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嘿嘿”两声冷笑,车内那人突然坐起,手腕一翻已把云蕾脉门扣住,云蕾这一惊非同小可。那人喝道:“进来吧!”用力一扯,云蕾身不由己,跌进车内,扑倒之时,宝剑一拉,将车帐割断,阳光透入,忽又听得那人叫道:“咦,原来是你!”似是颇为惊诧,云蕾心灵手敏,应变快捷,剑柄反手一点,那人松手避开,与云蕾双双跃出车外。
阳光之下,只见那人戴着遮风皮帽,双眼外露炯炯有神,竟然就是昨日假扮蒙古牧人,袭击番王的那个怪客!两人对面站立,相距不过咫尺,云蕾看得真切,那眼光神态,身材肥瘦和前晚那蒙面人又正是一人。
云蕾喜出望外,急忙问道:“你可知道周大哥在哪一辆囚车?”在云蕾心中,以为此人既曾献计叫毕道凡截劫番王,又曾得他暗中相助,必是自己人无疑。哪料此人忽然又是一声冷笑,道:“谁知道你的周大哥!”左手划了半个圆弧,猝然用大力金刚手法硬抢云蕾手中的宝剑。
这一突变,更是出于云蕾意外,猛不及防,那人手指已堪堪触及,相距更近,忽见他双眸炯炯,手指一划,招数将发不发。云蕾疾的一剑,那人似是猛然吃了一惊,手指一弹,只听得铿锵一声,弹着剑背,云蕾虎口发疼,几乎把握不住,心中暗惊:此人的金刚大力手法,果是不同凡响!
只听得张风府又是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毕老头儿,你看可是谁自投罗网!”接着一声叱□,一声怒骂,刀棒相交,声震耳膜,想是毕道凡怒不可遏,使出气力,下了重手。
云蕾第二剑第三剑又已连绵发出,那人双掌翻飞,随着剑尖舞动,掌风挥处,每将剑刺方向逼歪。云蕾剑法急变,青冥剑一圈一转,只听得嗡然一声,久久不绝!
云蕾的“百变玄机剑法”,奇诡快捷,天下无双,此际被迫使出绝招,上八剑,下八剑,左八剑,右八剑,每次连刺八剑,都是一气呵成,上下左右,霎时之间,刺了三十二剑。那人掌力虽然遒劲却跟不上剑招的快捷,好几次险险被她刺中。但不知怎的,云蕾总觉这人似曾相识,虽然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心中却有一个亲近的感觉,好几次应该可以刺中,都是不期然而然的剑尖一滑,贴衣而过,连自己也觉得万分奇怪。
上下左右追风八剑自成一个段落,三十二剑刺完,势道稍缓,那人显是知道肉掌不能应付,嗖的拔出腰刀,左刀右掌,立即抢攻。只见他刀光闪闪,用的全是快手,出掌却是舒缓自如,越来越慢,一快一慢,各有妙处。用快刀斩乱麻之势,把云蕾的攻势打乱,又用掌力震歪云蕾的剑点,叫她宝剑之威,无法施展,这样一来,立即反客为主,转守为攻。云蕾剑法虽然精妙,却也只有招架之功,仅能自保。那人的刀法虽然凌厉也还罢了,那掌力却是越来越劲,把圈子渐渐扩大,直把云蕾逼出八丈开外,近身不得。但说也奇怪,有好几次云蕾遭遇险招,那人的刀风掌势,也是掠面而过,沾衣即退,也不知他是有意无意,就恰像云蕾适才对他一样。
云蕾剑法加紧,全神应付,只见那人目光闪动,虽是在急攻之中,却是不停地打量自己。云蕾心中一动,刷的一剑,拦刀拒掌,喝问:“你是谁?”那人还了一招,也喝道:“你是谁?”云蕾一怔,道:“你先说!”那人面有异色也道:“你先说!”云蕾心道:“我的来历如何能说与你知?”但却又急于知道此人的来历,略一迟疑,又挡了三招,坚持说道:“你先说!”说话神情,活像一个负气固执的孩子。那人眼珠一转神色更是诧异,似乎是碰着一个童年时候的朋友,回忆她当年的神情,拿来与现在印证一样,左刀右掌,都迟缓下来,目光不住地在云蕾面上扫来扫去。云蕾逼上一步,那人忽又嗖嗖两刀,将云蕾隔开,坚持说道:“你先说!”正在纠缠不清,忽听得毕道凡大叫一声:“今日风紧,并肩子扯呼!”云蕾斜眼一瞥,只见毕道凡已是全然陷在下风,被张风府刀光罩着,形势甚是危险。外面缓兵,又给官军的圆阵挡着,闯不进来。
云蕾大急,剑走连环,疾抢数招,那人掌力加紧,就如一道墙壁,拦在中间,急切间如何闯得过去。那人又叫道:“你到底说不说?”云蕾心中生气,闷声不响,挥剑与他抢攻,霎时之间,又斗了三五十招。云蕾功力本来稍逊,只仗着剑法精妙,所以才能处在下风,勉强打成平手。此际因担心毕道凡而不免分神更是感觉不支,不但抢攻不成,反给逼得连连后退!
