觉自己生活在一个冰冷的世界,对生活丧失了信心,于是萌发了自杀的念头。一天,趁宿舍同学都去上课的时候,韩露从枕头下面摸出准备已久的刀片,悄悄地割开自己左手的脉搏。顷刻间,殷红的鲜血涌出皮肤,沿着手腕向下流淌,染红了床单……
这时,一个跑回宿舍取作业的女生推门而入,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她片刻清醒过来后,立即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急骤的笛鸣声由远及近,驶入校园,韩露被送到医院得救了。
我挽起韩露左手的衣袖,看到一条长约5厘米的伤痕触目惊心地生长在那里,我的心里一阵刺痛。
想起高三放学后的每个傍晚,我的右手挽着韩露的左手,我们徘徊在华灯初上的北京街道,谈学习、谈生活、谈理想。如今,我们的手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它记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与爱恨交加。岁月的流逝改变了每个人,我们无法再回到从前,只能任时光继续改变我们。
韩露说她累了,想到床上躺一会儿,我把她上床。躺下后,韩露闭上眼睛,看着她脸上清晰的泪痕,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这时候,韩露睁开眼睛,指着床边对我说:“坐这儿。”
我坐下来。
“抱抱我好吗?”韩露凄惨地说。
我不知如何是好。
韩露看出我的焦虑,说:“听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我看出韩露的失望,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于是俯下身去,伸出胳膊搂住她。韩露双臂紧紧搂着我,头抵在我的肩膀,又一次委屈地哭了起来,泪水浸透了我的毛衣、衬衣,湿润了我肩膀的皮肤,凉凉的。我下意识将手指穿过韩露的头发,抚慰着她。哭声渐渐小去,转为抽泣。最后一切声音全部消失,屋里死般的寂静。我以为韩露睡着了,便抬起搂着她的胳膊。
“别拿开。”韩露并没有睡着。
我只好把胳膊再次搭到韩露身上。
“搂紧点儿。”
我搂紧了些。
“再紧点儿。”
我把韩露搂得更紧。这时韩露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忧伤。
我抚摸着韩露的脸颊,她再次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眼中滑落。
“我想让你吻我。”韩露闭上眼睛等待。
我贴近她的脸颊,感受到她的呼吸,然后将嘴轻轻贴在她的嘴上……
“今天别走了,陪我住一晚好吗?”韩露说。
“……”
“我一个人害怕”韩露死死地抱紧我。
寒假里,我隔三差五地接到韩露要我去找她的电话,她的情绪正趋于稳定。我总会给她讲些有趣的故事,笑容也因此经常浮现在她的脸上。但当我抚摸她左手那条伤疤的时候,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32。屈打不成招
周舟始终不知道韩露的存在,她曾经多次问我,在她之前我和几个女孩好过,我当时斩钉截铁地说,一个也没有。周舟说她不相信,我说情况就是如此,她让我实话实说,并说自己不会计较前嫌的。我说既然你不计较前嫌为什么还要盘问,她说看来你还是有,快告诉我,你一共和几个女生好过,我依然一口否认说,真是一个都没有。周舟穷追不舍,继续发问,我死缠滥打,坚决否认。到了最后,我们都累了,便搂在一起倒头睡去。
一觉醒来后,周舟的第一句话就是:“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和几个女孩好过?”
“一个也没有,真的!”
“我不信,你高中是怎么过来的?”
“混过来的。”
“你既没有好好学习,又没有好好恋爱,你是怎么能把高中三年混过来的?”
“瞎混呗,一眨眼就毕业了。”
“不许骗我,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
“没骗你,你也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行了,别说了,接着睡吧!”为了避免周舟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在她醒来后哄她再次睡去。
33。再见韩露
开学前几天,韩露对我说:“明天我就要回上海了”。当时我正坐在沙发里抽着烟,听到这个消息感到很突然。
“什么时候的火车?”
“这次坐飞机回去,我忍受不了漫长旅途的煎熬。”
“自己走?”
