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阳要盖上鞋盒的一瞬间,我冲动的阻止了他,“我想在它的身上铺上花瓣。”我以为他会对我发火,天已经黑了,这个时候出去买花,他会不会嫌麻烦?而且他一向不喜欢花花草草
的,想到他和我一样难过猫姐姐的离去,我决定不再为难他,“算了,我说着玩的。”我放开手,示意他盖上盒盖。
罗浩阳小心的为鞋盒子加盖,我感到一阵小小的失落,却听到他说,“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花店,我们去看看吧。”
我们赶到那家花店的时候,它已经打烊了,隔着玻璃的窗,可以看见插在水桶里大捧大捧的鲜花,浅紫色的勿忘我,白色的满天星,猩红色的玫瑰……它们如此之近,却又是如此的无法企及。
我对着鲜花失望的叹息,“算了,我们走吧。”
罗浩阳拉着我的手,“没事儿,前面还有。”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投射到花店的玻璃窗上,我想起小时候罗浩阳陪着我去小店里买桔子糖的事
儿,一家买不到,我们就去另一家,一直走到有桔子糖卖的店才会停下来。我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去买桔子糖了?
“笨蛋,想到什么了?”罗浩阳也跟着轻声的笑了一下。
“我们长大了,就连影子都长大了。”我说着不靠谱的话。
“废话。不长大,永远做蝌蚪啊。”他轻声嗤道,随手拉了一下我的马尾巴。
在一家叫做天堂鸟的小花店里,我们终于买到了一束黄色的百合花,猫姐姐是一只白猫,让它盖着一身黄色的百合花瓣看起来会很美的,我这样想道。黄色是我最爱的颜色,它明亮又生机勃勃。
我抱着那束黄色的百合花,和罗浩阳走出了天堂鸟,百合浓郁的花香暂时驱走了索绕在心头的悲伤,“罗浩阳谢谢你。”在十字路口等车的时候,我真心实意的向他道谢。
“用行动表示。”他的视线穿过百合花,落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多想,踮起脚尖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他好象很惊讶,绿灯亮了,还站在那里好半天不动。
“快走啊。”我拉着他从斑马线上跑过,过了马路以后,罗浩阳突然停下来,他拥着我走到绿化树的阴影里,然后低下头亲我,百合花挤在我们的胸前,强烈的花香刺激得我一阵眩晕,我开始试着回应他,这似乎让他更加惊讶,我的舌头好象有了自己的灵魂,它和罗浩阳的亲密的纠结厮磨,一股无洗抑制的电流从我的体内穿过,让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汗毛倒竖。很久以后,他抹去我眼角的一颗泪珠,戏谑的笑道,“刚刚你在干什么?”
我无限懊恼,猫姐姐刚刚死去,我们却抱着送给它的花,站在街头亲吻,而且我还……回吻了罗浩阳。
“去死。”情急之下,我丢下一句话就跑。
罗浩阳几步追上我,“让我去死?”
“去死”是我挂在嘴边的话,每次说不过他的时候,我顺口就会说出来,从来没想过它有什么实在的意义。
现在被罗浩阳强调的问出来,突然让我无比心惊。我堵住他的嘴,恐惧的叫道,“不准你胡
说。”
罗浩阳把我的手拿下来,浑不在意的说道,“别傻了,哪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我抬起头,仰望夜空,为的是不让眼里迅速涌出来的泪落下来,遥远的夜空中有寒星闪烁,“罗浩阳,猫姐姐死的时候,会不会有一颗星星为它落下来?”我喃喃的问他。
“走吧,不然会被猫姐姐的星砸到。”他搂着我沿着长长的街道往家里走。
第 40 章
罗浩阳把百合花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摘下来,撒在猫姐姐的身上,猫姐姐安静的沉睡在食物和玩具的世界里。
“罗浩阳,如果我死掉了,别忘了给我放好吃的巧克力。”在明亮的灯光下设想自己死掉的样子,真是充满诱惑力。
“我会在每块巧克力上吐口水。”罗浩阳突然一下子摘掉一朵花的花瓣。
“大混蛋_____”我跳起来,抓起一支百合花,往罗浩阳的脸上扔去。
“把你埋在哪里好呢?”罗浩阳拂掉脸上的水珠,看着躺在盒子里的猫姐姐轻声的问。
“埋在铁路边上,那样我才不会寂寞,无聊的时候还可以坐火车去旅行。”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就是铁路,每一夜我们都会听着火车和铁轨的撞击声入睡,早晨睁开眼的时候,也会在无意中看到窗外有长长的火车开过去。
“你会把火车上的人吓死。”罗浩阳掐我的脸颊,“半夜看见你跳出来偷糖吃,多恐怖。”真是个不错的主意,睡累了,我可以从小盒子里爬出来,然后钻到火车上偷小孩子的糖。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在铁路附近的一个小土坡上,用铁铲为猫姐姐挖了一个小坟。也许是因为那一天有明亮的阳光,和猫姐姐告别的时候,我已经不再难过,能睡在这么暖和的地方,猫姐姐一定很幸福。
“以后,我要和猫姐姐睡在一起。”
“别做梦了,赶快回家去拿书包。”罗浩阳拍我一掌,拎着两只铁铲独自往家里走。一列长长的绿火车呼啸着从远处开过来,每一个小格子窗背后都坐着两排小人儿,有一天,我会不会变成格子窗背后的小人儿?
