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娘点头。
“这瓶中刚好有一百人,皆是十六到二十五的年轻女子之血,且每人只有一滴。血也较新鲜,都取在三日之内。”兮穹颇为耐心的说着,看着艳娘脸色一分分的差到不能再差,黑眸又是一冷,“你说是吗?艳娘。”
“……”艳娘愣愣点头。他竟然只是一闻,便说的丝毫未差!
她到底是惹上了天界的谁啊!
艳娘成形不久,并不清楚天界状况,再加上兮穹这四百年来皆是呆于碧穹宫内,普普通通的凡界自是不用说,对于其余四界来说,也鲜少盛传有关他的消息。所以,艳娘此番的惊怕更是在所难免的严重了好些。
“这些血只相当于血引,你用这些血引来干什么,还是你自己说的好。”在艳娘的震惊中,兮穹语气平静,却生生的传出警告之意。
“仙尊也知我类雾魔必须饮血而长,为了维持这夺来的一魂的面皮,艳娘只得先集血引,三日一次,吸食每个血引之人一半的血。”
“所以,凡间各地逐渐发生的败血疫情也是你所为。”兮穹出口,疑问成了平静的陈诉。
因为道场被毁的事闹得过大,不论是权贵还是平民皆把注意放到了道家的“天怒”上,各地村子出现败血而且还是只有女子的情况也只被他们认为是营养不足或身体太虚或过于贫穷等各种原因。一事过大,自然另一事本大也小了。
道家弟子没上报梦阎山,山君也没功夫亲查及与之联系,便直接让师叔他们报到了他这来。若不是他施法算了凡界一番事由,多关注了番雷电的异样,这雾魔不知还要害多少凡人的寿命!
被一脸冷然的兮穹无形的压迫着,艳娘身子一重,赶紧双膝跪地:“仙尊饶命,仙尊饶命,艳娘迫不得已的。”
跪地的艳娘在求饶,这边高高停留空中的兮穹却眉间一丝痛苦闪过。他再次施法压住左半身窜动的血液,收在袖中的手缓缓并指而屈。
在这样的环境下,在这样的身体条件下,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也要坚持啊。
对上满脸惧怕的艳娘,兮穹好心的隐了额间莲印,让自己冷漠慑人之气淡了些,轻轻道出唯一的疑问——
“雾魔,你占的这一魂如何入了冥河之镜?你又是如何从镜河中取得这一魂?”
“艳娘不知这女子的一魂是什么时候在冥河之镜中的,我只是身为雾魔一直一直在冥界飘荡,无意入了这冥河之镜。是遇到在此捉野魂的帝君,由他相助,才得到这一魂。艳娘完完全全是无心的被动之举啊。”
无心被动?身为无形之物自然是梦寐以求形体。完全推卸那砚冥的求饶啊。至于那不安分的魔界……
断下思绪,现下情况无心多想的兮穹需要速战速决,并指而屈的手朝她的面皮伸出——
“本尊饶你原形不灭,不过…这孤凌之魂,你等魔物不配拥有!”占孤凌之魂已是不该,何况还因着孤凌的特殊,如此糟污这张与淮儿有六分相似的脸!
第017章 虚空非上(小修)
……
看着艳娘变成一团无形的黑雾,碎裂的镜面也渐渐重新聚拢,也顾不上已有光亮的冥河之镜重新暗下来,兮穹收了孤凌那一魂后,便带着怀中人迅速离去。
冥界门外。
忘川河上,兮穹带着人重重跌坐在这唯一的一条渡船上。
他抱紧怀中人远离河中气息贪厌的幽魂,对着船头的一身寡妇打扮的老妇气息不稳的道:“收魂人,孩子给本尊。”
“是。”那老妇恭敬一答,停下船桨,摊平放在身侧的斗笠,轻念一声“现”,恒儿便安静的侧卧在那陡然变大的斗笠上,睡得正香。
而后她起身,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递给兮穹:“这位仙尊,这门外的忘川河虽没里面的阴气重,却总归是冥界之地,幽魂众多。回去请一定要记着给这孩子用仙灵草洗身子,这孩子身子本就…”
老妇在兮穹冰冷的视线下咽下最后四个字,识趣的只尽自己的职责便好。而心里还是一番感叹:作为收魂人,日日年年见得都是三魂七魄,这孩子缺了什么她自是看得出来。
兮穹收回目光,还是微一颔首表达了谢意,刚带母女两个起身,便撑不住的跌了回去。
“仙尊!”收魂人见状,着急的上前一步。她明显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河里的幽魂可是十分喜血味,而且这还是仙人的血。
兮穹摆手阻止,闭目了片刻,气息稳下来,不过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坚持起了身:“谢过收魂人,请告知鬼王,过几天本尊会来找他。”
“是,仙尊。”老妇领了命,看着红衣男子带人原地消失的地方,有些怔怔。
可她一个小小收魂人并不识这位仙尊乃谁,只能感觉出他地位应该很高,不过身为仙神,这执念啊,怕是最明三魂七魄的自己才看得明了的……
而这方,冥河之镜已完全的恢复如常。
冰冷刺骨的镜面上,立了一黑一蓝两个修长身影。毫无顾忌的站姿,貌似已经有一会儿了。
“帝君,方才怎不救艳娘。”蓝衣人一掌按下镜面,止住下面胆怯躁动的野魂,声音细腻而低沉。
“无用的人,碧穹宫主还其原形是他仁慈。而本帝,呵,自是不会插手。”黑衣男子抬头,连着黑衣的帽檐堪堪落在他束着墨发的黑玉冠上,露出那张森寒冷俊的脸。
“属下愚钝,还有一事不知,那碧穹宫主的徒儿怎也不捉?”兮穹受伤,是多好的机会。
“不急,”黑衣男子拉了拉帽檐,却更凸显了他唇上的那抹阴笑,“高高在上的仙尊自会来踏那污秽的魔界。”
再有本事又如何,拖着那样的身体,冥河之镜只能恢复如初。而他为了他要的,定会来找他。
“勿鸦,走吧。”
蓝衣女子一躬身,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是,帝君。”
……
感觉到额上的灼热感,茗淮很是不安稳的想要伸手去抚,无奈手刚碰到额头便是更强烈的灼热。
被迫睁开眼,强烈的光亮让她视线有些适应不急。
“师…师父……”
缓缓环顾四周,熟悉的草木、熟悉的布局。已经回到穹楠殿了啊,可是美人师父怎不给她回应?