“和爸爸一起走,他正好去上海出差。”
“用我送你吗?”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悄悄地走。”
“回去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道。”
我抽完那根烟后,韩露说:“你走吧,一会儿我父母就回来了。”
我再次感到意外,这是韩露在这些天里第一次主动要我离去。我不解地看着她。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和我的关系。”韩露感觉到用词不当,立即补充,“其实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的确如此,我和韩露只能称为同学,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不足以说明什么。我站起身,准备离去。
“我还没看过你女朋友的照片呢!”韩露坐在我身后说。
“没什么可看的。”
“可是我想看。”
“没带在身上。”
“没关系,等我下次回来再给我看。”
“好的。”我不知道是否该说些祝她再找个男朋友之类的话,只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
韩露站起来送我。当我正要打开门的时候,韩露从后面紧紧抱住我,脸贴在我的背后,那一刻,我即将伸出去开门的手缩了回来,我们定格在门口。我感到韩露的抽搐。
我转过身,左手揽住韩露的腰肢,右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片刻后,韩露擦去脸上的眼泪说:“好了,你走吧。”
我轻轻地吻了韩露的额头,转身走出房门。出了楼道,迎面扑来的冷空气并没有使我平静,不知韩露是否正站在窗前,看着我远去的背影。
我没有回头向窗口张望。
这个冬天北京很冷,既使在春节过后,行人们仍穿着厚重的羽绒服,鳞次栉比的建筑物静静耸立在道路两旁,车辆如水般穿梭不止,光秃秃的树木包裹着深褐色的树皮,道路旁的铁栅栏已经油漆斑驳,等待着焕然一新。
34。补考
周舟回到北京恰与韩露离开北京是同一天,面对着满心欢喜向我走来的周舟,我思如潮涌。寒假发生的事情让我有种恍如隔世之感,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我对眼前的情景产生了幻觉。
“想什么呢?”周舟挽住我的胳膊问道。
“想你呢!”我随口应道。
“哪儿想?”周舟笑问“哪儿都想。”
“真的?”
“真的!”
开学前,我再次坐到补考复习班的教室里,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杨阳、齐思新、赵迪和陈铭等人。这门课是机械原理,老师姓李,一个30多岁的在读博士生。他的脸庞可以用满面红光来形容,青春痘和酒糟鼻遍布在他那张并不幅员辽阔的脸上,此老师眯着一双未婚青年常有的色眯眯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对异性的欲望。
此老师属于典型收礼不办事的人,收了我们每人80元钱的报名费,却不肯透露一点考试题。补课的三天里,他只是将课本从头到尾简略地过了一遍,让我们这些把希望寄托在补课班的学生大失所望。这种感觉有点像老光棍花钱看脱衣舞表演,却没有想到,舞台上的艳丽小姐在扭动了半天腰肢后,脱下的竟是外衣。
李××在最后一堂课上说:“同学们,还有什么疑问请提问。”
杨阳站起来说:“老师,您能不能给我们讲一些紧扣考题的内容。”
“我已经说过了,考试范围不会超过我所讲过的内容。”
“这个范围太大了,复习不过来。”杨阳说。
“那你这两天就不要睡觉了,抓紧时间复习吧。我想你上80分有一定困难,但及格还是可以的。”
“我的目标就是及格,可我现在的水平连一分都拿不到。老师,我身体不好,不能缺觉。如果头天没睡好,第二天就会头晕耳鸣,恶心干呕,心跳加速,血压升高,这病我从小学就有了,一直没治好,大把大把地吃药,比饭吃得都多,就是找不着病根儿。”
“你不要强调这些客观因素,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你们自己不学,我也没有办法。”
“老师您高抬贵手,给我们一个通过的机会。”
“机会已经给你们了,是你们自己不好好珍惜。为什么期末考试,全班那么多同学都及格了,偏偏就你们几个没过?”
“当时我们比较幼稚,思想不成熟,没有认真对待。”杨阳摆出一副忏悔的样子。
“我看你们现在也没有认真对待,后天就考试了,书还跟新的一样,你们整天干什么呀!”
“老师,我们想请您点中要害,考试题是您出的,您能不能告诉我们都考哪些内容。”
“试题是我出的,但现在一时想不起来。”
“您再好好回忆一下,当时您想考什么,不想考什么?”
“好像都想考。”
“啊?都考!这也太多了吧,这么厚一本书!老师,我帮您回忆回忆,譬如说这道题考不考?”杨阳指着书中的某道例题问。
“考试内容全在书里,你们把书看懂了就能过。”李××继续说着废话。
“老师,下次补考是什么时间?”我问道。
“下学期。干什么?”李××疑惑地问。
“我们现在就回去复习,为下次补考做准备,这次考试恐怕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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