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
你道飞天龙女又是怎么来到这竹林的?原来她这次下山,正是心事重重。潮音和尚要她陪同去责问谢天华,若然证实谢天华是叛师投敌,就要她合力将谢天华除去。她与谢天华彼此有情,虽然分别了十二年仍是彼此思念,她素来知道谢天华为人精细,他若然真是投到张宗周门下,必然另有用心,可是未知道确切的事实之前,却无法说服潮音和尚。因此她也只好不为谢天华辩解,就同潮音和尚下山。将到雁门关之时,她心情动荡之极,一方面是因意中人即将见面,故此激动;一方面也害怕谢天华不肯把真正的事实说出来。若然潮音和尚要她动手那岂不是左右为难。
她盘算之下,定了一计,昨晚在雁门关内的旅舍投宿之时她就对潮音说,说是自己连日奔驰,不惯关外的气候,身体有点不适,这晚准备运用气功疗法,恢复精神,恐怕明日不能早起,推说潮音马快,叫潮音先行,自己随后即到。其实她未到四更,就已先去,她是想赶在约会地点的前面,先把谢天华截着,问明原委。她顾虑到谢天华的做法,必是为了某一机密的事,也许不愿告知潮音和尚,但却必定会告诉自己。潮音和尚是个鲁莽之人,哪知师妹的用心,他动身之时,还以为师妹正在酣睡呢。
飞天龙女叶盈盈的轻功在同门之中号称第一,她四更动身天亮之后,已到了雁门关,再向前行,意图与谢天华相撞。她来得太早,又走了约摸一个时辰,仍未见谢天华的踪迹,她不禁心中暗笑,笑自己太过心急,当下放缓脚步走入一处山谷。这山谷正是从瓦刺通向雁门关的一处要隘,谷中地气暖和,山坡上梅花杂开,风景甚美,飞天龙女就在这里等候谢天华。山风吹来,忽闻得一缕异香,沁人脾腑,叶盈盈心中一怔,原来这种香味乃是她在师父玄机逸士的静室中闻过的,这种香味非兰非麝,香远而清。当时叶盈盈就很奇怪,师父年已七旬,为何还像自己一样喜欢用香料?但以师父的尊严,她当然不敢多问。
此际,她又闻到这种异香,与师父静室中的那股香味,一模一样,心中更是奇怪。看看天色,距离中午尚远,不由得追踪这种香味,直上峰巅,但见一座尼庵,庵旁一片紫竹林,那股异香就是从这片紫竹林飘散出来的。
叶盈盈走入紫竹林中,她也像张丹枫与云蕾一样,受到那老婆婆竹叶暗器的袭击,以她的功力,当然不会受到伤害,但亦已知道紫竹林中的隐者,一定是位前辈高人,当下通知求见道:“弟子玄机逸士门,请问前辈法讳。”哪知一言甫毕,只见那老婆婆面色倏地一变,发出冷冷的笑声。
叶盈盈正自惊诧,那老婆婆冷冷一笑,说道:“你是玄机逸士的门下么?素闻玄机逸士的武功,天下第一,你敢佩剑入林,当然是精于剑法的了,好,我就试你一试,从其徒而观其师,看看玄机逸士的剑术,又有什么别创的新招?”叶盈盈听她这话,好似是与自己师父相识,哪敢动手,当下赔罪说道:“弟子不知此处规矩,不准佩剑入林,请恕冒昧。”哪知这老婆婆甚是不近人情,飞天龙女越推辞,她就越发生气,非逼飞天龙女动手不可。
飞天龙女无奈,只好亮出剑来,道:“请前辈赐招。”那老婆婆取了一片竹片,手掌削了几削,削成剑形,道:“好吧你若能削断我的竹片,我就放你下山。要不然你就留在这儿伴我,等你的师父来带你回去吧。”飞天龙女也是一副倔强的性儿,闻言不禁心内暗暗生气,想道:“我的百变玄机剑法何等神妙,岂有削不断这竹片之理,我不过敬你是位前辈罢了,难道当真怕你不成?”
当下亮开剑式,各自出招,飞天龙女头一招就用师门的绝招“云髦三舞”,一招三式,剑尖一点,即分成三路卷来,要将那竹片一下绞断。哪知这老婆婆的武功真个神奇,她的竹剑竟然从剑光包围之下,直递进来,飞天龙女削她的竹剑,她的竹剑却是如影随形,附在飞天龙女的剑上,饶是飞天龙女何等快捷,她却像纸扎的人一样,随着飞天龙女的剑路飘来晃去,休说削不断她的竹剑,连她的衣裳也沾不着。飞天龙女大惊,振起精神,一阵强攻,那老婆婆只是施展粘连二诀,就将飞天龙女的攻势,轻描淡写地一一化开,连连冷笑道:“玄机逸士所创剑法亦不过如是,看来你是注定要陪我这老婆子的了!”
