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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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似我心-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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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间她不知该先回答哪个问题好。「可是大家不都这么叫……」

「那不是个问题!」老天,她连抱怨和疑问都搞不清楚吗?这小女人的脑袋实在该好好清一清。

「哦,你是说我的脚……」她低头看著自己的小脚。「那是因为我爹……」

「是你爹要你这么做的?」

她点点头。「其实,我本来可以不用缠足的。」她也不愿意。「那是真正的富家千金才会这么做。而我们水家当时只能算是有些资产的布商罢了,但是……爹爹见我自小生得不错,认定我将来必能嫁入宫宦之家,光耀门楣,所以……」想起缠足时那痛彻心肺的疼痛,不禁红了鼻头。

「所以你爹就逼你缠足?」不知为何,他的声音就大了起来,直觉地对她爹的行为感到愤怒。「想卖女求荣,这算哪门子的爹!」

「别这样说我爹!」她激动地大声制止他。「我爹他……生前最爱护我,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著想,要不是因为他经商失败,也不会……」说著声音竟哽咽了起来。

「也不会嫁给我这粗鄙的猎户吗?」他的声音顿时阴沈了下来。似乎受到了伤害。

当初透过媒婆提亲的时候,他只知道水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刚满十八,另一个还不满十岁,由新寡的母亲带著,亟需钱用,乍听之下,还以为是个死了丈夫的穷苦人家,没想到——确实的情况他也是到现在才真正了解。

原来他还娶了个富家女!哼,他发出一声冷笑。该算是他这穷小子好运吗?

难怪她处处表现得像是大家闺秀一般。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猛抬起头,慌乱地解释著。「你很好,真的」

虽然——她的确这么想过,但她并没有贬低他的意思,更不是伤害他。

「好了,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他是很好,只不过——配不上她。

「柳郎——」她仍想解释。但见他满脸阴郁,又不敢再提。「跟我谈谈你自己好吗?」既然他不高兴,换个话题试试也许有用。

「我?我没什么好谈的。」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孤儿罢了。

「可是……除了知道你是个猎户外,我对你一无所知啊……」她希望能多了解他一点,毕竟,他是她的夫婿。

看著她充满乞求的眼神,他叹了口气。「我是个孤儿。」

她低呼一声,随即又用手掩住了口。

「自有记忆以来,我一直是在四处流浪,打工乞讨维生。」

「都没有人肯收留你吗?」

不理会她的反应,他继续说下去。「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我十岁。那年冬天,我来到景祥镇,身上的一点盘缠也用光了,又冷又饿,只好到客栈里看有没有人能雇用我,好赚得温饱。」

「那他们雇用你了吗?」她紧张地问。

「你想有人愿意雇个快饿死的脏小鬼吗?」他瞟了她一眼,又接下去。「後来,我被赶出客栈,快要饿昏过去时,遇见王大夫和他的江湖朋友。」

「是帮我治脚伤的王大夫吗?」她扯著他的衣袖问。

他点点头。「他们将我带回家,供我吃饭和一个能睡觉的地方。」

「然後你就在这里住下来了吗?王大夫真是个好人!」她满眼感激之情。

「不,後来我跟著他的那位朋友流浪去了。」

「为什么呢?你好不容易才找到有人肯收留你……」

「光靠别人是不行的。」他摇摇头。「当时,王大夫自己的情况也不好,我不想拖累他,而正巧他那江湖朋友怀有一身好武艺,於是我便求他收我为徒,想习得一技之长好养活自己。」

「那江湖人士是什么来历?功夫很高吗?那他答应了没?」她接连问了三个问题,看来对他的身世相当紧张。

「你别急。」他安抚似地握住她的手。「他究竟是谁,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考虑了很久後,才答应收我为徒,但条件是不得过问他的身分。」

「好奇怪的人。」

「所以我便跟著他浪迹天涯,学了一身武艺。现在是不愁吃穿了。」事实上,他知道自己当时遇上了高人,跟师父所学的功夫,只怕世上少有人能敌得过他。「师父死後,我将他葬在终南山,便又回到这儿来了。」

「你师父死了?」她相当惊讶。「那时你多大了?」

「十七。」

「那你现在多大?」

「二十七。」媒婆没告诉她吗?

「十七……二十七……你一个人还是孤孤单单地过了好多年……」想到他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依靠,却又在几年内失去了师父,就不禁替他觉得难过起来。

她不知道有武功的人还会这么早就死了。他师父为什么不多活几年陪陪他呢?想著想著,她的眼泪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水柔?」她怎么哭了?是他说了什么让她想起伤心事了吗?