我一路飞跑着回家。
在楼梯口上我遇到了刚刚下楼的羽姝和宁林森,宁林森背着两个大书包,羽姝手里拿着一个小纸袋,“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这是什么?”我看着那个小纸袋愣头愣脑的问,暗暗希望里面会变了来一捧糖炒栗子。
“苏寅农借给你的护膝,你不是说要还给他吗?”
“我还给他了。”我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昨天还了。”
羽姝拍了拍我的脸蛋,“糊涂蛋,昨天这个护膝还在晾衣绳上晒太阳,晚上我才帮你收回来。”
我挠了挠头,昨天苏寅农看到护膝的表情一下子跳出来。
我暗叫不妙,一把抓过羽姝手里的纸袋,里面的东西成功的让我的心跳漏掉了半拍,因为那是两只护膝,苏寅农的那两只。
那我还给他的纸袋里装了什么?袜子?内裤?还是包小馒头用的胸……轰的一声,江水倒流,不,不是,我说的是血液倒流_____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流到我的脸上。
“大事不好,羽姝,我的一世英名就要毁掉了。”我紧紧的抓住羽姝的手。
“小西,你把臭袜子送给苏寅农了吧。”宁林森推了推他的大眼镜,一付抬头见喜的表情。
放学以后,我一直磨蹭到值日生撤离,才鬼鬼祟祟的背着书包走出教室。
我打算装做从来不认识苏寅农这个人,以后看到他的时候,就当做看到了一个陌生人。这个护膝怎么办,我偷偷的从书包里拿出苏寅农的护膝,乳白色的网面上有两条天蓝色的粗杠,洗得干干净净的,还带着一点肥皂的香气。苏寅农的衣服大多是黑色的,偶尔也会穿灰色。
“这个护膝是怎么来的?”我心里有一个多管闲事的姑娘跳出来问。
“报告宁羽西,是我在路边捡的。”
“捡的东西最好默默的放在车棚里,趁大家都看不见的时候。”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放。”
“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干嘛白白发愁了一整天。”
“因为我是一个糊涂人儿。”
我抱着书包往自车行棚跑,但愿苏寅农没走。不是,我是说但愿苏寅农的自行车还在,苏寅农还没下来。王瑶女士说过只有美好的愿望还不够,我承认有时候她是一个大哲学家,生了一大堆小孩子的哲学家。
根据王瑶女士的理论,我的心愿只实现了一半儿,自行车停在车棚里,美中不足的是自行车的主人苏寅农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看到我手里的纸袋,他的眼睛一亮,一声愉快的口哨从他的唇边逸出,“你终于来了。”
“这个,是你丢的。”我低头看着脚尖,把手里的纸袋递出去。
“ 我没丢过东西。”他的声音好似轻轻荡漾的水波纹,一圈一圈含着微笑的涟漪。
“是你的护膝。”我仍旧不抬头。
苏寅农对停在半空中的纸袋不理不睬,“你已经还给我了。”
老天有眼,我激动的抬起头,大声的问道,“我还给你的是一付护膝吗?”
“那也算是护膝吗?”他从自行车的后座上站起来,脸上写满真诚的疑问,“我们走吧。”
“等等,你是说你根本就没看清那个纸袋里装着什么?”
“看清了。”
“到底……是什么?看清了还不能肯定它是不是护膝?”
“的确有点。”他很肯定的点头。
“把它还我,”苏寅农开始皱眉,我自知理亏把声音降了两调,“或者扔掉,然后永远都不要提。这个还给你,谢谢你那天的帮忙。”我把手里的纸袋丢给他,转身离开,没办法黔驴技已穷,跑为上策。
“胆小鬼。”背后传来苏寅农的轻嗤。
这个人真是奇怪,要么生气,要么笑话别人。一个急煞车,我倒退着回去,“说谁?”
“说你。”
“那你把东西还我,不管是什么都还给我,留着女生的东西不害羞。”
“谁说不还了?”他问到我的脸上去。
“拿来。”
“也许当你学完自行车的时候。”
“我不学。”
“你说过要学。”
“现在我说_____不学了,你再也没机会丢下我。”能这样说出心里的话让我觉得痛快。
“不会丢下你,以后再也不会,可以保证的。”他举起一只手做出发誓的动作,“我保证不会。”我抬起脚,沉吟间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可能是因为他眼里那一抹淡淡的失望,也可能是因为他唇边渐渐失了温度的笑。
“你今天穿了蓝色的衣服,以前只穿黑色。”我很小心的说。
“我知道,蓝色比黑色好看吗?”
“不一定,每一种颜色都有好看的时候。”
“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最喜欢万花筒,你玩过吗?它会变出很多种颜色的组合,很神奇。”我难过的不想再说下去,苏寅农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各种颜色的组合。“夏虫不可语于冰”,这是让人多么绝望的句子。
“不要紧,我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