正在吃紧,忽见谷口那边尘沙大起,张风府喝道:“谁敢闯道?”猛然间只听得怪笑之声震撼山谷八骑健马迎面奔来,为首两人,服饰怪异,一黑一白,相映成趣,云蕾不觉惊叫一声,这两人可不正是白摩诃与黑摩诃!中间四人就是曾到黑石庄的那四个珠宝买手,后面两个缠着头巾的妇人,却是黑白摩诃的波斯妻子,这八人策马驰骋,全不把□杀双方放在心上。
黑摩诃快马先到,张风府勃然大怒喝道:“滚下马来!”凌空一跃,搂头就是一刀。黑摩诃一声怪笑,绿玉杖往上一戳直刺丹田气穴。张风府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怪人竟具如斯身手,身子凭空扭转,脚尖一勾马镫,身落马背,左右连两刀,快捷无伦。黑摩诃也不禁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军官竟然如此厉害,绿玉杖一横,向张风府胸前猛推,张风府横刀架住,只得半边屁股坐在马上,形势远不如黑摩诃有利,求胜心切,突把右手一松,待得黑摩诃身子前倾,左掌蓦地往前一探,使出擒拿手绝招,只一抓就抓着了黑摩诃的小臂。
张风府大喜,正待用功,骤然间忽觉所抓之处全不受力,黑摩诃的手臂滑似游鱼,突然扭曲,弯了过来,啪的一掌打到张风府面门。张风府哪料得到黑摩诃使的是印度瑜伽功夫,肌肉可以随意扭曲变形,骤不及防,掌风已然扑面,张风府一声大叫,足□马镫,身如飞箭离弦,平空射出数丈之外,安然落地。黑摩诃本是十拿九稳,一掌打空,也不觉骇然!
这几招急如电光石火,毕道凡尚未想到来人来历,黑摩诃又已飞马冲来,毕道凡叫道:“哪一路的朋友?毕道凡这厢有礼。”毕道凡有“震三界”之名,满以为说出名头,江湖上的朋友无有不知,哪料黑摩诃又是一声怪笑,喝道:“什么黑道白道?给老子让路,滚开!”快马横冲直闯,毕道凡逼得伸棒一拦,那马前蹄飞起,黑摩诃一杖下戳,棒杖相交,毕道凡的降龙棒给震得歪过一边,黑摩诃的绿玉杖给他一荡一带,也几乎跌下马来。黑摩诃叫道:“好,你也是一条好汉!闲开便罢啦!”从叫“滚开”而到请他“闪开”,已是十分客气。毕道凡骤遇强敌,却是收棒不住,第二棒又已是一招“横江截斗”打向马身,黑摩诃大怒,绿玉杖往下一按,将毕道凡的降龙棒按住突然一松,毕道凡几乎仆倒,为马所践,急急飞身窜开,只见那匹马四蹄飞起,已从自己头上一跃而过。
黑摩诃与张风府、毕道凡纠缠之时,白摩诃的快马亦到,直向云蕾与那怪客交手之处冲来。云蕾心中一怔:黑白摩诃曾在古墓之中给自己与张丹枫联剑打败,若他记着前仇,这可怎生得了?
白摩诃一眼瞥见云蕾,忽地一声怪笑,马头一拔,改向与云蕾交手的那个少年一冲。那人大怒,横掌一拨,呼的一声击中马腿,那马前蹄屈地,那人劈面就是一刀,白摩诃将白玉杖一撩,白玉杖乃是宝杖,坚逾精钢,那人却不知道。只听得铿锵一声,刀锋反卷,那人手腕一翻,反手一刀背拍去,白摩诃玉杖一圈,只听得又是当的一声那口刀向天飞去。白摩诃道:“你能挡我一杖,饶你不死,闪开!”玉杖一指,对云蕾道:“你不是这人对手,还不快逃!”双腿一夹,那匹马跳了起来疾奔而去!
原来黑白摩诃被张、云二人联剑打败之后,赌赛输了,墓中珠宝已非自己所有灰心丧气,遣四个买手到南方了结帐务,本拟回转西域,从此不做珠宝买卖。哪知张丹枫后来慷慨地把珠宝全数发回,两兄弟十分感激,有了资本,便再做了两宗大买卖,这次由南而北,八匹马驮了许多珠宝,准备越喜马拉雅山偷卖给印度王公,却想不到在此地遇到两方混战。
黑白摩诃自成一路,黑道白道全不买帐,更兼驮着珠宝,恐被官军截住,故此更是横冲直闯,见路即走,只因心感张丹枫还宝之恩,这才助了云蕾一手。
不但黑白摩诃武艺高强,他们的波斯妻子与跟从他们的四个买手也全非庸手。八匹马在峡谷中乱冲乱闯,两方人马都被逼得纷纷躲闪逃避,毕道凡见机不可失,一声呼啸,带领众人爬上山峰。黑白摩诃一阵怪笑,官军虽让开了路,他们却不急着奔驰出去,又在峡谷中乱搅了好一会子,拦着官军等,云蕾等人爬上半山,这才呼啸而去。
张风府大怒,要重整圆阵,追击敌人,已是不及。只听得黑白摩诃向山上遥呼道:“小娃娃,你那个朋友大娃娃在前头等着你呢。你为什么不和他一道?”云蕾知道黑白摩诃口中所说的“大娃娃”指的乃是张丹枫,心中一跳几乎要发声相问。毕道凡问道:“这两人是谁?”云蕾道:“西域黑白摩诃。”毕道凡惊道:“原来是这两个魔头,久已闻名,今始见面。想不到咱们却靠这两个魔头脱了一场灾难,只是山民贤侄未能救得,如何是好?”
山上郝宝椿等人尚在与官军掷石作战,毕道凡会合诸人,翻下山背,回到蓝家,又已是黄昏时分。这次救人不成,反遭败绩,众人俱闷闷不乐。谈起前日扮作蒙古牧人,今日躲在军中设伏的那个怪少年,更是议论纷纷,猜不透他的来历。
毕道凡一看天色,道:“张风府等人今晚必在城中住宿,咱们最少该探出周坚侄生死如何,再作打算。看那张风府诡计多端,用的只恐是金蝉脱壳之计,周贤侄是否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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