「你——好可怜——」说著竟哭倒在他怀里。

他愣住了。

她是为他而哭?他紧搂住怀中啜泣著的娇小身子,心中一阵暖流流过。从没有人会为了他而哭,除了他这爱哭的小妻子。

「水柔,别哭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啊!」他轻轻拍打著她的背,安慰着她。

照理来说,该哭的人应该是他,怎么反倒是她哭成这样?他的唇角扬起一抹满足的微笑,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别哭了,水柔,我现在不孤单了啊!」他抬起她泪眼滂沱的小脸,轻轻地吻上她粉嫩的颊。就算他曾觉得痛苦,现在也全忘了。

「嗯?」她仰著头,含糊地问。

「因为我现在有你啊,傻瓜!」

第四章

她平安地度过了昨夜。

本来,她是不该有这种想法的,但越接近夜晚,她的紧张就越来越明显。

虽然在经过那番谈话後,两人对彼此的了解又更进了一层,但这也无法稍减她对和他肌肤之亲的恐惧。

熄灯後,她一直紧抓著被褥不放,生怕他欺身过来,要与她行夫妻大礼。想到新婚那晚的痛楚和尴尬,竟让她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著。

他平躺在她身旁,沈重的呼吸声和阵阵传来的体热,扰得她无法思考。

她想问他,是不是能等些日子,确定她没在那夜怀了他的孩子再和她……但他不敢开口,知道他必定会生气的。

她并不是讨厌他,只是怕……那件事,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夫妻间非得做过那件事才能怀孩子吗?当女人真是辛苦。

夜色中,他翻过身子用手揽住了她。她无法停止地颤抖著。但出乎意料的,他只是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便揽著她沉沉睡著了。这样的举动,让她惊愕了半晌,却也松了口气。

於是一夜到天明,她睡得异常香甜,甚至连他什么时候出门都没发觉。

手里忙著针线活儿,她心里却也没闲著。

今早起身後,她便做了些点心,想等他回来吃。但盼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的弓箭都不在屋内,想是到山里去了,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於是她又将昨儿个没理好的地方整理了一遍,还替饭桌铺上了桌巾,整个小屋看来焕然一新。

他回来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又心不在焉地眺向屋外。要不是屋前有门槛挡著,她也许能推著木椅到屋外去等他呢!

来到这儿几天,她已经对这间屋子了若指掌了——一个饭厅、一间卧房、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厨房,屋里所有的家具都是柳郎自己亲手做的,虽然简陋,却很实在,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不过到今天为止,她还没好好看过屋外的景致,不知这山里是怎么个样子呢?

「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她不由自主地吟起诗来。想像著她悠然的山居生活。

以往在爹爹的安排下,她总以为自己会嫁入豪门,却没想到,她也会过这样的日子呢!也许这样更适合她也说不定。看著墙上的大斧、长弓、兽皮,幸好他没有拿狮子的头来做装饰的恐怖品味。她吐吐舌头。

「水柔,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什么啊?」还没踏进家门,就听到她清朗的吟哦声,还带著音韵起伏,像是唱歌似的,扣人心扉。

回家能看见她的感觉真好,这也是他今天没到时辰就急著赶回来的原因。

「柳郎,你回来了?」像小孩被人发觉做了坏事似的,她赧红著脸,放下了针线。

「嗯。」他卸下背上的猎物和长弓,长腿一跨就跨坐到她跟前。「你刚才在念些什么啊?听起来挺有趣的。」

「没什么啦,只不过是些无用的诗词罢了。」她不好意思地转开话题。他应该不会发觉她对他的想法吧?

当然不会,你这个儍瓜!她在心底暗骂自己。

「你一早就到山里打猎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她探头看他放在地上的东西——一只血肉模糊的鹿!她下禁胃里一阵翻腾,苍白了小脸。

「哦,对了。」没注意到她的反应,他迳自弯下腰,自袋中掏出一只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免子。「这给你处理。」

她惊得叫了出声,险些把兔子摔到地上。

「对不起,我忘了你胆子小。」瞧她吓成那样子,让他忍不住内疚起来。对他来说,猛虎都不看在眼里,一只兔子当然更不算什么,但他却忽略了她可能见不得血。

「我自己来好了。」说完站起身捉住兔子便走。

「等等——我可以的。」她唤住了他,吞咽了口唾沫,对他伸手道:「给我吧」连这小兔子都怕,她也太没用了。

他狐疑地瞧了她一眼,但仍把兔子交到她上。「不要我帮忙?」他仍不放心地问。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啦,真的。」为了得到他的信任,她再次向他保证。把原先铺在桌上的布挪到腿上,然後放下带血的免子,推著木椅住房里移动。

他一个人坐在桌前吃著点心,一面欣赏著被她布置得焕然一新的小屋。这样才像个家!他满意地笑著。以前他所住的,顶多只能称得上是个狗窝吧。看来他娶了这小妻子还真有点用。那只兔子的「用处」吧!偏偏他的小妻子就是有这能耐。

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忙著清理地上一大滩的秽物和血迹,顺带还剥了鹿皮、割下鹿肉。当然,这件事就别指望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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