“师父……你在吗?”
她搞不明白,她是何时睡着的?貌似是师父施了什么法。而师父和小包子也回来吗?现在小包子又在哪里啊?
再次重复一遍,茗淮见确实无人回应,疑问颇多的她只得自己起身,下了床。自己得先找冰凉的东西消了灼热感。
忍着难受走到殿外,茗淮在柳树旁的小池子边蹲下,连着捧了几捧冰凉清澈的池水往额上浇。
感觉到好受了不少,茗淮舒畅的呼了口气,刚准备起身,重新平静下来的池水却让她止了脚步。
清澈如镜的池水倒映着她怔住的挂着水珠的影子。池水里的她,额上那灼热之处开着一朵鲜红似血的莲印,隐隐发着红光。
她额上何时出现这样的东西?她还真是一点不知啊……
“茗淮师妹,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师尊要我好好看着你的。”
闻声,茗淮缓缓转了身,看向端着木盆站在她面前面色不善的清疏:“师兄。”
“这是用仙灵草化成的净水,师尊吩咐你用它洗洗脸,先进去吧。”看着她脸上奇怪的失落之色,清疏有些不明了,可也不准备去深想。他做好师尊吩咐的便是。
“洗脸?”茗淮走过去看一眼木盘里冒着丝丝雾气的淡绿色的水。
“嗯,仙灵草可去怨毒,你身上沾有冥界的污浊之气,自是需要洗洗。”
茗淮点头,想起不知师父如何,于是问道:“师父人呢?我们是怎么回来的?还有小包子在哪儿?师兄知道吗?”
对于茗淮一连串的疑问,清疏自是摇摇头:“师尊只传音给我,叫我来照顾你。师尊人在何处,他不说,做弟子的只是不会随意问的。至于师妹的孩子,应该是由师尊在照顾着。”
“哦,”茗淮无奈只能失望的点了点头。他这美人师父太孤僻果然不好。她现在想找个人都没办法。而后,似是无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道,“对了,这里先前热的我难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清疏师兄清楚吗?”
看着她光洁无异的额头,比先前多了几分不明了,当然只能摇头道:“有东西?师妹只是沾了些冥界的污浊,不用担心。至于你说的灼热感,兴许是那怨毒气造成的吧。”
师兄看不到吗?茗淮摸了摸自己额头,再次问道:“你没看见我额上有东西?红色的?莲花形状的?”
红色?莲印?怎么那么像……清疏甩掉脑中猜想,细细盯了她额上一会儿,再次摇了摇头。
疑事莫猜,他还是好好的只做师尊吩咐的便好。
“好吧,那麻烦师兄把木盆给我,我自己来便好。”茗淮止住疑问,伸手摆出准备接过的姿势。
“不用。”清疏淡淡的一句拒绝,收回目光,率先走回殿中。
茗淮看一眼他进殿的背影,转回身对着没养任何东西的池水照了照,心叹一句师兄真好,摸着灼热感完全消失的额头,跟了进去。
这红色莲印消失的还真快,奇怪奇怪……哎,也许只有等师父来解她的惑了。
穹锦阁内,卧在石桥上的兮穹闭着眼,俊眉痛苦的皱起,似是很难醒来的样子。而他抱着的一团红色也因为他的昏迷,没有力量的支撑,顺着石桥滚落下桥。幸好被一株株茂盛的水菖蒲稳稳的接住,熟睡的恒儿并没落入溪水中。
要知道,溪水虽灵气极强,治疗效果佳,可没有兮穹的授意,溪流恐是会伤了这并不完整的孩子。
亭内,被围绕在一团绿光中的罗勒草看着卧地不起的兮穹,叶子无风自起的轻颤着,似是在担心它的主人。
阁内这样的景象定格了很久,直到极有灵性的水菖蒲引着一注注溪水,让其全部融入兮穹苍白的脸上后,才终于起了变化。
兮穹缓缓醒来,故意用左臂撑起了身子,见手骨力道、血脉流动皆又恢复正常,他松了口气的同时,终于仔仔细细的正视了这次自己被禁术所伤的严重性。
强行挟走艳娘,强行净化冥河之镜,强行合拢莲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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