日影渐渐移动,看看已到午时,飞天龙女又急又怒,想脱身又被她的竹剑缠着,摆脱不了。于是取出吹管,发声召唤。那老婆婆听了一阵道:“咦,这吹管倒很有趣,怎么我这竹林却选不出这样好的竹子呢?这吹管的声音也很好听,借给我瞧瞧行不行?”叶盈盈不理不睬,一面与她过招动手,一面鼓足气力,将竹管吹得更为响亮,那老婆婆竹剑一指,将叶盈盈的青钢剑牵过一边,左后一伸,便来抢叶盈盈的吹管。叶盈盈在小寒山面壁十二年,除了精修剑法之外,还练成了两种极厉害的功夫,一种是流云袖法,能用彩袖作为软鞭卷敌人的兵器;一种是九星定形针,能用飞针同时射敌人的九处穴道。这时见老婆婆伸手抢吹管,右边露出破绽,急将彩袖一扬,就把她的竹剑卷着,正想一夺,只听得嗤的一声,彩袖已给那老婆婆双指一划划断了一截,吹管也给她抢去了。那老婆婆笑道:“你这一手功夫还算不俗,可惜内劲稍差,还是弄不断我的竹剑,没说的,你还得留在这里陪我玩玩。”
那老婆婆的竹剑给飞天龙女的彩袖一卷,虽然瞬息之间便脱了出来,但也给震开了叉,不过未曾折断。而飞天龙女的衣袖却给她划断一截,吹管又被抢去,比对起来,自是那老婆婆大占上风。但她的辈分极尊,见飞天龙女有这一手功夫,也不禁暗暗佩服。飞天龙女吃了大亏,第二套绝技又接连而至,手指一弹,把夹在指端的九星定形针接连飞出,这九星定形针可以同时打九处穴道,厉害非常。那老婆婆将吹管抢了之后,随即笑道:“这玩意儿倒有趣,我吹吹看。”凑近唇边一吹,发声清越,比飞天龙女尚胜几分,飞天龙女的九星定形针刚刚发出,被她的吹管一吹,都飞散了。那老婆婆笑道:“你的剑法还未尽展所长,咱们还是比剑的好。”竹剑一挥,又把飞天龙女的青钢剑胶着了。
日过中天,相斗已有一个多时辰,飞天龙女兀是脱不了身想起谢天华这时已应到雁门关外的约会地点,吹管之声不知他能否听到,心中既是焦急,又是烦恼。忽见外面有人跳入,初时还以为是谢天华,却不料是自己的爱徒云蕾,云蕾的身后还有一个俊朗的少年。飞天龙女未曾见过张丹枫,但只一瞥之间已感到他眉宇之间隐隐蕴藏的英气,觉得这人的本领,断不会在自己的徒弟之下。
云蕾见师傅战那老婆婆不下,甚是惊奇,与张丹枫打了一个眼色,上前说道:“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请让我们接这位老前辈几招,也好长点见识。”飞天龙女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这老婆子连我也斗不过你们焉能接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但这话却不好在外人面前说出,正自踌躇,那老婆婆却忽地把竹剑一收跳出圈子,笑道:“好,我最欢喜有胆识的少年人,你们是玄机逸士的第三代弟子吗?学了些什么本领,上来试给我看。”
飞天龙女松了口气,听那老婆婆的说法,并无恶意,料她不会对两个小辈施展杀手,便道:“好,你们小心接这位老前辈几招吧。”
那老婆婆丝毫不以为意,开叉的竹剑横在胸前,道:“怎么不进招呀!”张丹枫与云蕾各抚剑柄,施了一礼,道:“请老前辈指教!”陡然间双剑齐出,一左一右,剑到中途,忽地合成一个圆孤,拦腰疾剪!
那老婆婆初意以为这两人既是玄机逸士的第三代弟子,功夫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与他们对招,完全是以一种戏耍的心情出之,万万料不到双剑合璧,厉害如斯!一见这剑势的凶猛威力,不由得大吃一惊,相距极近,要施展粘连之诀,亦来不及。这刹那间,只见银虹环绕之中,一条黑影凌空飞起。
张丹枫左肘疾起,一撞云蕾,将云蕾撞得退后几步,只见那老婆婆已笑吟吟地又拦在自己的面前,大声赞道:“好!少年人再来,再来!”原来那老婆婆因急迫之间,用竹剑招架已来不及,只好施展平生绝技,一个“细胸巧翻云”飞跃起来,倒纵丈许,而就在这一跃一纵之间,衣袖左右一拂,将双剑荡开,这老婆婆数十年功力,岂比寻常,双袖一拂,力逾千斤,不但把双剑荡开,余势未尽,势将拂到二人身上。张丹枫识得厉害,故此急忙施展巧力,将云蕾撞退几步,自己也连忙闪开避开锋锐,这才得以两无伤损。
那老婆婆被迫施展绝招,正自后悔,生怕重伤了这两个少年人,岂不可惜,忽见张丹枫抖露了这一手上乘的功夫,不禁又是惊奇,又是欢喜,当下竹剑一挥,抢先封着二人的剑路,又再交锋。
这一次老婆婆已知道双剑合璧的威力,再也不敢以游戏的态度出之,竹剑盘旋飞舞,比斗飞天龙女之时更是认真。张、云二人亦是竭全力,把双剑合璧的威力尽量发挥,奇招妙着,层出不穷,在五十招之内那老婆婆竟然占不到他们半点便宜。
飞天龙女在旁边看得呆了,这少年的剑法和自己授与云蕾的剑法竟然配合得妙到毫巅,每招出手,都是极其自然,好像各使各的,有如平时练习剑术一般,双剑一联,却又如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更奇怪的是,张丹枫所使的剑法,飞天龙女感到非常熟识,但却又说不出名来。飞天龙女不禁暗暗称奇,心中一动,想道:“当年师父将两套剑法,分授谢天华与我,不许互相传授。难道这少年所使的剑法,就是我所未见过的、谢天华所得的那套剑法?”
这时场中斗得越发激烈,时间一久,那老婆婆渐渐占了上风,她手中使的虽是竹剑,但力透剑尖,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